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桔梗花来看你

39 往事不悔


那夜她并没有真的入睡,大概那样的境况没有任何一个自尊心还残存的女孩儿能安然深眠。
    她刚蜷缩着假寐,吴越那边便留下“你先睡,我先去上个厕所就睡。”的话,翻身起床去了卫生间。
    等到响起哗哗的水声,谢婉瑜清楚的知道,他在清洗自己。
    早在他说报复时,他便彻底歇下,此刻更不会有小说里说的男主人公需要冷水一淋而下,遍及全身的灭火。她不会忘记他铿锵有力,不卑不亢,不容置疑的“即便爱,也不会再要”。她想,大概此刻他大开了热水,除菌肥皂都抹了又抹,遍及全身不容落下一处的清洗吧,他是有多嫌她?
    思至此,她利落的起身,套上旗袍,拉上拉链,赤脚着地,提上高跟鞋和包,披散着丝滑而又乱糟糟的长发,极其轻揉的开了门锁。
    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逃跑的心态,变成只顾逃的念头。到达底楼,光着脚丫子哒哒的冲了出去,直到脚底传来专心的痛和冰凉才想起没穿鞋,又慌乱的套上鞋,踩着高跟鞋一路逃出了那栋吴越租住的小楼。
    好在出了大门口就遇到一辆出租车,想也没多想,在那个念头的驱使下,立马招了手。
    因为顺向,出租车几秒的时间便停在她的跟前,并打开了后座车门。
    “谢婉瑜,你疯了是不!?敢跑,试试!”正欲猫腰进出租车,一声咬牙切齿又掺杂担心和威胁的话冲破她的耳膜。
    如若不是刚才的发生了那些事儿,此刻又心情糟糕透顶,无颜面对,急于想逃,她大概又会自作多情的理解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吧,嘴角微掀起一阵自嘲的冷笑。她只是回头仰望了一眼某层窗户口突出来的,在昏暗路灯灯光下只是模糊不清,但在心里却是轮廓分明的脸。
    而后状似告别的转身,忽略掉那伴着随着微凉的夜风飘入耳膜的火冒三丈的“站住!谢婉瑜!你给我回来……”一连串她没能一字一句听清的话,径直坐进了出租车的后排,“师傅,你随便给我拉到什么地儿,只要能入住的地方。不管酒店,宾馆,旅店,家庭旅馆,顺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速度快点儿。远也行。我有能力付钱,你只管把我拉过去。”
    等她噼里啪啦的说完一大串,出租车师傅却只是饶有兴致的问了句“不再等一等?”,他看那男孩儿的样子像是要追来。
    “不等。”谢婉瑜回答的肯定,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舍,更没有小姐脾气。
    她知道,大概出租车师傅已经见多不怪,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以为男的会追来。吴越会不会追出来,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对于这个只来过两次,陌生的城市,在这样的午夜孤身一人坐上一辆男性师傅的出租车,心里无疑是害怕的,可不想被追上的心也是真真切切的。她和吴越也更不是什么情侣,刚吴越的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他们甚至连仇人都算不上,唯有“最熟悉的陌生人”更适合他们的关系定位。那冷冷的“情人”两字比任何分手之类,划清彼此关系的词汇都更具杀伤力。
    她的回答,让出租车师傅有点儿接不上话,便发动了车。车子刚驶出,出租车师傅却又再次语重心长道:“小姑娘,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确实不安全。”试图劝她回去。
    谢婉瑜了然的“嗯,谢谢师傅关心”。
    “诶,不谢。”顿了顿,师傅又再次说到“现在你们年轻人做事儿不像我们那年代,都挺个性,有主见的。不过,有啥事儿两人还是最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没有谈不好的,要珍惜眼前人。”
    打断出租车司机喋喋不休的劝阻,谢婉瑜直道:“师傅,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只是同学。”思量着,她和他确实曾经是同学,不假,她不习惯编瞎话,说不认识。
    “同学”的关系在出租车司机看来另有意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接下的话。
    见师傅张了张口,想说又不好说的样,谢婉瑜明白,师傅是个热心肠的人,补充到:“真的谢谢师傅了,您的好意我领了。现在只要帮我找个住的就好,这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真的谢谢师傅了。”
    出租车司机也不好再多言,只是客气的回答了两句,又征询了她的意愿,彼此一路无言的将她拉到目的地,汽车站。
    指着那些站在汽车站外,拿着住宿小牌子嘴里一边唠着嗑,一边瓜子壳从嘴里四溅的中年妇女们,出租车师傅说:“你随便找一家住都行,她们,我都认识,安全。”又指了旁边那些打着住宿招牌的各式各样的低层又简陋的房子,接着说:“住这比较经济实惠,还方便,明早你可以去坐早班车。”见谢婉瑜面色异样,解释道:“没有想象的那么烂,还是挺干净的,不过肯定没法跟酒店比倒是。”
    谢过师傅,提上包,犹豫着要不要下车。车门微开,只听一声带着怒气不容拒绝的“下车!”意外的有另一只手往外拉着车门。
    回过神来的谢婉瑜一个用力“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师傅,开车。”
    猝不及防的吴越险些压了手指。又见出租车司机发动油门,发动机的点燃声深深的挑战了他的耐性。他知道她任性,但从不知道,她这么任性,不考虑安全,“下车!”他身体力行,“砰砰砰”的捶打车窗吼道:“我让你下车!下车!听到没有!下车!”
    出租车司机为难。
    “开车,师傅。拍坏了我负责。”谢婉瑜紧锁了媚额,冷冷的对司机说。
    只见车子启动那一瞬,吴越“砰”的一声打在车前引擎盖上,“要走是吧?那从先撞死我!”瞄了眼司机,眸子里都是怒火,直直的看向谢婉瑜,他在赌。
    吴越的那眼神像是要将谢婉瑜盯出个骷髅。
    她也从没见过如此火大的吴越,愣愣的看了几秒,选择无视,“师傅,开车。”
    “谢婉瑜!我说了,你想走可以,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小姑娘,你看我也只是个拉出租的。他趴上面,我没法走啊。”出租车司机为难,又示意她看了看车窗外那些妇女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捂嘴笑的状似了然,“有什么事儿,回去自家屋里好好聊,何必等着别人看笑话不是?男的还是要留点儿面子的,看他都做这份儿上了。”
    谢婉瑜无计可施,也不能耽搁要做生意的出租车司机,更不能因为自己另对方摊上大事儿,木然的下了车,便朝着那群女人问道:“有没有环境好点儿的地方?”这群妇女一听住宿都来了大劲,嘴皮子翻的堪比翻书,都上前要拉她去自己家住宿。
    然谢婉瑜并非真的想住这些店,只是想借此告诉吴越,她不会回去。不会去和他再住一起,睡一间屋子,甚至同睡一床。侧身避开那些妇女的手,她说:“你们说就好,我自己选,别拉。”
    吴越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怒气也没之前的那么盛。直到看到她嫌弃又别扭执着的样子,“你不想回去也行,我带你去住酒店。”
    “不用劳驾。我自己有手有脚,会找。”避开吴越抓握自己的手,绕开那些女人,谢婉瑜径自往前走了几步,趁跟在后面的吴越不备,撒腿就跑。
    女的和男的本质就有天生的条件区别,再因那双此刻累赘不已,又不得不穿的高跟鞋,吴越轻松的抓住了她。
    “你可不可以不这么任性。你是觉得你已经很主动了,我却依旧无动于衷,感到尴尬,没脸吗?真的没必要,我们都彼此认识多少年了,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吴越极力的压制着火气,甚至带着点儿玩笑的意味,怕她又一个不留神做出点儿什么,他防不胜防又另他担心的事儿。
    谢婉瑜愣了神,回过神来“放手!”用力的要甩开他的手,“我自己会走。”
    “只要你别再跑。你应该清楚,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的,穿这样,安不安全。你想找死,回去死,别死我这。”吴越越说越来气。
    “我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要跑,我偏不跑。放开。”
    被吴越放开了手的谢婉瑜,回到了灵魂孤寂可悲的自己,蹭蹭的踩着高跟鞋走在他的前侧,眼泪不禁而走
    再次回到吴越的租住地方,已是凌晨两三点。谢婉瑜不得不回到这个地方,或者说她经不住吴越的诓哄。无论她走到哪儿,吴越便跟到哪儿,就这么从下了出租车走到凌晨两三点。
    再次躺下时,吴越用那过节分明的手指,穿透谢婉瑜那丝滑柔顺的长发,为她顺了顺被风吹的更加零乱而又带着泪水湿润的发丝。圈扶着哄着她躺下,躺在那张大床上,替她拉过被子盖上。
    又像诓小孩儿一样,哄着她,“乖。睡吧。”
    谢婉瑜那眼眶又不禁变得水润水润,某种液体就要夺眶而出,夹着鼻音“嗯”。
    “好了,不哭了。是我错了。”吴越柔声道:“哭的跟小花猫似的,笑死人了。都多大了,让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的,说你就是个小屁孩儿。”说着,指腹温柔怜惜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润,又为她闭上已经通红的眼,“乖,没事儿了,睡吧。想回去,明天我再送你回去。不哭了。”
    想到这里,病床上的谢婉瑜的泪雨滂沱。吴越对她要么总是温柔至极,要么就是深恶痛绝。
    如果时间倒退,她想她还是会给顾青青发那些短信。不后悔。不后悔给顾青青发的短信,不后悔接了顾青青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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