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逐渐好转的白雪决定到乡下和年迈的奶奶任桂香一起生活。
碧水河畔芳草萋萋,白石桥上长裙如纱,清风微扬惹得白雪长发飘飘。一棵粗壮百年古槐伫立河畔繁茂枝条上系满的愿望牌子摇摇欲坠。
挥一挥手送别白凯博和杨紫雨,白赫轩陪同任桂花和白雪一起回家。他下午就要回学校,上午也只剩下转瞬即逝的三个多小时。
这座小院子被任桂花收拾得干净整洁,北墙一侧养了兔子和母鸡,南墙一侧有一座葡萄藤架,藤架上鲜红的大颗葡萄晶莹剔透。
葡萄藤架下微风轻拂裙摆,摇曳如花:“当时,我真的害怕极了。”
白赫轩摘下一串葡萄递给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白雪接住葡萄:“不!没有任何人能明白我的感受,你并不知道,那种事情只有我经历过只有我才能明白那种感受。现在回想起来那晚的事情还真是令人尴尬啊,后面好多护士追着我跑,简直就像演电影似的……”
白赫轩不禁一笑:“呵呵……”
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但坏掉的眼底仍有些破碎的污浊点,白雪盯着手掌里的大颗葡萄看:“我还是想要和你分享我的这种感受,我不想让自己太压抑了。”
“那你说说看。”白赫轩剥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当时我的眼睛并不是很好我想我可能看得并不真切。我看见在我左边的一个老奶奶很难受。一个护士发现她的心率很低得几乎要停下就去通知医生。很多医生围绕着她抢救她,她的口中被插入管子,又被打肾上腺素,又被电击……我看到她的身体惊厥口吐白沫,随后又停止,心率也停止了。那个医生很平静地说:“撤吧,她已经没救了。”随后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很平静地离去。我常常会想这么脆弱不堪的生命到底算什么呢?我曾亲眼看到一个赤条条的年老身体在我眼前停止心跳和呼吸啊……”眉头不自知地紧锁。
“那夜的我已经昏迷怎么到医院的我都不知道,一醒来眼睛就烧坏了几乎要变成瞎子,我还要全身裹着如冰一般的冰毯,我还要忍受和尸体一般昏迷的人躺在一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去……”
“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心头的悲伤如同一股永不干涸的泉眼溢满涌出,已经侵蚀掉整个身体,恐惧和压抑令人望而生畏又无能为力。
白赫轩摇摇头,剥开一颗葡萄送给几乎要哭出来的白雪口中:“我想确实不能明白你的感受。因为是你啊,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独特的你,你能从生命的边缘处摆脱掉死神的束缚,你非常坚强非常强大,这是我不能及的。”
“可我们总不能让悲伤和恐惧一直压抑在心头,要把一切伤痛放在身后的背影里,迎面的阳光才会更明媚。”
白雪咽下葡萄诧异:“这句话很熟悉……”
“是么?”
——
也许,记忆始终无法抵挡时间的风化,叹息声里想要深深刻化的每一秒都是不可能。“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可能,只是有一点点熟悉。”
午饭是燕麦粥、玉米棒子和藿香煎饼,这些都是有着乡下独特气息的食物。任桂花开玩笑说:“你们看那古诗里的诗情画意城市里哪有?青山绿水还是只能在这里找到!”
两人微笑对老人的豁达乐观表示敬佩。白雪停下咀嚼动作,回头远眺周围感觉确实是美,可她始终明白人类眼中所谓的美有时不过是一种自我陶醉的幻觉。
吃过午饭后又要离别,或许这就是宿命的背道而驰,将相同起点处最初的你我往它的不同分支发展。一天里一次的离别,一天里两次的离别,这小小事情对命运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人类真是渺小又可怜,却自以为是足够强大,其本身还是要遵守这世界对自我的束缚。她想要有更多的时间又无法得到,最终只能以凄凉悲伤的败笔结束收尾。心不动则不痛,接受与忍耐才是最好法门,红尘里谁又看得透行的好?
白石桥上留有他温热的气息和回忆。即使视线不再清晰,可白雪还清晰记得他们的对话。出院的第一晚是在家中度过的。
她靠着背冷静地看那扇能看透黑夜的窗户:“哥哥,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分别在你乘火车去上大学那一天,大学是你我的追求可我却被现实的命运迷失了道路。如今这样的我不仅什么都做不好还要拖累你们,我会怀疑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白赫轩将白雪热烫烫的双手放在掌心里:“你还记得吗?在你小的时候我常常会把你的小手放在我的掌心里暖。”
视线从黑暗里落到他的掌心里:“恩。”
“这是美好的。小时的我们从来不需要去寻找什么生命的意义和结果,长大的我们却常常落入孤寂和悲伤中试图改变寻求好结果,却都是不能。也许生命并没有什么意义和结果就像窗台下的绿萝,它能知道什么呢?思考太多不实际的问题是无用的,我们只需要活在生活的当下,无论经历的过程如何都将成为我们灵魂里加重的部分。”
灼热的夏风在空气里游荡好像有生命?红色愿望牌子在古槐树枝上摇摆欲坠。
任桂花看白雪发呆望着古槐树:“雪儿,咱们系一个愿望牌子吧。”
回过头不经意地回答:“好。”
祖孙两人从树下神祠里买一块愿望牌子用毛笔写下愿望:愿家人健康平安幸福;愿白雪得着健康快乐。
将愿望牌子挂上愿望树不问彼此牵手悠悠地向前走。
任桂花的手是粗糙结茧的,年迈的身子走路左右摇晃,白雪仔细打量她。微风把藏在头巾里的银丝吹得摇曳,耳廓下眼角处嘴角下刻着深深的皱纹,手工的蓝布罩衣上有编织的盘纽,三寸金莲走起路来让她呼吸不匀身子摇晃。
两个时代里孤独成疾的人向前搀扶缓慢行走。可能,生命的存在就是要承受这命运里的一切……
——
夜晚,漫天星子闪烁,有蝈蝈藏身在隐蔽处鸣叫,院子里白炽灯昏黄光线里有可数的莽撞飞蛾往上扑。
在皎洁月光下铺一卷竹席,就地坐下,持一扇芭蕉休憩,难得放轻身心。
任桂花持扇盘腿而坐,白雪躺下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缓缓轻摇动作里送来凉爽之意。
一头流苏般的黑色长发泻在席子上,微风轻拂好像向前流动:“奶奶,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着爸爸到城市里生活呢?”
任桂花干枯的手掌落在黑色长发上:“如果奶奶走了,那雪儿的爷爷找不着奶奶肯定会着急!”
白雪欲言又止,开启的双唇又闭合。听杨紫雨讲过,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骑单车到集市上卖点心的爷爷在回家途中不慎落入悬崖走了,之后奶奶就一直和爸爸两个人相依为命。
犹豫片刻:“你还一直认为他在,还在等他吗?”
任桂花轻轻抚摸白雪的黑色长发:“恩,我一直认为他还守护在我身边,他还不愿意离去投胎,他一直在我身边等着我,到我踏上黄泉路的时候一定能看见站在碧水河畔彼岸的他,在等我。”
皎洁月光在黑色长发上跳舞,她更大胆了想要了解眼前这位年迈老人的所有秘密:“奶奶,一个人生活怎样才能不孤独呢?”
她回答:“怎么不会孤独呢?”
白雪的黑色瞳孔被话语鞭打苏醒。
“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怎么会不孤独呢?当我忙碌起来的时候孤独就会被悄悄藏匿,当我静下来的时候孤独就像灵魂里的影子重新出现。我以为在长久时间里我会习惯一个人的孤独,可它却像调皮的孩子不放过我。”
“孤独的滋味里好似夹杂着一丝忧伤,它让你我无常感慨叹息,却又对此无能为力。不过孤独却能使人静下心来,抛却世俗表面的一切虚假幻象走向自我的内心深处。有时候孤独像迷途里的指引者点亮前方的小道,使人豁然开朗,通达目标。”
她眨一下眼睛好似不理解:“一直以来我都是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也不和外界接触,它就好像一套紧紧的枷锁束缚我使我不能。我解不开这套自我枷锁……”
任桂花的手是温柔的如同母亲哄睡摇篮里的婴孩。微笑的面容是慈祥的,嘴角处有明显皱纹:“我可怜的孩子,你应该试着放开自己,摆脱那些令自己难过的无实际意义的束缚,年轻的你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多么美好不再的时光啊,试着放宽心吧,做自己渴望做的事情不要让自己后悔。”
“让自己难过是一种会受伤的行为,何不让自己开心些呢?”
轻轻的语气里有试探的疑惑:“我可以吗?”
任桂花窃笑:“呵……”轻轻地扇扇子……
漫天星子,皎洁月光,蝈蝈鸣叫,持扇乘凉,祖孙两人倾心吐意的对话里有向灵魂里回转的强烈渴望。
“等不成熟的你想通一切的时候即是明了……”
——
夜那么深沉,那么安恬,仿佛一切都被有魔力的它吸引陷入沉睡不能自己。白雪却还不能睡着。透过窗户有皎洁月光洒进来,她大道大胆看窗外的月光和星光却没有一丝一毫恐惧能将她打垮。这是她来这里的第一天记得尤为清楚。
时光如梦如幻,流逝极快,转眼间已经过去一个月……
与任桂花相处的这一个月以来,白雪不禁觉得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农村老妇人“。
每天清晨白雪还未醒来时她就早早地起来做家务。先是整理被褥,然后擦拭家具,又拿拖把把地拖干净,但白雪却不曾被她的动作吵醒过一次。她还会到森林里给院子里饲养的牲畜割草,然而在做这些以前她却早已把早饭做好了。最令白雪感到惊讶的还是木桌上的陶瓷花瓶,任桂花每天都会给花瓶里的那些花换干净的水。看得出来,这些花并不名贵,多数来自森林里的野花和门前菜地边种植的花。
白雪以为这就是这个每□□夕相处的“农村老妇人“的全部。可是青涩的她怎么知道时光广告造就出的美好气韵是不停散发出来的。
今天的天空灰蒙蒙地,好像就要下雨却不能见到什么明显动静。空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深沉,安静地成为未知的秘密,就好像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奶奶,你看这天阴沉着就是不见它下雨。”
“这雨是着急不来的,等它要下雨的时候自然会下雨。”
葡萄架下,任桂花和白雪坐在石凳上。老妇的视线被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所吸引,又似意味深长地:“看看我家的雪儿长得真美,比奶奶年轻的时候都长得好看。这大眼睛多好看啊。瞧瞧这长头发黑得发亮,比哪个姑娘不好啊?”
害羞的白雪微微低头把视线挪向一边。
她又轻轻叹息:“唉,要怪就怪这命不好,如果好好地,要是有男孩子追那奶奶一定还要给你把关呐。多好地一个孩子啊。”
心头又有一些落寞轻轻流淌而出……她又想起记忆的碎片,不知是不是那本粉色日记在作怪,还是她始终无法忘记他。
‘任桂花已经察觉到什么,柔软的心明白她所想。她怎么不会为这个亲爱又可怜的孩子难过呢?干枯的双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
“奶奶小时候家里穷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几个大字,也不明白知识人讲的道理,这说话自然就直接些,可这话粗理不粗,也从来没有以此来伤害别人为目的。我这脑袋里所有的知识几乎都来自于我娘。她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会被难倒的强大女人。虽然这人粗但是心不粗,她教给我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那一天,我出嫁的那一天,我娘给我编了辫子,绑了红绳,她告诉我那天的我最美。”
那双干枯的手似乎回到少女的花季,重拾起记忆里最美的一天。不知不觉间,已经编好了辫子,白雪看它从肩膀上垂到腰间,不觉俗气,的确也是一种美的气韵。
豆大雨滴从天空落下,洗刷尽一切污秽,有新的模样在蜕变。
——
转眼间已至夏末,逐渐凉爽。道路如同编织的蛛网纵横交错,川流不息的车子好像一只只甲壳虫,人类的躯壳却成为限制自身不能的累赘,成为车子里的货物不自知地被运来运去。
野蛮的风从车窗缝隙外窜进来,凌乱的乌黑发丝好像调皮孩子遮挡白雪的视线。有无数棵站立成一道风景的法国梧桐树疾速向后退去。
驾驶座上的白凯博认真开车,后面的白雪只管聆听着观望着。清澈的眼眸深邃无底,视线落在怀里的刺绣包上。这是临走时任桂花送给她的,里面有一些剪纸、三两张刺绣、三只各装着艾叶蓑草和野菊的香包、以及她最贵重的一只发黑的还算精致的银镯子。
“雪儿,奶奶没什么贵重东西给你,这只镯子是奶奶结婚时你爷爷送给我的,这上面的白梅花会给你带来好运。”
她知道这白色是她极爱的,就算是给予贵重的全部,她也想令她开心。白雪紧紧抱着她,又看她皮肤上深深的皱纹和花白的银发,她想她是喜欢眼前这个愈来愈老去的妇人的。
“雪儿,你妈妈在家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有香肠,有糖醋鱼,还有红烧肉。”白凯博打破安静的气氛。
“哦。”白雪却极简单的回一句。稍显尴尬,白凯博接不下去就选择沉默。
大概三五分钟,她察觉到尴尬的局面令人难以自处。她想大胆地和他说话又想想还不如一直安静沉默。恍惚视线里她看见镜子里的白凯博正在盯着她看:“爸爸。”
“恩?怎么了,雪儿?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
犹豫一下“爸爸,我们要一直对奶奶好好地。”
“恩,会的。”白凯博透过上面的镜子看白雪,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这样说,但显然他明白她的心已经开始长大。
她拿出装在绣有小花的里的银镯子才决定将这份难以承受的情分戴在手上:“爸爸,你看,这是爷爷给奶奶买的镯子,奶奶把它送给了我……“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我会的。”
大概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家中,沿途所有的风景都成为一场真实梦境,就连那段难忘的乡下生活回想起来也像是一场确实存在的梦,除了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什么都无法剩下,无法存留。
回到家中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条现在喜爱的连衣裙,它是特别的,带有淡淡的嫩绿色。看到它,她回想起在奶奶的乡下时她常常到森林里考在大树枝干上坐在草地上的画面。总有微风拂面送来,身旁的草地和野花儿都随它摇曳。最令她害怕和难过的事情就是一不小心踩死哪个趴在小草上的虫子了。
她发现她开始喜欢生命,这种渺小又脆弱的小东西。因为它们是这世界上总能给出很多感动的东西。
那时还不能察觉。现在,这一天,她发现她似乎变了,她开始试着与沟通,找到令自己感动喜爱的东西。她知道它们能。
——
清晨,有阳光溜进房间,在绿萝碧绿色的大叶子上跳舞,泛着微光的露珠好像绿色萤火虫。
白雪早早地就起来,这个时候的她正在梳妆台前打扮自己。一条斜辫子耷拉在右肩上,一条白色连衣裙,一对穿旧的帆布鞋。特意看中的一条绿色丝巾系在左手腕,每当她向阳光里伸出手就能看到它在发光。只要看到它就让她想起乡下的那片森林。
一秒一秒的呼吸声里,一闪一闪的绿色丝巾,是一个孤独者的幻境。她识破这一切,但仍愿这么做。
生活似乎回归到从前。一个月来她都不曾出门一次,但她却早已习惯。每天,看书,拼凑日记,写日记,听音乐,绘画,幻想和怀念,还有偶尔到楼下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玩耍,成为了她生活的全部。
或许,是无意义的,但仅能如此。不再触碰,不再抱怨,不再哭泣,只是尽力做自己所好之事。
在初秋的季节,她又遇见她,当时的她正在陪几个小孩子玩耍,秋千儿迎风飘荡。白雪停下来凝视眼前的陈乐妮,她比以前更美丽,她提一袋红苹果。
两人坐在巨大松树下的长椅上,几个调皮的孩子咬着苹果,围着大树捉迷藏,在白雪的掌心之中一颗苹果红得好害羞。
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红苹果:“近来,你过得还好吗?”
陈乐妮的视线落在白雪害羞的脸颊上:“我能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不过,倒是你,你见了我之后怎么变得那么害羞,那么拘谨了,低头看着苹果也不敢看看我。”
“呃……那个……我……”
见她如此被动,陈乐妮就拉着白雪的手:“快啦。姐姐我可不是奔着这棵树来的,还不快邀请我到你家坐坐啊!”
白雪害羞着微笑,被陈乐妮拉起来,被动地被拖走:“你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明媚的阳光落在阳台上的落地窗显得特别明亮,她们就坐在矮沙发上。“好吧,原谅我吧。我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借口。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来看看你。”陈乐妮撅着嘴看白雪。
她低着头不停地微笑,极不自然地,接而,平静的眼眸里一丝悲伤划过。“我总是这样,不管一个人多么难过,只要等到再见的时刻,一切难过就会烟消云散了。”
“你呢?近来,你过得怎么样?”
视线落在虚无的空气里,看着远方,无法聚焦:“我还是老样子,有时候会很悲伤,有时候会很容易被感动,我很庆幸得到很多属于自己的时间,虽然我把它们都浪费掉了。”
陈乐妮笑。“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
“是,一切都会好的。”
空气里沉默了良久,因为安静,每一声呼吸似乎都被放大,变成声声叹息。茶杯中的茶水是清澈的,泛着淡淡的绿色。
陈乐妮静静地看着她的脸颊和向下的清澈眼眸:“雪儿,你还记得他吗?还记得李天羽吗?”
——
眼底的平静泛起波澜。
纤细的两根食指紧紧勾在一起,拧捏:“恩,还记得,两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陈乐妮的语气开始变得吞吐:“那个,对不起,雪儿。其实,两年前,你交代我隐瞒他的事情,我并没有隐瞒他。我告诉她你是因为生病了,所以不是转学,而是辍学了。我想我应该让他知道真相。对不起啊,雪儿。你原谅我吧。太对不起了。”
她紧紧拉着白雪苍白的双手。
但白雪的表情上是安然的,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我不怨你。难道你不告诉他,他就会傻傻地以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乐妮拍拍胸口,吐气,虚惊一场:“谢谢,谢谢你原谅我,雪儿。”
“那个,他告诉我,你已经有很久没有上过线,他很担心你的情况,所以就让我来看一看你。”
“哦。”眼底有一丝落寞。
“他告诉我,他一直都很担心你,在意你,他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他告诉我要告诉你,会好的。”
表情是平静地,看不出一丝破绽:“好或不好,那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以为我仿佛看透了生死,只想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开心地。”
陈乐妮盯着她的眼睛看:“你快乐就好。”
“恩!对了!我们放假了。李天羽说他明天会来看你,到时候我又要再次做你们的电灯泡了。呵呵呵……”
“恩,咳咳,矜持一些,正经一些。”
“知道了。”两朵小花儿在风中随风摇摆。
再次相见的日子总让人期待又紧张。夜里,白雪趴在书桌上拼凑盒子里的日记碎片,一直到天亮。暗淡的肤色显得消沉。
她又仔细梳洗打扮,和那天是一样的,斜辫子,白色长裙,泛黄的旧帆布鞋。今天,她在左手腕上戴的是奶奶的那一只发黑的银镯子,上面镌刻的白梅却依旧吐露芬芳,那是思春少女的心事。
她又想起奶奶抚摸她的乌黑长发:“我们的雪儿啊,如果好好地,一定是个美丽的花姑娘,一定会找到一个爱自己的好孩子。”
听陈乐妮说他已经到了,他在楼下的巨大松树下的长椅上坐着等她。陈乐妮牵着白雪的手小心翼翼地下楼。紧张的她不停用呼吸的方式放松,但还是不能,在巨大松树下,快要靠近长椅上他的背影时,还只能害羞地盯着地上无数块砖块看。
李天羽看见白雪站在那里勾手指:“你来啦。”
她轻轻地哼咛:“恩。”
害羞的脸颊更红了,就像她掌心曾经捧过的那只红苹果一样。
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到长椅边,坐下。他担心她站得太久会累。
她却小心翼翼,缓慢地走,步调佷小很紧,害羞地低着头。
他侧脸看她,心疼她现在娇羞的样子。从前的她理性又大胆,那么骄傲地好像天鹅,如今却更像芦苇丛里刚刚孵化出来的小丑鸭,那么胆小,那么害羞,那么容易紧张,那么容易敏感。他想他理解她,是命运使然,已经磨砺她,使曾经的她面目全非,成为现在的她。
——
陈乐妮陪一群熊孩子们荡秋千。李天羽和白雪稳稳地坐在巨大松树下的长椅上,有阳光穿过细碎的缝隙落在地面上。
他看看她,眼神轻轻地,从她清澈的眼眸里读出有紧张意味:“抱歉,隐瞒了你那么久,一直都很担心你,你还好吗?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白雪轻轻点头轻轻回答:“恩。”
气愤陷入了沉默里,约莫二三分钟。有微风轻轻拂过,白色裙摆在膝盖上跳动。“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到了奶奶的乡下生活,手腕上的这只镯子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对了,你现在在哪所高中念书?”
“是本市最好的高中,听人说陈乐妮也考进了这所高中,曾作为新生去参观过。现在我已经读高二了。”
“恩。那很好啊。只要你们努力,将来就可以考进理想的大学了。只是,我……”白雪透亮的眼球里泛着一丝落寞的微光,仍是温和的。
他开始着急,安慰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纯白色裙摆随风摇曳。
“或许吧。不想那么多。至少,现在的我,比起之前悲伤的我要好很多啦。那时候的我甚至想到自杀……”她发现不对,说话少了底气。
他激动地说:“你不要那么想!”
“恩。”声音是轻轻地。按她说来,只有经历过极度的悲伤才会明白追求乐观的重要性,只有经历过极度的不安恐惧才会明白轻轻地安稳祥和是幸福的,只有经历过极度的黑暗才会明白每天透过窗台触摸阳光的明媚是多么美好。
它们让人有追求欲望。
“这些日子,我会每天看书,写日记,绘画,刺绣,晒太阳,散步,喝水,还有最开心的是我能陪着一群可爱的孩子们荡秋千。与他们相处让人感到心是透明的可捉摸的。”
阳光之下,秋千儿在风中穿梭,陈乐妮与一群可爱孩子们笑声热闹。
李天羽看白雪时她正在微笑,盯着膝盖的眼睛如同孩童一般清澈。“恩。那很好啊。你看,你已经找到了你要做的事情。”
“是。我想我是幸福的。你有知道若可的消息吗?之前,我们一直可以聊天,现在我却得不到她的半点消息。”黑色眸子里的帅气少年有青涩的成熟。
“没有,从她转学以后,我没有一丁点她的消息。如果她不愿意透露她的消息,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她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看:“若可告诉过我。她说她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要去改变自己,等到我们再见她的时候会是一个全新的她。现在的她啊,正在等待那个蜕变的时机。”
他疑惑地问:“是这样吗?”
白雪轻轻地摇摇腿,银色镯子上泛着太阳的微光。“呵呵,呵呵,真好,那个时候的我们对自己的未来是多么迷茫啊。我们好像走在一条道路上,但生活却把我们引向分别归属自我的道路。我要绘画,你和乐妮要念大学,若可要改变自己。庆幸啊,真好啊……”
——
阳光如水清澈明亮,给它孕育出的每个生命以指引。
李天羽看她淡白的脸颊微笑:“看来,我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你了,现在的你是这样豁达开朗。”
视线向上望去,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松针缝隙洒下来,有几只鸟儿停留在高处枝桠上,它们是种幻觉,如同一张浓郁的油画落入白雪的眼眸里。她侧脸看看李天羽:“你要欣赏我的图画吗?”
“当然,我很荣幸。”
李天羽好像彬彬有礼的绅士一般答复她。荡秋千正陶醉的陈乐妮看到他们上楼的背影也紧紧追了过去。大呼:“你们等等我啊。”
他们三人就坐在阳台上的木椅上,这里的光线非常明亮可以看得佷清楚。茶几上有几杯飘着茉莉花香的茶水,甚是芬芳。
白雪打开她的大画夹,陈乐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画夹里确实有很多张画,这里隐藏着创作它们的作者的许多心事。她拿出一张画着“一只手伸向窗户的光里”的画:“这一张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画好的,这面窗户就是我卧室里的窗户,这一只手就是我的手,这些明亮的光是我要去追求的触摸的。现在我相信了它们一直都住在我的心脏里。”
陈乐妮拿着一张有浓郁绿色的画问:“雪儿,快讲讲,这一张呢?”
“这一张是我去奶奶的乡下时见到的,一回到家我就赶紧把它画出来,因为特别害怕忘记。那个时候的我被碧水河畔的大片绿色森林吸引,总要到森林里坐在树下看那些绿色的安静生命。它们很脆弱很美好。这是它们给予我的感动。”
李天羽抽出一张,他申请诧异:“这一张为什么看起来佷诡异?”
画纸上,光是浑浊模糊的,诡异的像人又像灵魂的影子正在乱舞,有锋利的爪牙要撕破崩溃……
白雪尴尬一笑,赶紧接过来藏在身后:“这个,这个,这个没什么啦。”
“呃……”李天羽看到白雪的动作疾速不禁迟钝。
她又故意坐正一下:“不管如何,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我的心血。它们是我灵魂里的一部分,它们能呈现出我灵魂里的一面。”
陈乐妮干笑:“听起来好庄重的样子,和我们在上学时的高傲的你一样……既理性又高傲,又清又高……”
“呵呵呵呵……”白雪尴尬地笑,内心里却在想着能不能不提过去的破事儿了啊!?
“我似乎发现些什么。”李天羽仔细看放在画夹里的画。
陈乐妮疑惑:“恩?发现了什么?”
白雪紧张地等待他的答案。
他低头盯着画:“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不同的,就像一个人走过的不同足迹,带给他不同的感受,这其实看起来有点像是哪家旅行社的宣传海报。”
陈乐妮咬指疑惑:“旅行社的宣传海报?难道雪儿拿抄袭的画给我们看啊?”
“不是,不是,它们真的是我自己的创作。”
“你们不要瞎想了,我是说这看起来好像一本旅行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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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架空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7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