ms.张黑着脸不出声,主任老奸巨猾等对方先发难。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两肘撑在膝盖,身体前倾,漫不经心地敲着烟盒底。
终于敲出一根自愿献身的细长香烟,低下头衔在嘴里,再抬头的同时扬一扬眉,问主任,“有火吗?”
主任点头说有,掏出打火机来递给他,他却不接,直至等到对方幡然醒悟,亲自点头哈腰为他打火点燃。
他深吸一口,浑身放松,抬手取下香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腰背向后靠在沙发靠垫上,两条颀长的腿交叠,二郎腿架起来全是少爷做派。
等过漫长时光才等到他开口,“张小姐是楚楚英文老师?”
突然问到她,ms.张迟疑,支吾答道:“是……”
“兼班主任?”
“是。”
“你了解楚楚在学校遭到同学霸凌?”
“这个……恐怕不存在,我校校风良好,绝不可能出现此类问题。”
“我带她验过伤,也有同学可以作证。”他动作缓慢,烟送到嘴边又停下,只等对方回答。
张成为被追逐围猎的角马,再多奔跑逃避也只是垂死挣扎。
“这……这与今天的事情无关。”
肖劲嗤笑说:“开学楚楚买过一套百科全书。”
听到百科全书,张立刻打起精神,满眼恐惧。
肖劲继续,耐下心一点一点逼死猎物,“十七八岁谁还需要百科全书?听讲推销员经常与张小姐同进同出,张小姐的皮包、皮鞋样样都值钱,老师薪资不低,但要如此挥霍,恐怕也难负担。”
“你……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越听越心虚,转过背找主任求援——利益链也有你一份,绝不能让你置身事外,“主任,我看一定要请江楚楚父母来,同她这位舅舅根本讲不清。”
主任为难,正要开口,“方先生……”
当即被他打断,肖劲故意将烟灰弹到地毯上。
“讲出来见笑,我在出版行业仅有少量投资,操纵舆论谈不上,但邀请张小姐见报却不难。现在的记者……两位多多少少知道,正面新闻没兴趣,负面消息一出,成群结队扑过来,特别是政府、银行、学校……到时候再有人深挖,要喊停都难……”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无人有胆同他对话。
楚楚在走廊等得不耐。
她与陈家兴一同坐在长椅上,两条腿荡来荡去,到现在才知道后怕。
如果江展鸿相信ms.张……
没意外,他一定相信,当她在学校谈恋爱打老师,少不了剥掉她一层皮。
现在只能期望肖劲马到成功,拿下ms.张那只恶虎。
门开,肖劲率先走出来,身后跟着ms.张与主任,殷勤向送。
楚楚愣了愣,到底年纪小,跳起来急不可耐地问结果,肖劲只管拍拍她脑袋,留两个字,“回家。”
直到走出校门,ms.张与主任两个还在挥手微笑,楚楚不得不佩服肖劲,仿佛是驯兽师,能在二十分钟内把两头猪驯化成人。
☆、第36章 冲突
第三十六章冲突
楚楚同陈家兴两个老老实实跟着肖劲往外走,两个人忧心忡忡又不敢交头接耳,只好一并低头踢脚尖。
肖劲左手拎着被楚楚折弯的教鞭,祭奠她今日光辉战绩。
到停车处,肖劲安抚陈家兴,“安心回家。”
陈家兴抬头看一眼肖劲,再看楚楚,“那……我走了,今天多谢你啊江大侠。”
楚楚气闷,“你不怪我就好。”
一对难兄难弟互道珍重,夕阳下诀别——真是武侠世界壮阔诗篇。
现实是她仍需面对她人生头号大敌。
肖劲转过背上车,把教鞭放在副驾驶座。
宾士车开出一段距离,楚楚咬牙再咬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话说?”
他明显惊讶,并未准备任何说辞,他以为今日与平常一样,一发车就是死气沉沉,没人多说半个字,两个人玩沉默游戏,比谁更能忍。
他了解她今次委屈,因而赞扬她,“手臂很有力。”
楚楚仰躺向后,堪比将军壮烈牺牲,要被他一句话活活气死在车后座。
然而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她折断教鞭那一刻,实实在在如同超人附体,或是吃足一箱菠菜罐头,好大力,“你同ms.张都讲些什么?她真的心甘情愿放过我?”
“是,她再不敢找你麻烦。”
她蹙眉,全不置信,“好奇怪,她难道中邪?”
“有可能。”
有可能?讲谎话信手拈来,谁说他老实可靠?全是表象。
夕阳落尽,这一日她放大假,没有功课,能提早回家。
下道漆黑,赫兰道上离江宅只剩二百米距离,楚楚突然发声,“靠边停车。”
他照办,把车停在一棵苍老凋败的老槐树下。
槐树属阴,易招鬼,因此楚楚亦不正常。“你不该再管我,既然要断就要干净利落,务必做到痛定思痛永不往来。”
“嗯——”他还是老样子,油盐不进。但他突然打开天窗,抽出一根白色香烟衔在嘴里,他鲜少在她面前抽烟,这大约是唯二的一次。
到最后却未曾点燃,只当做他疼痛时的安慰剂。
她继续,“今天的事多谢你,月底会多开薪酬到你账户,大家把帐都算明白才可以继续相处,你觉得呢?”
还能说什么?他最擅长就是死扛——
童年扛起家中负债,青年扛起战场硝烟,到现在……一场决然无期的相恋失恋也未尝扛不起来。
人生千万种苦,他已经忍惯。
“我没有意见。”
“那好,我希望我们今后除公事外尽量少接触。”
“可以。”
“开车吧。”
车驶入江宅,空荡荡一座半山别墅,唱着富人区的空旷寂寞,是对山下挨挨挤挤热闹笼屋的最佳讽刺。
楚楚下车后,肖劲照例把车倒入车库,但不肯走,一个人坐在车内,将口中那一支烟点燃。
深呼吸,尼古丁缓缓释放,浸入肺中治愈伤口。
车前座被蔚蓝色烟雾占领,渐渐将他轮廓都湮灭,寂静中听他突然嗤笑,“活该。”
当然,一切爱恨情仇,讲到底都是自作自受。
“活该”两个字最能解嘲。
楚楚回到房间,感到别样畅快,难怪夫妻吵架中意撂狠话,原来“出口伤人”可以“自我治愈”,她逼得他嘴角抽搐,却为自己带来莫名快*感。
她不会哭,哭得太多眼泪就便廉价,她宁可闭门不售,也不要低价出清。
她对肖劲,愈靠近愈疼痛,愈疼痛愈炽烈。
这段感情陷入恶性循环,她深陷其中无以自拔。
只能承受。
礼拜六江太太一早敲她门,又是某某慈善拍卖会,无非是罩一张光明正大面具,私下依然“男盗女娼”,大多数时候比皇后歌舞厅更加下流无耻。
楚楚不愿意去,躺在床上喊头痛,“我一定是重感冒,拜托,你要我流着鼻涕去跟商会会长打招呼?”
江太太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你姐姐又不知道跑哪里疯,连你都不听话,真是要被你两个气死。”
“生病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好啦,你先去,我感觉好一点就叫丁到家门口来接。”
“吃片药。”
“我相信睡觉比吃药更具疗效。”拉高被子恨不能立刻闭上眼入睡。
江太太气结,“赶客?越大越不听话,你三四岁多讨人爱。唉……”啰啰嗦嗦一路抱怨,到最后抵不过楚楚无赖,只得独自出行。
难得她独自在家渡周末,清清静静,不比假笑、拍马、恭维,就算吃一碗速食面都好过吃龙虾闸蟹。
然而玛利亚勤勤恳恳做午餐,并不给她偷食速食面的机会。
下午温书,化学课本每一个字都带杀气,杀得她浑身带血,皮开肉绽。傍晚时接到江太太电话,因程太太也出席,又问起她,因此勒令江楚楚换好洋装四十分钟内出现。“我已经打电话叫肖劲去楼下等,你现在立刻回房间梳头化妆,过来不许黑脸,恭恭敬敬讨好你未来婆婆。”
最后补充,“我事事都在为你打算,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尽量。”她不情不愿挂断电话,“尽量”两个字容易激出怒气,估计江太太在电话另一端也气得不轻,但还要带出完美笑容与任何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社会名流”social,江太太也可算女中豪杰。
楚楚心烦,当然想尽办法拖时间。
脱掉白色睡裙,光脚踩在地板上,她走进衣帽间看着江太太为她新添的半屋洋装,茫然无措——因她样样都不喜欢,她更中意穿牛仔裤白衬衫,提着一只软趴趴大肩包满世界疯跑。
最好是乘摩托车,前方还有一位sexy拳手把住车头……
打住,不能再想,再磨蹭等到肖劲出现她还是光脚配吊带。
“阿楚——”
这声音冷静克制,却已沸腾到临界点,尾音藏着微微的颤,算得上是他人生最失控的三秒钟。
她茫然,回过头送上一双无辜却透彻的眼,应出他内心蠢蠢欲动的焰火。
她只穿着吊带衫,全因在家中无人,她借机彻底释放。
“你怎么来了?”楚楚愣在当场,惊惶无措。
“我跟江太说,要亲自来接。”抬手扶一扶眼镜,他乱潮汹涌的心事全然表露在这一点点克制隐忍的动作中。
“你出去——”她随手抓起意见羊绒大衣往身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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