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7 萍水相逢后有期(中)


“姐姐,你长得真美!”
    一个稚嫩的声音将元诩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正眨着眼望向她,她手里挽着一个花篮,里面有各种美丽的鲜花,不少还带着露水。女童衣着朴素,一双眼睛却极为干净,清澈见底。
    元诩一愣,她还从没得到过这么直白的赞美,淡漠的目光在女童身上扫了两眼,她回答道:“你篮子里的花很漂亮。”
    女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这是我早上和娘亲一起出城摘的,她在另一条街上卖花。姐姐你要买花吗?”
    元诩轻轻一笑,目光却仍然极为淡漠,迎着日光,仿佛晨曦中静静盛开的一株兰花。
    一旁路过的人被她那一刹的笑容惊艳,目光中都带了几分欣赏爱慕之意。这无关其他,只是人天性中对美好事物的追求罢了。
    女童更是看呆了,直到元诩说话才反应过来。
    “我要这朵花。”元诩随手指了一朵蓝紫色的鸢尾,这花的颜色与她本体开的花有些像。
    女童连忙小心地将花递到元诩手中,甜甜道:“谢谢姐姐,只要五文钱。”
    元诩将五文钱给了女童,忽然似感叹似惋惜地念了一句叶寰偶然提过的词:“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女童并不识字,有些疑惑这位姐姐忽然间说的话,却还是牢牢记住了。
    元诩轻轻嗅了嗅手中的鸢尾,不再逗留,继续往前走去。
    直通城主府的驰道上,行人稀少,更没有小商贩聚集,只偶尔有几驾装饰华美的马车辘辘驶过。
    驰道专用于城内显贵出行,除了马车外,也常有显贵纵马,所以极少有人走在这条路上,毕竟命只有一条,而死在驰道上那也是活该,显贵们根本连赔偿都不会给。
    凌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能看见好些人骑在马上正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当先的是位身着火红骑装的少女,她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明艳动人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她身后跟着七八名年岁相仿的男女,他们正小声谈笑着,却没有一人敢上前与那红衣少女并行。
    唐揽月的确并不如何高兴,跟着二伯从江宁来到沐南本是有正事要办,但到了沐南事情却又有了变化,不得不在此逗留几日。
    江宁唐家的名声,在整个江洛郡都是响当当的,甚至都能传到肃慎、长乐、苍梧几郡去。沐南城里的显贵虽也有些势力,却是如何也比不上江宁唐家的。难得有机会攀附上唐家,这些人怎能不多放些心思?这几日下来,她实在是烦不胜烦。
    正想着,身后跟着的几人中忽然有一人赶上了唐揽月,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倒也很是英武。他笑着问道:“唐三小姐,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去我薛家的马场看看?”
    唐揽月正烦恼着该如何表示自己不想去那什么青芜湖,听到他的话便是眼前一亮,朝他露出一个微笑,“薛大公子言之有理,揽月正有此意。”
    薛韫颔首,将唐揽月的意思传达了下去,然后趁此机会与唐揽月聊了起来。当然,多数时候是他在说,唐揽月只是偶尔回他一两句。
    “说到楚州,我曾跟着父亲去过一次,虽说有些偏僻,却也极为富庶。揽月若是有机会前去,切勿错过了楚州人每年秋季的丰收节,很是有意思……揽月?”
    薛韫正讲着他游历时的见闻,却发现一旁的明艳少女偏过头去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对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薛韫沉稳的眸中掠过一丝惊艳。
    那是一个青衣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乌发堆云,指排削玉,姿容脱俗,手中持着一枝蓝紫色的鸢尾,唇边分明带着一分笑意,目光却清冷淡漠入骨。
    唐揽月不知何时已勒住了马,心头一跳,只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极为熟悉,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
    她翻身下马,来到元诩面前,没理会跟着来的薛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元诩看着来到她面前的少女,鲜衣怒马,明艳动人,与她见过的人都不相同,这人的命数连她都不能一眼看穿,便回答道:“元诩。”
    唐揽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叫唐揽月。”
    薛韫只觉得越靠近这女子,心跳得越快,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他忽然也说了一句:“在下薛韫。”
    元诩只是笑笑,没有接过话,也没有对二人的名字有所表示,只是伸手将鸢尾递给唐揽月,“送你。”
    唐揽月虽有些惊讶,却还是收了起来,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才发现今日穿的是轻便的骑装,那些小玩意身上一个没有,不由得有些尴尬,刚想说明情况,却忽然目光一凝,严肃道:“你身上被人下了药。”
    元诩眉头一挑,真有些惊讶了,“什么?”
    唐揽月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你身上的是一种很奇异的香,它由青蚨血凝炼而成,如果种下它的人有意,即便远隔万里也能找到你。不过它有个缺陷,那便是在小范围内不如其他药精准。使用它的人很是厉害,如果是敌非友,你要小心了。我的这种香粉,能掩盖掉身上的气味,渐渐将那异香与它融合,最后彻底消除。”
    原来如此,萧衍便是凭着这个才能一直缀着自己的吧?真是难为他居然能想到用凡人的玩意来设计自己。
    她先前就觉得奇怪,若是萧衍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那也必然是在渡过青心焱之前,如此又怎会被她的木灵傀儡瞒过,原是有着这等缺陷呀。
    元诩接过药瓶,直接打开往身上撒了些,然后好好收起,话里多了几分真诚,“多谢。”
    “不必。”唐揽月对她的爽快也很是欣赏,但此时没办法多聊,便下意识地加了一句:“后会有期。”
    元诩不以为意地笑笑,语气却很是笃定,“会再见的。”
    薛韫很想也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元诩那通透清明的眸子时顿了顿,接着便发现她已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他握了握拳,这样的美人为何以前从未发现过?
    “她不是一般人。”唐揽月瞥了薛韫一眼,轻易看穿了这个印象还不错的少年的心思,“你喜欢她?”
    薛韫耳尖红了红,轻咳了两声,道:“唐三小姐莫要取笑我了。”
    唐揽月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将鸢尾递给薛韫,“我看你还挺顺眼,便送给你了。”
    “但这是那位姑娘送给你的……”虽然觉得很是失礼,但他还是克制不住地将花接了过来,向来沉稳的脸上浮现一丝窘迫。
    “无事,虽然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她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唐揽月摆摆手,“而且我们会再见的。”
    薛韫收好鸢尾,二人又上马继续往前。薛韫虽然还会说些游历之事,但二人都明白这与先前大不一样了。
    良久,唐揽月一愣,那种香虽然功效奇异,但对凡人而言却是鸡肋了。因为再高明的用毒之人,也不可能远隔万里尚能追踪到香气;而若是距离近了,又不够准确,其他更简单的香完全能替代,所以凡人一般不会使用……
    她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看向薛韫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怜意,“可惜,她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薛韫不明所以,但唐揽月却怎么也不愿再说了。
    没想到竟能遇见一位灵修,而且她还说会有再见之机,这倒不是小事了,须得告诉二伯一声。至于薛韫那傻小子,想来也只是一时兴起,等找不到元诩自然会偃旗息鼓,不必在意。那朵花送便送了,若真有什么玄机,也算是这傻小子的运道了。
    ——江宁唐家一个如此庞大的世家,岂会没有灵修的背景在?
    唐揽月笑了笑,心情好了几分,嘱托薛韫道:“好生收着那花,莫让别人知道了。”
    薛韫心念电转,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什么秘密,却如何也想不通。不过这花既是她送的,自己自然会好生留着。
    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元诩转过街角,身边的行人顿时多了起来,但大多都是行色匆匆。
    生命短暂,行色匆匆也是正常。元诩如是想着。
    “嘿,小姑娘!”
    元诩没在意,自己现在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个小姑娘。
    “嘿,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小姑娘!”
    元诩左右看看,穿青色衣服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嘛!
    “嘿,那个穿青色衣服身上带着鸢尾花香味的小姑娘!”
    元诩:“……”
    终于反应过来那声音喊的是自己,她回头一看,不由得一乐,没想到人间还真是藏龙卧虎,这么快又让她碰上一个自己看不穿的人。
    中年男子坐在一个简陋的算命摊前,铺了明黄色布料的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桌子两边各插着一面小旗子,一边写着“只言玄妙一区理”,一边写着“不得寻常半句虚”。
    元诩失笑,即便自己以前没见过这等阵势,却也明白今天可是碰上同行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坦然坐下,没有漏掉周围人视若无睹的眼神。
    算命先生身披八卦道袍,卖相极佳,丰神俊朗,一双眼睛极清极亮,周身全无半点灵力波动,却比她这正牌灵修更显得仙风道骨些。
    见元诩坐下,中年男子眼底隐晦地多了丝笑意,清了清嗓子,神色颇为严肃,配上那张脸更显得不怒自威,“这位姑娘,贫道观你气色不佳,印堂发黑,近来定有无妄之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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