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纪

杨紫雨看心不在焉的白雪双目无神：“雪儿，你想什么呢？”
    时光从逝去的两年时光里回转到今天的世界，记忆片段如同电影荧幕闪现而过，怎么拼凑都是不完全的结局。
    她安然地端一杯热牛奶，热气不停向上升腾：“妈妈，一切都会好吧？”
    杨紫雨的目光停留在她呆滞面孔上，漠然地说：“一切都会好的。”
    “恩。”
    漫不经心也是一种回答，白雪将牛奶送入口中吞咽下去。
    早餐就像是离别前的一场盛宴，白凯博和杨紫雨去上班留下白雪一人待在家里。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临近阳台的门边有一把椅子，白雪将它拖到阳台上，蹲在椅子上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看外面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阳光穿透眼睑视线里是通红色，舒一口气娇羞地说：“好明亮，好明亮，好喜欢。”
    楼下一对年轻情侣走过，透过阳台正好被这个隐秘角落里的偷窥者望见，女生笑颜如花，男生阳光明媚，彼此对视，不禁有甜蜜笑容。
    连旁观者也被感染嘴角微扬，可这个旁观者眉间的褶皱总是悲伤地。
    “如果……”白雪欲言又止。甜蜜也令人伤怀。
    曾经，天真的她以为以为命运里的所有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应该是最好的。
    童年时期她喜欢用自己小小的手掌拾起大大的东西，小小的白色长裙常常被踩到裙边不慎绊倒，她每次哭的时候都把白裙子弄得很脏。她又喜欢拿彩色蜡笔画画，不论是画纸上或者象牙白色墙壁上都被她涂花了。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先大哭大闹一场然后找很多同龄的小伙伴玩耍，说只有孩子们之间才能听懂的话。夜晚就伴着妈妈哼咛的摇篮曲声进入梦乡。
    白雪微笑着，轻轻地左右摇晃身子，目光陷入美妙境地里。
    少年时期的她希望能够有吃不完的薯片和巧克力，还有一整套崭新的彩色画笔。她也开始喜欢听音乐和唱歌，她还经常幻想自己能够伴着音乐声像一位舞者那样跳美妙的舞蹈。做不完的作业和功课开始令她发愁，不过还好，最令她开心的事情就是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感到快乐是彼此给予出才能收获到。
    青少年时期的她已经变得有些微胖，她愈来愈喜欢照镜子和打扮，她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眼光，她自信地相信自己的确知道美丽的事物和不怎么美丽的事物以及非常丑陋的事物。她又突然发觉自己和男孩子的不同于是就开始有了更多的害羞和紧张还有故意地避开，她知道自己要学会做一个强大的女生。
    青年时期大概是最令她憧憬的了。她渴望旅行和远足的自由心被满足了，她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陌生城市里学习，她通常在课间找几份兼职工作来补贴费用，她听到的事情和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她以为自己像一个成人并且在不断强大着。突然有一天，青涩的她看见某个帅气的男生被吸引到脸红地害羞，即使这样视线也不能自主地移开。她也开始期待一份完美的恋爱。
    进入社会之后呢，她想她可以找一份好的工作，相亲又或者是自由恋爱找到一个好的人，在彼此双方父母的同意下和朋友们的祝福声中进入婚姻殿堂。她有非常非常期待地幻想过甚至好几次在梦中都梦到，那一天她穿一身白色婚纱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在神父的见证下戴上婚戒亲吻彼此。婚后就相夫教子，白头到老，平平静静，安若流水。她想这是她简单美妙的梦想。
    阳台外那对年轻情侣已经牵手走远到达视线不可及之处。
    白雪低下头看发皱的膝盖，娇羞地撅嘴巴，她的心境还是个可爱的少女：“可是……事实总不如想的美好。”
    ——
    日光穿透淡薄的云将天空染成通透如宝石的蔚蓝色。
    白雪仰脸向上望无言疑惑：“上天啊，你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一个命运呢？你要以此来惩罚我吗？那我究竟做错过什么事情呢？”
    声声叹息声如同千万只无形鬼魅吞噬掉悲伤的灵魂。她无能为力，她不做反抗，接受与忍耐对她来说又太过残酷。
    白雪屏住呼吸难忍到胸口疼痛时再松开：“世界真的好安静，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声我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我能想象到空气如同死掉的亡魂沉睡在我身边的样子。”
    ……
    “不知道，等到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天，亡魂会坠入地狱还是升入天堂？”
    她摇摇头，如果忘却悲伤心存甜蜜不论在怎样境地里大概都是天堂一般的吧。虽时过境迁，但她仍能清晰回忆起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片段。
    下午强烈的阳光与冷飕飕的风在偌大美术室中抨击出强烈火花，白雪站在三楼美术室门外不停跺脚，她本该细心一些就不会出现今天没有画板可用的情况。星期一来学校时就忘记带画板，现在只能这么尴尬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三楼下的李天羽提着画板如飞一般穿梭在楼道之间，气喘吁吁的他将画板交给白雪得到了她一个暖暖的拥抱。当白雪看到他傻笑时，才意识到太过激动的自己也脸红害了羞。
    阴沉的下午，两班的体育课正好撞在同一个时间，天空之上有厚厚阴云层只等足够之时就降落下来。跑步之间大雨滂沱如同倾盆大泄，众人慌忙逃乱间，李天羽却脱下一件外套为白雪挡雨，引来男生们的调侃：“天羽，遇到这个一个好女孩就娶了吧。”白雪确实高傲的，因为听到调侃声而更骄傲，她逃避开他的遮蔽之下回了教室里。那男生又说：“你看，人家女生害羞了。”
    体质弱的她因为淋了雨又感冒发烧了，李天羽每天都嘱咐白雪衣服要穿厚一些，不要忘记吃药，还要多喝白开水。为此招来陈乐妮的唏嘘：“他简直比婆婆妈妈还婆婆妈妈，到底是什么星座的啊？”
    即使在白雪因辍学谎称转校，李天羽考上高中以后还是如此。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全部通过网络。就算悲伤的白雪有意逃避不回复他的留言，他还是每一天每一天都不忘记叮嘱她要每天都开开心心。因为那一次晕倒事件他又特别在乎她的身体状况，他又告诉她每天要多喝水，夏天不要吃冰，冬天不要吃辣，衣服宁可多穿也不能感觉冷了。
    每天清晨白雪只要点开企鹅就能看到他的留言，她不明白他在为刻意逃避他的自己在做些什么，看着屏幕里呆板的文字真是苍白又无力。
    狠心又孤傲的她决定一个月都不回复他的留言，她想要他不会因为这样一个丑陋的自己而无能为力，她知道对身边任何爱的人来说这样苍白的她都只让人伤怀和无能为力。
    ——
    与李天羽不再联系的这一月如同放弃下所有，每日生活都枯燥无味，不能记下什么也不能留下什么。唯有日记里一句心碎的话让白雪挂在心头上，彼此不再联系的每一日白雪都翻开日记读这段话：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独自一人在原地苟延残喘，原来曾经的曾经只是虚无的幻象，或许，这就是你我的宿命呢……
    已经有三天时间李天羽没有和白雪发过消息。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用绯色日出做了背景拍下自己微微眯眼的笑容，并附上一句“我自信地以为自己如同明媚温暖的阳光足以融化整个冰封的冬季……”
    是新的一个月，他发给白雪。
    初醒的早晨让白雪异常脆弱，点开他的消息，如同被阳光洗涤，不理性的白雪回复下雨天：“是，你的确如同明媚温暖的阳光，并且我相信你足够融化整个冰封的冬季。”
    有水滴在手机屏幕上，白雪知道那是冰封的冬季被融化。
    下雨天：雪绒花，你有一直在遵守我们的约定写日记吗？
    雪绒花：有，我每天睡前都会写。
    下雨天：/微笑，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来我也有写日记。
    雪绒花：/爱心
    下雨天：我把日记放在了空间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看到，我想让你知道我每天的生活状态和我的内心所想，我想这应该不会很冒昧吧……
    雪绒花：不会的，我希望了解你的一切。这一个月来，我一直无法克制自己让自己不想念你。心头思念如同脱缰野马任谁都不可驾驭。
    下雨天：/爱心，我为此感到庆幸，我们都思念彼此。
    目光里犹豫一下，白雪似乎又想到什么。
    雪绒花：羽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考上好的大学，我想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再次相见了。到那一天，我会告诉你关于我的所有。
    下雨天：我明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所有。我一直都期待与你再次相遇的那一天。
    雪绒花：谢谢你，与你聊天我很开心。
    下雨天：不客气，愿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夏日温暖明媚的阳光穿过柳树婀娜的枝条洒在李天羽的身上，坐在黑色长椅上的他目光清澈柔和，到达最远的围墙尽头。
    两年前的初冬傍晚，陈乐妮站在二楼看白雪离校的背影，目光是虚空的，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为此做得更好。陈乐妮心里暗自决定将白雪嘱咐自己的谎言和秘密都告诉李天羽。她认为这样做是对他们最好的理解。
    “李天羽，今天白雪并不是决定到别的学校学习才转学，她是辍学了！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们约定见面时白雪却躺在血泊里吗？那一天你因为要上学所以没有知道更多的真实情况，白雪却告诉我了，我明白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我很在乎她。我决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她受伤。”
    李天羽摇摇头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