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王国

第19章


 眼下必须找到此人,否则此案无法了结。
  李妤禀过刘庆,让朱然草拟了一份《海捕文书》,并描影图形, 发往国中各县及周边各郡县,悬赏白银五百两缉拿费至。
  严春、徐三之案已基本明了,只待拿到费至,即可结案。但太傅管筇被杀一案,仍是一团乱麻,尚无头绪。李妤谓刘庆道:“臣妾以为,先生被害一案显然不似是毛苍所为,但在六安国中,除了毛苍而外,目前还找不到与管筇有明显嫌隙之人。这个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去犯险杀人呢?”
  刘庆想了想,道:“也许还有不为吾等所知的缘由吧?”
  李妤道:“会不会是为了嫁祸于人?”
  刘庆道:“汝是说嫁祸于毛苍?”
  “正是。也许凶手知道毛苍将宴请先生,故提前下毒,造成先生被相府下毒所害之假象!”
  “如此说来,此人已不远矣!”刘庆点点头,道:“吾倒是觉得有一人举止甚为反常!”
  “臣妾亦想到一人,是不是……”
  刘庆摆手止住李妤之言,道:“不必道出。你我各在手心写上一字,看可相符如何?”
  “好哇!”李妤笑着点点头,取笔写下一字攥于手中,又将笔递给刘庆。刘庆亦写下一字。
  二人将拳头凑至一起,同时伸开手掌,但见李妤手中是一“内”字;刘庆手中乃一“周”字。
  刘庆大笑道:“字虽不同,人却无异。便是他了!”
  “主公何以想到此人?”
  刘庆道:“此人原是相府幕僚,全凭毛苍一手提携举荐,方才领任内史之职。按说理应知恩图报,处处效忠其主才是。但那日却言语过激,举止反常。先是对毛苍言带讥讽,后又猝下杀手。显然有悖情理,不似常人所为也。”
  “主公所断有理。此人面慈心狠,绝非良善之辈也!”
  “吾还有一疑。”刘庆道:“那日他对毛苍斥道:‘想不到你如此歹毒,为了一本金库帐册,连伤六命,真是蛇蝎心肠!’尔想,严春、徐三之死牵扯帐册之事,唯有本府中少数几人知晓,对外从未提起,他又何由知之?”
  李妤道:“正是。此乃其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言泄露其为知情人之天机,不打自招矣!”
  “看来确是此人了!只是先生一向对他不薄,追查帐册之事,于他亦无干系,他又何苦要对先生下此毒手?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嫁祸于人?吾想这其中应当另有隐情!”
  李妤点头称是,道:“主公真乃心细之人!杀害先生纯粹只是为了嫁祸于人,殊难理喻。嫁祸之计不下千百,何必非得伤一重臣之命乎?此风险不亦忒大了么?”
  “爱妃之意是?”
  “除非其另有有动机!”李妤道:“而且,吾先前说过,先生不喜应酬,家中又无杂人,下毒之人,又何从得手?”
  “眼下不明之处还不止如此。先生曾私下对我提起两桩怪事:一是我等在之国途中,宿于八公山下一客栈,曾有人传书提醒他谨防歹人;二是先生在寻找帐册时,曾有儿童传书递送关于严春的消息。这个幕后之人又是谁?他之意图又是什么?”
  李妤想了想,道:“还有这种事?这就有趣了!臣妾总觉得,这个传书之人应该与刚才我俩所言之人有关。”
  “爱妃何以如此认为?”
  李妤眨了眨眼,道:“说不好,只是直觉而已。”
  刘庆笑了笑,道:“好了,爱妃也不必过于性急,慢慢总会找到根由的。吾想此事只可暗中查访,眼下你知我知便了,暂不宜对外张扬。如有人问起管先生之案,可称皆毛苍所为,以免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再生事端。”
  “诺,臣妾明白。”  
                  
三十一
  畏罪潜逃的相府管事费至于腊月初三日在庐江落网,被庐江郡的差人押送回六安。
  经严刑拷问,费至供出了他为毛苍充当爪牙,先是在八山下客栈雇凶欲谋害王爷一行,后又受命杀害严春一家和徐三的罪行。当问及他如何知道严春和徐三藏有金库帐册之情时,他道:“当时管先生满街打听严春,毛苍听说后,估计严春私留了底帐,唯恐管先生知晓,便让小人杀人灭口。严春将所抄帐册藏于徐三家的消息,不知毛苍何以知之,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也不敢多问。”当问及管筇被毒致死一事时,费至赌咒发誓说确实一概不知。不过,费至提供了库吏张瑁的藏身之地。不久,张瑁亦被捉拿归案。
  严春一家与徐三被害案及金库贪墨案俱已真相大白。刘庆一边命将案卷整理上报朝廷,一边命人将毛苍之罪状抄录张贴,公诸于众,还让人将严春一家及徐三盛殓厚葬。一时间举城轰动,百姓奔走相告,无不扬眉吐气,拍手称快。
  刘庆让内史周原、朱然再到周边郡县采购了一批粮食,发至民间,以作过年之用。至此,六安国上空云开雾散,人们心头的阴霾荡然无存,百姓重又安居乐业。
  管筇的灵柩被运送回原籍安葬,宅院亦已上锁,等待变卖。
  一日,李妤带着芊儿来到这所宅院,吩咐开了院门。李妤对这位老师极为尊敬。对于管筇的被害,她心中的伤痛不亚于刘庆。在宅院尚未卖出之前,她想再看一眼先生住过的地方。
  这是一座普通的民间宅院,前后两进,共六间房屋和一个不大的院子。
  李妤与芊儿走进先生的书房,见房内的陈设虽然陈旧,但却布置得井然有序,相当雅致。在一张紫檀案几上,放着笔墨和一札先生尚未写完的竹简。李妤睹物伤情,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
  当她们走出书房,经过两屋间的小院时,李妤发现小院路边的草丛中有一块玉佩,是一只玉猴。李妤拾起这块玉佩,发现这个玉猴雕琢得相当讲究,玉质也好,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绝非先生之物。管筇平日习惯于粗衣布衫,身上从不佩挂玉件。他家中的两个下人当然也买不起这么金贵的物件。那么,这块玉猴又是从何而来呢?她没有声张,只是悄悄地将它塞入袖中。
  芊儿见了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
  李妤问芊儿道:“你那日从徐三家出来,去找先生,有没有和别人说起过徐三家帐册之事?”
  芊儿想了想,道:“好像没有。只是在王府门前,正好遇到钟大哥。我问他管先生在哪儿,他说搬出去住了。又问我这么急找先生干嘛,我便与他说了帐册的事。其他便谁也没提过。”
  “钟沮?”
  “是啊!怎么了?”
  李妤笑了笑,道:“没什么。”停了一下,李妤又问道:“芊妹,你许配人家了么?”
  芊儿脸红了红,摇摇头。
  “为什么?这儿的女子都是很小就许配了人家的。”
  “俺爹舍不得俺嫁人,说是要招个上门女婿。”
  李妤一听,“咯咯”地笑了起来,道:“那我哪天给你找一个如何?”
  芊儿一听脸更红了,小嘴一噘,道:“妤姐净拿我取笑,再说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李妤收起笑容,轻声道:“说真的,要不哪天我与王爷说一声,让他收了你?”
  芊儿一听,又羞又急,道:“您说什么呀,那怎么成!不成不成的!”
  “怎么不成?”
  “我……我讲不好,反正不成的!”
  “我看王爷挺喜欢你的,你不也喜欢王爷吗?”
  “不跟你讲了,我走了!”说完捂着脸,一溜儿跑了出去。  
                  
三十二
  一日,王府门前来了位老汉。此人五十多岁,江南口音,衣衫倒还整洁,模样像个生意人。 
  王府卫兵问他来此做甚,他称来寻故友。卫兵问他“故友”是谁,他说故友姓管名筇。卫兵告诉他,管先生已经不在了。此人闻言大惊,顿时老泪纵横,嚎啕大哭起来,引得路人侧目,称奇不已。 
  恰好王后李妤自外出归来,一见此状,连忙让人将老汉搀入府中。
  这位老汉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京城开酒馆的蔡勋。
  蔡勋的酒馆因经营不善,业已关门倒闭。他终身未婚,孑然一身,无家可归。后来他想到故友管筇在六安为傅,便不远千里,投奔而来,欲在其手下谋个差使混碗饭吃。殊未料到,管筇已命归黄泉,永无相见之日了。
  李妤闻说这位老汉乃先生故旧,便着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将他在府中暂且安顿了下来。
  晚饭时,蔡勋打听起管筇的死因。有人便将管筇被人下毒致死之情一一告之。蔡勋一听此言,更是怒火中烧,悲愤不已。声称要是查出此人,定要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愤。
  这几日,李妤一直在暗中寻找那个玉猴的主人。这个玉猴虽然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是在何人身上见过。因怕打草惊蛇,节外生枝,她也未有将此物轻以示人。
  李妤又想起芊儿之言。芊儿说徐三家中发现帐册之事她只与钟沮说起过。如此说来,钟沮应该与此事的外泄有着一定的关系。但如果真是钟沮所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毛苍买通了他?抑或是他有什么把柄攥在毛苍手中,故以被其要胁,不得已而为之?以自己的观察,钟沮乃忠厚侠义之士,不似是见利忘义之徒,更不似是轻易为人所制的懦弱无能之辈。但令人无法解释的是,他是除芊儿、管筇和徐三本人而外,唯一知道徐三家藏有帐册之人。再说,人心隔肚皮,世上外忠内奸,面慈心恶者亦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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