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

 
  我皱了下眉。见我不明白，青萝又说道：“匈奴人只有贵族才是定居的，其他的牧民根本就没有房屋和帐篷，只是在牛车上建的毡房。我们现在就在这样的一个毡房内。”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四处观察起来。这里竟然和一个普通的毡房一样，里面样样俱全，而我就躺在一张羊毛毡子上。只是这里的摆设比起在挛鞮名颜那里差很多。外面烤肉的香味传入了我的鼻孔，我的肚子很不识相地“咕咕”叫了起来。 
  孔雀草看着我“扑哧”一笑，而青萝却很担忧地说道：“焰心姑娘，你饿了好几天了。我去问贺遂大叔有什么吃的没有。夫人，请你看着焰心姑娘。” 
  孔雀草愣了愣，说道：“青萝姐姐，你看我还是张夫人吗？你就叫我孔雀草吧。我的名字就叫孔雀草，不信你问葶苈姐姐。” 
  青萝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眼神询问我。我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青萝姑娘，她是孔雀草，不是你们的张夫人——公孙若秋，但是我想她是很希望成为张夫人的。” 
  “姐姐，你说什么呢？”葶苈嗔怪地看着我，嫩白的脸庞泛起红晕。 
  青萝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 
  见青萝出去了，我忙拉孔雀草坐下，问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孔雀草调皮地笑笑，说道：“姐姐，你也不想想，谁困得住我啊？我是想走就走的。” 
  “你呀，少贫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问道。 
  “你被带走之后，我估计你是凶多吉少，但是我怕自己一个人救不出你。想起你和青萝姑娘关系还不错，估计青萝姑娘也是不知道你的处境的。所以我就去抓了一个侍卫，逼问了青萝姑娘的去处，但是他只知道张骞的随从都被赶去放马和放羊了。我问了他马棚和羊圈的位置，正好在马棚找到了她。而她呀正伺机逃走呢。我们就偷了两匹马，到了隐蔽的地方之后，我让她和我一起来救你。” 
  她的话听得我的心都悬了起来。这两个姑娘怎么这么仁义呢？我看着她，说道：“你怎么能让青萝姑娘陪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要是你们都有事，那可怎么办啊？” 
  “姐姐，你也是瞎操心！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 
  “那你怎么告诉青萝姑娘的啊？”我实在是有很多的疑问。 
  孔雀草看着我，笑道：“她果然不知道你的处境。我告诉她你的事情的时候，她特别惊讶而且很难过。但是她最大的疑问就是我怎么会那么关心你，而我又怎么武功如此了得。所以我就撕掉了我的人皮面具，告诉她实情了。她很惊讶。我告诉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她解释了，等救出你来之后，一定好好跟她解释。所以她就和我来了。” 
  “你们呀……”我叹道，真是老天有眼，还让我活着。可是舜却……想到舜，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姐姐，你……。” 
  “焰心姑娘，来吃点奶酪吧！”这时青萝已经撩起帘子进来了。我忙擦掉我的眼泪，不想让她担心。但是她已经看在了眼里。 
  她走到我身边，将装着奶酪的碗递给我，说道：“不要伤心了，舜殿下不一定是姑娘想的那样。说不定他被人救起了。” 
  我对她惨然地笑笑，说道：“谢谢青萝姑娘宽慰我，我知道过去属于死神，而未来属于我们自己。我一定会坚强的。姑娘已经救过我两次了，焰心无以为报。”说着，对着她鞠了一躬。 
  青萝忙将我按住，说道：“我们汉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姑娘你也曾经救过我啊，何况你还救出了大人。如果不是因为大人，你也不至于……” 
  我对她笑笑，突然想起刚刚她所说的贺遂大叔，于是说道：“我想见见贺遂大叔。” 
  “焰心姑娘，你额头上的伤才刚缝好，等拆线了再去吧。贺遂大叔大叔他们的牛车在前面。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敞风啊！” 
  孔雀草看我们说了半天，忙将一块奶酪递到我嘴边，说道：“姐姐，看你饿得，先吃东西吧。”我确实饿了，于是大嚼起来。  
                  
第66章：复仇女神（一）
  汉元光六年夏，匈奴都城统万城上空，艳阳高照。虽然天气很热，但是集市还是车水马龙。满眼都是牵马的匈奴人，穿行于帐蓬、货摊，成群的羊在人腿间挤撞，叫卖声，各种食品、生活必需品出卖。 
  突然几声粗鲁地斥责声传来：“让开！” 
  接着是鞭子抽过来的声音。 
  这些匈奴人迅速让出一条道来。一条长绳上捆了几十名劫掠来汉朝男女被匈奴士兵押着，鱼贯在人丛间穿过。这些汉朝男女由一根长绳鱼贯穿绑着，个个衣衫褴褛，脸上充满了恐惧、疲惫还有痛苦。而那些骑在马上的匈奴士兵，除了前面几个领头的非常严肃，手里还捏着马鞭，并不时地挥舞几下。后面在马上的士兵姿势各异，有吃东西的，有相互聊天的，还有呼呼大睡的。也有的马匹上还托着各种财物，中间还夹杂着十几辆装载缴获的马车。 
  这些汉朝男女被驱至市场的一角。匈奴人很快就围了上来，他们对这些汉朝男女逐一打量，并挑拣起来。 
  “”这些人口都怎么个价钱？“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匈奴人问道。 
  “男的一百钱，女的三百钱！”卖主是一个中年的微胖的中年男子，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 
  “太贵了！”这个买主摇了摇头，走了。 
  “便宜点，这些汉朝女人哪里值得了三百钱？”旁边一个在看一个汉朝女人的买主又说道。 
  卖主将那个女人抓了过来。只见这个女人低垂着头，披头散发地看不见脸，而身上已是衣不蔽体，露出了左边浑圆的胸部。她羞涩地想要遮掩，但是无奈双手却被捆着，只好加紧双臂，试图遮掩露出的春光。 
  只听卖主说道：“怎么不值？看看清楚，这可都是从汉朝代地捉来的鲜货！代地知道吗？汉朝老皇帝的老家呢！” 
  “怎么着也值不了三百钱！”那个买主继续讲着价钱。 
  卖主撩起女人的头发：“你得看是啥样的货，瞧瞧这脸蛋，这两奶子，这样的屁股，嗨，肯定能替你下一窝小崽子……” 
  这个女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眼里闪着泪光，鼻子挺直而秀气，嘴唇紧闭，挣扎着想要摆脱卖主的手。真是楚楚可怜，我见有怜啊。 
  那买主点了点头道：“还不错，能看看牙口吗？” 
  卖主抓住那汉朝女人，想掰开她的嘴，那女人反抗地甩着头，但是徒劳。卖主甩了她一记耳光，然后掰开了她的嘴，说道：“张嘴！让爷儿看看你的嫩白牙齿……瞧见没有，唇红齿白，牙者，骨之稍也，牙口好，身子骨结实着呢，又能做活，又能下崽，买回去准亏不了！” 
  旁边的人都在点头了：“这一个不错。” 
  那买主生怕别人将这么好的货物买去，忙说道：“好，我出两百钱，再加两头羊。怎么样？” 
  卖主思索了一会，说道：“好吧，成交。真是便宜你了。” 
  “慢着，我出一千钱买她。”这时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人群中飘荡出来。听着这个声音，人们纷纷地回头，连那个汉朝女人也回头去看。人们都在疑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出这么高的价钱。 
  只见这人，不像其他匈奴人一样，只在头顶留了一缕长发束起，而是满头都留着两寸长的头发，额头上缠着一根宽宽的织锦丝带，丝带在后脑勺打了个结，并且一直垂到了胸前。这人脸庞看来清秀无比，灵动的眼睛和翘挺的鼻子让人觉得他像是女人，但是他的鼻子下却长了一撇细细的八字须，他的嘴角还带着浅笑。这人身穿一件暗紫色的华丽皮袍，骨骼修长细小。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一个身材瘦弱却很精干，而另一个却是非常魁梧的。 
  “原来是贺遂公子，卖给你吧！”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让随从将钱递了过去。 
  三人领着那女子，又在这市场上逛了逛，买了许多年轻貌美的汉朝女子。然后骑马离去。  
                  
第67章：复仇女神（二）
  我童焰心就是那个年轻短发的公子。 
  过了大概一个多月，我的伤才基本好了，但是额头上的伤却成为了永久的伤痕。 
  我第一次看到镜子就呆了，望着镜子里我额头上的那道从额头中央蔓延到发际的弯弯曲曲的丑陋的伤疤。我心里充满了悲凉。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和万紫舜的一切美好都一一在眼前浮现。那片金黄的白桦林成了我常常的念想。多少个夜晚，我梦见和万紫舜在白桦林中漫步，一转眼就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多少个夜晚，我从梦魇中惊醒。 
  舜，我要为你报仇！是他们害死了你，是紫罗兰，是挛鞮名颜，我一定要为你报仇，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梦魇中惊醒的我心里总是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我拿起剪刀，见到了曾经让自己引以为傲的乌黑的长发，我要一切从头做起。从此头上的丝巾开始伴随着我。 
  有一次青萝和孔雀草说我在屋里太久了怕我憋出病来，声音带我去集市看看。在这里我看见了汉朝的男女竟然像牲口一样被卖掉。我心里震惊起来。我想救他们。但是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