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见离人照落花

第84章


  “阿衍!”萧云若看得胆战心惊,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了,拾起裙摆往前扑,肆虐的马蹄眼看就要蹄到阿衍的身上,不及防,一个瘦弱的女子冲上前去抱住了孩子。
  萧云若发白的指尖紧紧将怀里的小人儿按到地上,心口忽而疼起来,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发鬓略微凌乱,疯狂的马匹扬起马蹄就要蹄到身上。
  众人惊呼,御前侍卫们皆上前去想挡在马前,叶晋澈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的急匆匆的扑了上去,马声一声长蹄,高大的御马堪堪被打倒在地。
  反应过来的众人急急忙忙上前去,叶晋澈僵硬着身子,额上隐隐有些冷汗,粗喘了几口气,搂着萧云若和萧安陵,抬头便见怀里的人儿浑身发抖,紧紧捂着心口,苍白的唇颤抖着,叶晋澈大惊,“漾儿!漾儿,醒醒!”
  被萧云若死死拽在怀里的萧安陵猛地大哭起来,小手拽着萧云若摇了摇,“姑姑!”
  急速赶来的萧明远踉跄在地,见妹妹仿佛没了人气的样子,吓得脸色苍白,连手也是发抖。
  “阿澈!”萧云若呼吸渐渐困难,只觉心口疼得麻木,堪堪吐出一口血来,微微睁开疲乏的眼皮瞧了叶晋澈一眼,随即便昏了过去。
  叶晋澈心中大骇,额上青筋直冒,脸色竟也有些发白,一把抱起萧云若,隐隐约约双手有些颤抖,如同坠入了冰窖里,厉声大喊道:“传太医!”
  
  ☆、人彘
  日落,天际被染上了漆黑,没有繁星,就连月散发的那抹唯一的曙光也被遮盖住了,沉重而又压抑,七月的梅雨,就如满城的风絮,铺天盖地的,没有停歇。
  紫宸殿外,晕黄的灯光笼罩在叶晋澈的身上,也似乎没有任何的法子去温暖他的心,自她受了惊吓,引发了旧疾,这半个月来,他原本波澜不惊的心就跟被人捏住了一样,里面的她清醒时,他的心就好好的,里面的她昏迷时,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然后是彻骨的绝望,和无边无际的慌张与害怕,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若是,她不再了,他又岂能独活?
  少顷,殿里的诊脉的老大夫方出来禀报,“陛下。”一身穿灰白色衣服的老者匍匐于地,沉稳着向叶晋澈人行礼,身后跟着一拎着药箱的小童。
  “如何?。”叶晋澈也不收回朝里面看着的目光,声音低沉,但,身后的手已是死死地捏紧了,在雨中飘淋的身躯,也似乎有些晃动,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就像在等着宣告什么。
  老大夫微站了身子,拱手道,“陛下放心,草民施完针灸后,娘娘的病情已暂且稳定。”略低了头,有些迟疑地说,“但,…。”
  叶晋澈的心随着他的话忽上忽下,本来舒缓了的心,因着他未完的话语,又提心吊胆了,转过头来看着他,“大夫有话直说。”
  老大夫心里一紧,偷觑了皇帝一眼,心里暗忖着,也不知道这事是好?,还是坏?,若搁在平常康健的人家,这必是好事,但,皇后身子太差,抖着胆子,说完了他适才把脉发现的,“微臣刚才把脉发现,娘娘已有了一月身孕。”
  叶晋澈心里猛然一跳,走过去就拉住了吴严的衣领,不可置信地询问道,“是真?。”
  老大夫被拎着衣领,老脸涨得通红,一时摸不准皇帝的意思,瞥了身后的徒弟一眼,示意他不要冲动,平顺呼吸,还是点了头。
  叶晋澈的手一松,黑眸里流转着狂喜,没有想到上天对他还是不薄的,本以为是一生无嗣,不料,她怀上了!,勾了嘴角,一个月了,应该就是她被下药的那次,就有了的吧,眼里的寒意一闪,苏蓉……
  又似想起什么,叶晋澈敛了神色,询问道,“大夫适才欲言却止,是腹中的胎儿对她有影响?。”
  老大夫拉好了衣领,叹息点头,又摇头,“娘娘身子太差,一旦孩子的月份大了,娘娘的身子恐是承受不住,且,生产时必要耗费大量精力,若娘娘…。”话音未完,意思却明白清楚。
  叶晋澈一愣,随即眼神微凌,孩子对他而言远不如她来得重要,暗哑沉声道,“若到一定时刻,保大,不保小。”孩子,怪就怪你投错了人家。
  老大夫恍惚,他虽是早是明白了皇帝与皇后情深意重,恩爱不移,但,这可是皇嗣呢,对于普通的人家,妻妾可以再娶,但这子嗣可是十分看重,更可况皇帝至今无子,又瞧了皇帝坚毅的神情,心下明白,这孩子也别想抵过皇后分毫!,日后对皇后也要越发用心才行,忙点头,“诺。”示意自己知晓。
  叶晋澈满意地晗首,严厉警告道,“她有身孕一事禁言。"
  “诺。”
  叶晋澈揉了揉眉头,挥手让他退下了,又随着小福子入侧殿换了干净的衣服,打着帘子就进了内室,轻柔地卷起了明黄色的幔帐,看着床上人儿已缓和下来的脸色,心里略安,接过身边侍从手里的帕子,细心地替她擦干了额头,鬓角的汗渍,转过头,“药备好了?。”
  “己经备好。”一旁的小福子忙应声,挥手就吩咐小禄子去将药端了进来。
  叶晋澈让所有人退下了,自己接过了药,用勺子掏了一小口,放在唇边吹吹,小心翼翼地喂了她喝了,唇角流出来了一些,就用帕子轻拭,动作轻柔,娴熟,一口一口的,直到药碗见底,他紧抿的薄唇才松懈些,微微叹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碗,就将床上的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吻了吻她紧闭的眼睛,“漾儿,你会好的。”微闭眼,睁开是一片血腥,“害你的人,我定要碎尸万断!。”明明还是温柔的话语,却充满危险与暴虐。
  爱怜地紧贴着她有些失了血色的瘦骨的脸颊,炙热的呼吸喷洒她的脸上,却可惜地,没有看见她从前一样羞红着脸躲避,难以抑制的,心象是停了跳动,浑身都在颤动着,
  “漾儿……”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的泪水却抑制不住的从眼眶滑落,浑身弥漫着绝望的哀伤。 
  原来,他也会害怕。
  恬静的女子被抱在臂弯,睫毛忽地润湿,一滴泪水浸入衣襟消失不见。
  他的悲伤,他的绝望,昏迷的她,也似乎感应到了。
  灯火通明,叶晋澈随意地尝了几口膳食,就让小福子退下了,小福子瞧着根本没怎么动过的晚膳,眼里担忧,自从皇后病重,这陛下看着无碍,能日日上朝,处理政事,但,却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整个人都刹那憔悴得很,心里一阵叹息,但愿这皇后能早些痊愈才是,端着盘子就退出了御书房。
  叶晋澈疲倦地揉了眉头,抿了口茶,眼里冷光幽深,起身站在窗前,逗弄笼中的鸟儿,神情若有所思。
  他想得入神,手中的动作几乎停滞,倒是笼中那只金翅雀,蹦跳个不停很是活泼。
  年长的内侍总管站在帝王身后,不知一国之君突然召见究竟所为何事,他在宫中侍奉多年,深知天威难测,只垂首静待。
  叶晋澈转过身,一抿唇,道:“翊坤宫里的主事嬷嬷是谁?”
  内侍总管沉吟片刻,低头道:“奴才虽不主管嫔妃内宫事宜,但略有耳闻,这翊坤宫里的主事应是苏嬷嬷,是苏贵妃娘娘的奶娘,自娘娘入宫,便一直伺候在身旁。”
  叶晋澈道:“她是家生子?”
  内侍总管略一犹豫,答:“应当是。按制,后宫嫔妃身边的奴才必是从府里带入宫的或是由內侍监分配的,这,外头买来的奴才是不允许入内宫的。”
  叶晋澈颔首,转过身继续逗弄笼中的鸟儿,那金翅雀叫声柔润,娇憨讨喜。末了,似随意说了一句,“公公还尚未娶亲?”
  內侍总管也摸不准皇帝问这话的意思,他不会自以为皇帝是闲得慌,来关心他这老奴才的婚事了,抖着胆子,“陛下说笑,奴才这肮脏的老太监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对食呢?。”
  叶晋澈冷然一笑,“朕看公公好得很,”轻着调子,“这苏嬷嬷也未有个知心人,朕就她赏赐给你了。”彻骨寒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公公别辜负朕的心意,可得好好待她才是。”
  内室总管一吓就又跪了下来,抖擞着身子,哆嗦道,“奴才…。”
  叶晋澈象是没有看到一样,敛了神色,略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公怕甚?,只需按照朕的意思做好,公公自然无事。”威严不容忤逆的气势,“否则…。”
  话音末落,內侍总管已是跪都跪不起来了,惨败的脸色,战战噤噤地就全招了,“陛下怒罪,奴才,,奴才只时被苏氏所惑,绝,絶不再敢了。”
  叶晋澈满意地晗首,收回手势,傲然地坐在了椅子上,眯着眼,“既然这样,那公公就替朕去办一件事,办得好了,朕就饶了公公这次。”
  內侍总管缓过了气,象是逃过了生死,也不敢迟疑,忙坚决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办好。”
  叶晋澈眼神冷冽扫过了地上象条狗一样的人,冷着脸,缓缓地说出了,“朕这里有个御赐的瓮,公公替朕想想办法,将苏嬷嬷好生装进去。”
  內侍总管直接就摊在了地上,这是人彘!!,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见他仿若看死物的神情,立马就爬了过去,冷汗连连,直磕头保证道,“陛,,下,放心,奴才,奴才一定做好此事。”
  叶晋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想再看着他地窝囊样,摆手就让他出去了,末了,嘱咐了一句,“小福子手里的供词也让她签字画押。”
  “诺。”
  叶晋澈冷冷地瞧着他退出去的背影,眼里忽暗忽明,薄唇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苏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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