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之始

无战之城──河末城(上)(纳欧兹
    在这破晓之刻，天空已经出现一片鱼肚白，月亮仍隐约可见。以往的这个时候，远处便会传来鸡叫声，但是今天不一样，空气中凝聚着一种不寻常的氛围，而且异常的安静，静得可怕。
    我凝视着正前方的樱桃木门，等待那个人来向我回报。因为那个人迟迟没现身，我心里感到有点担心，会不会出差错了？我已经尽量把一切安排到最好，应该会没事吧？
    实在等太久了，为了怕自己会不耐烦到想杀人，於是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观察起这面樱桃木门。因为这书房有挑高，所以门相对的也非常厚重丶宽大，质感细腻的酒红色樱桃木上没有任何的雕刻，但是并不会让人感到单调，反而呈现出了沉着丶庄重的气息。加上金制又雕刻精细的把手衬托，这扇门更是有一种华丽而不可侵犯的感觉，就像……父亲的性格。
    忽然，门缓缓的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是父亲一直最信任丶如今却因我而背叛他的手下──巴顿。
    「你终於来了，办得如何？有抓到人吗？」我说，「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八成是失败了！」
    「我丶我的手下误杀了蓉儿。照你的要求不能伤害到他们，又一定要抓到人，实在太难了，而且你竟然才给我那麽一点人，不动手是完全不可能抓到的。所以我下令攻击，只是没想到会……但我也是不得已。」他眼中含着歉意，不过当然不是对我，而是对死去的蓉儿的歉意。
    什麽？他们还是动手了？而且还杀死了蓉儿！在我细心的策划下，这种事本不应该发生的啊！我丶我这步棋还是抓得不稳吗……
    怒气冲顶的瞬间，我眼前黑了数秒，但我顾不得了，劈头就骂：「你这混帐！叫你不许伤到他们，结果你给我杀了蓉儿？到底会不会做事啊？」
    见他阴沉着脸没答话，我朝他走近继续骂道：「就说不准出手，即使出手也没必要太重，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你和你的手下是不是不想活了，以为东西到手了就可以乱搞，不照我的话来做吗？」
    我清楚，此时再骂他也已是於事无补，可是嘴巴还是不受控制的宣泄着。
    我并不是像艾洛贝希那麽专情的人，我其实对蓉儿早就没意思了，但是她死了，艾洛贝希一定会很难过，我见不得他伤心，父亲的事已经够让他难受了，现在蓉儿又离开，这样的打击他撑得住吗？
    「你有资格这样骂我吗？对利公爵宣誓效忠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要不是因为你拿我生病的母亲威胁我，我也不会背叛公爵！而你这个人渣！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私心不择手段，连生父和义弟都可以迫害，实在是罗普多尔家族中的一大耻辱！」巴顿怒气冲天的回骂，唾沫肆喷。
    「住口！你丶你什麽都不知道，只要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我现在是才是你要效忠的人，搞清楚！」巴顿说的话就如一把把的利剑，刺进我的心脏，让我伤痕累累。我痛极了丶也气极了，但是仍无法对他怎麽样，毕竟巴顿是个在烈日城中很受人尊崇的人，指挥作战方面更是不可小觑。之後有许多要利用到他的地方，没有他，我对抗那些人就更困难了。
    「你现在竟然还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你我都知道公爵的死和艾洛贝希的事都是你一手策划，所以在我面前不必假惺惺的做戏，这样只会让我觉得可笑，纳欧兹。不过我真的该说你的演技真好啊！丧父？装得好像真的那麽伤心一样。」
    他继续像只疯狗似的狂骂，怎样难听的字眼都出现了，我闭眼揉着太阳穴尽量忍耐，可是实在忍无可忍。
    我的手握住身旁的法杖：「你骂够了没？可以滚了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可不希望被一个吵闹的疯子搞乱思绪。别以为你是受众人爱戴的巴顿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你的老母亲还病恹恹的在家里呢！不想要现在知道她忌日的日期就听话点！」
    他气结的瞪着我好一会儿，「小子！你做了什麽事自己最清楚！你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知道自己有什麽样的下场，不需要你的提醒，混帐！我心中狠骂，一气之下将魔力聚集於右手。
    魔法在掌中跳跃着丶闪着耀眼金芒，形成一个魔法能量球，我将其丢向背对着我要走出书房的巴顿。这时他恰巧打开门，魔法打在门上并瞬间爆开，然後一声巨响，门破了一个大洞。但是巴顿仅仅瞧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他走远後，我还是怒火中烧，「可恶！要不是之後还用得上，我真想把他杀了！走狗就做好走狗要做的事就好，竟然还敢乱吠。」
    「你站在那里也很久了，出来吧，初晓！」我转头对看似空无一物的角落说道，「你的隐藏技术真好，竟然连巴顿也没查觉到。」
    「别生气了，少爷，他什麽都不了解才会这麽说，你在决定这麽做之前就应该先想到会被许多人怨恨。但是我很清楚你这些辛苦的策划都是为了什麽，你宁愿被人恨着，也要完成你曾许下的承诺。」初晓自阴影中走出，站到我身旁。
    「现在就只有你了解我了，只有你知道我是对父亲的死最难过的人，只有每次跟你谈话我才能肯定自己所做的事是有用的。不然独自面临这一大堆罪恶感，我真的觉得要崩溃了。」我勉强扯开个笑容给他，总不能每次让他看的到都是这副黯淡脸色吧！初晓在外为我辛苦奔波，如果回来还要一再面对我摆出的臭脸，肯定也不好受。
    「朋友！谢谢你！虽然你也许觉得我们是主人与部下的关系，但是我还是希望往後你能以朋友的身分待在我身边，只要你不介意。」
    「乐意之至！不过我想少爷等一下一定还会问：我会答应是不是因为效忠时宣誓永远服从？这点我得声明，绝对不是，这是出於我自己的意愿。」他道，顺便送上一个好久没有人对我摆出的笑容。不对，笑容我是见得多了，但是，虚假的笑容随处可见，像他这般真诚的却没有。
    「是吗？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得知初晓内心的想法後，我对他感激的一笑，「但是就算是因为宣誓的缘故才答应，只要你肯说出一声『是』，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我突然想到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谈继续悠闲的谈天，於是赶紧转开话题：「回归正题吧！我交代你的事做好了没？」
    「我都照你说的，把密道里那些致命机关的启动点破坏了，你们的密道地图还真厉害，如果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要倒过来才能看到机关，要是我们没有破坏掉机关，他们肯定走不出去。」他问：「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有什麽是我能帮上忙的？」
    「打！」我简单的吐出了一个字。
    初晓应该早就猜到我的答案会是什麽，但是他仍然露出些微讶异与无奈的神情。
    「你确定要硬拼？你又不愿请别的城来帮我们，那些人的人数可比我们多上不少，而且城主得知他们要攻来，早就带着烈日城最精锐的部队逃之夭夭了。烈日城剩下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了他们，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少爷，这可能会赔上所有人，甚至你自己的性命啊！」
    「抵挡不了还是要打，我不会退缩！总之你现在别管那麽多，先帮我做一件事。」我挥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少爷，请尽管吩咐。」他不情愿的微微欠了欠身。
    「派你的人去追艾洛贝希，你知道我的意思。越快越好！」
    「是。」说完，他也不多磨蹭，从旁边的窗户一跃而下。
    我走到窗户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了一段时间後，便命人前来修理樱桃木门，自己则慢慢走回房间。
    途中我心不在焉，烦恼着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会依照我的预期进行。在现在如此危险的时期，希望一切都能被我完整的掌控着，不再出任何预料之外的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