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外传

迷迷离离，缥缥缈缈，昏昏糊糊，似醒似梦。菡萏化作仙女，头梳峨髻，鬓插鲜花，身拖逶迤千尺的粉色彩带，飞游于萃碧的田野，凌嶒的山巅，雾霭缭绕的深谷，悠然往复，畅然自得。不幸吉斯却变成拙笨的斑鸠，拼死拼活地在后边追呀追呀，可怎么也追不上。他正在万分焦急之时，却听到山间咚咚的炮声，炮弹雨点般的向他打来。他浑身一抖，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刚才的炮响原来是敲门声。
    吉斯赶紧穿衣开门。
    菡萏笑容可掬地走进来：“早安，吉斯先生。实在对不起，昨晚让你久等。我母亲昨夜突然发病，送进医院，我守候一夜，不能前来陪你，现在向你道歉。如吉先生肯赏脸，今天中午我在华仙酒家请客，望先生光临。今晚上一定陪吉先生好好玩玩。”
    吉斯熬红的独眼痴迷地望着大美人，好半天才弄清了她的意思。原来她昨夜违约，事出有因；中午请客，表示补偿，并许诺今夜相伴玩乐。
    吉斯的晦气和怨气顿然消失，喜悦和兴奋充溢周身，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心肠善良的仙女。他点头哈腰：“没什么，没什么，谢谢，谢谢。”
    华仙酒家，是省城最豪华的大饭店，三楼都是高级雅座。房间装饰考究设备高雅，三面墙上全是高水平壁画：北国群山苍茫，江南小桥流水，簇簇鲜花斗艳，八仙过海逞豪。餐桌巨大，铺布雪白。坐椅崭新，灯光明丽。服务员中西合璧。有的头梳高髻，插金戴玉，身着红袄绿裙，脚穿绣花段鞋，一派宫廷打扮；有的西服革履，长发披肩，一身现代派妆扮。
    菡萏准时到来。吉斯早等候于大门口。
    四人在三楼雅座内坐下。一中一西两个服务员彬彬有礼的走过来。一个恭恭敬敬递上菜单，一个满脸含笑递过饭谱。菡萏拿过菜单说每人点两个菜，她点了红烧海参、桂花蹄筋。吉斯点了贵妃鸡、三鲜猴头。两个姑娘点了木犀肉、京酱肉丝、烧鱿鱼、番茄虾仁，然后菡萏又要了三瓶饮料，一瓶五粮液，一斤精粉水饺，一盆冰糖莲籽汤。
    服务员按动计算器，计款：260元。
    吉斯先生独眼一瞪，张大了嘴。
    菡萏狡黠地一笑，问吉斯还要什么。
    吉斯忙摆手。
    菡萏慢慢打开自己的提兜。
    “金项链”说：“吉先生，你是澳门来的大富翁，难道真要菡萏姐替你掏腰包！”
    吉斯的长脸好似涂上猪血，自己是外商富户，厚着脸皮白吃女孩子的，太失身份了。
    他狠狠心，掏出300元人民币。
    酒菜上桌，“金项链”和“连衣裙”频频为吉斯斟酒，菡萏也不断给吉斯夹菜。
    三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陪酒吃饭，生来还是第一次。吉斯庆幸自己的艳遇和桃色福气，真不枉大陆一行。
    可是这一夜一天花了400元，衣兜只剩下300元，不禁暗暗叫苦。
    菡萏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发笑。世界上的臭男人都是傻瓜，为一时高兴，常常不惜付出血本。这个丑八怪，在澳门嫖不够，竟跑到内地来花眼子钱。独眼龙，有钱你就尽管扔吧！
    三个姑娘和各种各样的调皮捣蛋风□□斜的男人都周旋过。经多识广，言谈举止开放得很。衣着鲜艳，态度泼辣，动手动脚，常常闹得那些淫迷迷的男人脸红脖子粗。见好吃的拿起来就吃，见好玩的拿起来就走。回眸一笑，作鬼脸自是对你的报答。
    这个不识相的独眼吉斯，看一眼都恶心，闻一闻就发呕，还他妈的想入非非，想找姑奶奶的便宜，真他妈的鬼迷心窍。她们决心取笑他一番。
    “吉斯先生有几个老婆，个个赛天仙吧？”菡萏忍住笑嘲讽道。
    “别逗了，我还没结婚。”吉斯窘得像个独眼关公。
    “吉先生腰缠万贯，在澳门一定夜夜秦楼楚馆，天天结婚□□了。”“金项链”揶揄地用媚眼斜着她。
    “没有，没有，我一向正派安分，那些鬼地方我向来是不去的。”
    “真看不出，吉先生还是见花不采，遇柳不折，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连衣裙”毫不客气的挖苦他。
    “那么说，吉先生住我们旅馆，也没有求欢之意喽？”菡萏故意嗔着脸问。
    “你来大陆是探亲拜佛的？”
    “是修仙求道，行善布施来了？”
    “不，吉先生是来学雷锋的，专门来办好事的。”
    “吉先生，你今天压根就不应该让我们三个陪着吃饭，以免打乱你的道恒，引起你的凡心。”
    “哈哈。”
    “嘻嘻。”
    吉斯又窘又羞，狼狈地伏在桌上，好似初见婆婆的丑媳妇。
    “听说澳门有件怪事，猫不吃腥。”“金项链”一本正经，故作惊奇。
    “狗也不□□”。“连衣裙”煞有介事，借题发挥。
    “男人也不结婚。专去酒巴、舞厅、青楼红馆、夜总会，来去自由，采花折柳，逍遥自在比吕洞宾还美。”
    “喂，吉先生，你快30岁了为什么不结婚，你家是茶叶大贾，日进斗金，钱可买得鬼推磨，还搞不到一个合意的老婆？是不是澳门地方太小，选不到最美的吧？”“金项链”碰碰他的胳膊，羞逗他。
    “我看是澳门的姑娘不知好歹，都是吃饱了撑的，嫌吉先生独眼龙。独眼有什么不好，太阳它不是一只眼吗，它照亮世界，温暖人类；月亮不也是一只眼吗，它美如嫦娥，人人爱幕。独眼比双眼更伟大，更可爱。”菡萏又诌出一番妙论。
    出了满脑袋汗的吉斯，尴尬之态可笑又可怜，他苦苦想改变三面受敌的难堪处境。
    他抬起汗淋淋的长脸，眯着一只发红的眼问“金项链”：“阿妹，你如此美貌，又有这样好的口才，为何屈尊干这小小的服务员？你过去是干什么的？”
    “金项链”白他一眼：“别拍马屁，我乐意干这伺候人的差事。怎么，你是来查户口的，想让我嫁给你是不是，白天做美梦吧。澳门的男人不结婚，这里的女人也不找婆家。”
    吉斯先生断定，这三个姐儿都是娼，他很愿意和她们好好交谈一番，多了解她们的过去。他厚着脸皮问“连衣裙”：“你这个白衣天使，长得如此娇美可爱，为何不去唱歌跳舞当电影演员，你什么学校毕业？为什么选择这种职业？太可惜了！”
    “没有我们服务员，谁陪你们玩？我是农业户口，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当临时工怎么样？你想把我带到澳门去，到那里说不定我要嫁给你。”她狡狎地斜视着他。
    菡萏讨厌两个人的亮相。她不愿她俩干扰她的生意。她说：“你俩吃饱了喝足了，该回去上班了，我还要到医院去。”
    两个姑娘很不情愿地走了。餐桌上只剩下菡萏和吉斯。
    吉斯急于探问今晚怎样作乐，但见菡萏两手托腮，神色黯然，长吁短叹，一副颇为发愁的样子。
    吉斯慌了，忙问：“小姐，你怎么啦？有何心事？”
    “没什么。”
    “怎么，能否告诉我？”
    “不能再麻烦你了。”
    “小姐，请你不要见外。我们是好朋友，我要尽力帮你呀！”
    “昨晚母亲入院，需交1000元手术费。我已交了700元，那300元尚无着落。明天必须交去，不然，人家就不给作手术。可是我没钱了，真愁死人。”
    吉斯的心咯登一跳，这可怎么办，人命关天，能不相助？但自己腰包只剩下300元，哪有余钞赠她，真现眼，罢了，自己说过大话，谁让自己今晚要讨人家的便宜。他狠狠心，又拿出200元：“阿妹，区区小意，聊表寸心。”
    “吉先生，哪能让你再掏钱，这让我实在过意不去。”
    “阿妹快别这样说。咱们是知己朋友，你的父母犹如我的父母，哪能不尽点孝心。”
    “太谢谢你了，吉先生，你真好。”
    “不客气，小意思。”
    “吉先生，那么我将钱赶忙送去，下午你自己转转玩玩，夜间下两点见。请原谅，上半夜客人来来往往，服务员进进出出，不便行事。实在对不起。”
    大美人把钞票装进精美的小提包里，站起身来，对他亲切地笑着：“吉大哥，我先走了。”她伸出白嫩的小手。
    吉斯赶忙伸出两手，紧紧捧住那只又软又温热的小手，久久不愿撤开，似一种强大的磁力吸引着他。
    菡萏对他娇柔地一笑，轻轻把手抽出，转过身去蝶儿般轻盈地下楼去了。
    吉斯望着她那苗条秀美的腰肢，那微微颤动的丰臀，不由得周身燃起了□□。
    良久，吉斯怅然若失地走下楼去，漫无目的游逛于大小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