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慎言！”萧衍瞥了眼容浅予，神色严厉，“天道能允许他们存在，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容浅予轻蔑地哼了一声，显然并不赞同萧衍的话，但碍于萧衍的身份地位，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免得触怒了他。
    萧衍没有理会容浅予，他的神色疲惫而沉重，这些年来他虽然地位越来越高，也自以为有了在这乱世之中的安身立命之本，可天命无情……他又一次面临着流离失所的局面。
    他深知，玄扈门不惜与九渊府为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
    “从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这些年来，我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费尽心机才走到这一步，难道……难道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沦为傀儡的命运吗？”他在心中喃喃自语，“既然如此，冥冥之中的天命，为何要让我知道这一切呢？”
    霍君承看出了萧衍心中的抑郁，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紧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呵欠，“都回去吧，各司其位，战争即将开始，时刻待命，一旦玄扈门与天霄学院侵入垝津城，便是宣战之时！”
    垝津城乃是苍梧郡郡府，亦是九渊府外围第一大势力，其城主乃是九渊府的八长老。历年来的招收法会都是在垝津城举行，而九渊府内学员、执事离开九渊府去执行任务时，也都是乘坐传送阵传送到垝津城城主府内——垝津城的地位，可见一斑。
    一旦侵入垝津城，无异于对九渊府宣战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晋瞥了眼霍君承，又望了望萧衍，心中若有所思。
    “垝津城乃是郡府，位于整个苍梧郡的中央，距离边境何等遥远！从垝津城到两郡边境，这一线也有八、九座下属于九渊府的灵修城，可看样子，是全部放弃了……”这群人之中最平静的便是苏晋了，此时他竟还犹有闲心思考这些，“不过这也是不得已之举，两大势力气势汹汹而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一线的灵修城，单凭城池灵禁防御，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如早早放弃，所有力量收缩回九渊府内！
    ——将所有传送阵尽数毁掉，他们能不能找到九渊府所在还是二说呢！
    “但，九渊府所在之地，除九渊府中人外，也就两宫的几位大人知晓，他们明知难以寻到，为何还如此……恐怕他们已经找到了九渊府所在之地！”苏晋不得不如此怀疑。
    即便是他们这几位，也没人知道九渊府究竟位于何处，只隐约猜测是在一个破损的【界】之中——可【界】，乃是至道期灵修才有的，它的位置时刻在漆黑的空间夹层之中漂浮不定，别说进入，即便是发现，都极为艰难！
    苏晋的猜测并不复杂，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因此九成以上的执事都聚集在九渊府第一层，因为一旦外界势力侵入，第一层能最快抵达外面的混沌之域！
    “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难道是两宫之中有人泄露了消息？还是说他们用了别的法子？”
    苏晋思索良久，依旧无法确定，只好将其暂时放在一边。
    “战场应该便是混沌之域了，那里雷暴肆虐，水火反复，大长老却有控制之法，驱之以攻敌，威能亦是不容小觑！看来这场战争，结果犹未可知！”
    如是想着，苏晋也稍稍松了口气——即便他天生冷情，专心修道，但九渊府毕竟是他受业之地，他也不愿其输掉这场战争！
    ——虽然，即便最后九渊府还是输掉了，他也不会过于在乎，顶多稍稍感慨几句。
    霍君承说完话后，便立即拉着萧衍进了中极天维，回到他们的驻地玄天观去了。其他人各自看了一眼，依旧面带忧虑之色，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玄天观外。
    四面环绕着的水火之海依旧如许多年前一般，几百年的岁月对它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激荡着的水火浪潮不时拍打着中极天维之顶，似乎只要浪头大上一些就能将之吞没，可却始终只是在一个规定的范围内肆虐。
    天幕低沉，雷云涌动，偶尔泄露而出的一丝电蛇在天空炸响，昭示着它所代表的堂堂皇皇的天地之力。
    霍君承与萧衍皆静静站在玄天观外，甚至没有丝毫防御，就这么冷冰冰地遥望着四周。
    “萧衍，你们都有事情瞒着我。”霍君承忽然转过头看向萧衍，神色严肃，“父亲不告诉我，你也不说！”
    萧衍淡淡望了他一眼，根本没将他这难得的厉色放在心上，只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既然想知道，就去问师尊。”
    霍君承一窒，他敢吗？当然不敢！
    “即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了一些。”霍君承气闷了一会儿后，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楚凌绝从来不甘人下，从他接任天霄学院院长，天霄学院与九渊府的关系越来越差，直到前些年在仙灵法会上直接反了四府联盟——这些都说明，天霄学院之所以会对九渊府出手，为的就是争夺人界第一学院之名。但玄扈门呢？我九渊府与玄扈门历来相安无事，可为何他们也要参战？萧衍，你应该可以为我解答疑惑吧？”
    回答他的只有萧衍冷冰冰的三个字：“不可以。”
    霍君承大为恼怒，紧紧盯着萧衍，“你究竟是何来历？当年父亲将你带回来，我就奇怪……父亲的为人我最是清楚，肃正高傲，对我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可偏偏对你——对你总是爱护有加，后来甚至收你为徒。大长老何等人物？那是真正断情绝爱的剑道大家，可对你却也总是温言细语……萧衍，你究竟有何奇特之处，能让他们对你如此……”
    “既然你当初不问，那现在也没必要知道。”
    “当初不问，是因为我觉得来日方长，很多事情不必急于一时；现在问，是因为我需要知道真相！”霍君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在乎为九渊府而战，但我需要知道真相！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萧衍沉默，须臾直接转身往玄天观之中走去，只丢下一句简单的话：“你不必知道，这些都毫无意义……”
    苍梧郡，虞宁城。
    虞宁城乃是苍梧郡内距离青翟郡最近的灵修大城，同样下属于九渊府。平日里，此处灵修往来频繁，人流如织，俨然一派兴盛之状。
    然而近年来，由于三大势力之间多有摩擦，各自动作频繁，许多灵修也品过味来了，猜测必将有一场大战——既然如此，这虞宁城是万万不能待了，否则一旦殃及池鱼，找谁说理去？
    而备战之中的九渊府也不会允许非九渊府之人逗留在虞宁城，或是威胁，或是晓以利害，很快便将那些灵修全数赶了出去，整座虞宁城只剩下九渊府之人！
    传送殿内。
    “嗡——”
    传送殿中央最大的传送阵陡然亮起蒙蒙白光，顿时吸引了殿内其他人的注意。
    “是垝津城的传送阵！”
    “九渊府来人了！”
    两名驻守在传送殿内的九渊府外围人员立即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迎了过去。
    白光渐渐消散，露出其中的十一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大执事长沈烜无疑，而其他十人皆身着青衣，显然是九渊府的青衣执事。
    “拜见大执事长！”
    二人齐齐一拜，接着才直起身来。其中一人连道：“大执事长，一日前，我们在虞宁城外围发现了玄扈门灵修的踪迹！虞宁城乃是明夷府第一大城，他们竟毫不知会便擅自闯入，其心可诛！”
    ——以往，人界安宁之时，少数几名灵修出现在其他势力的范围内，根本算不上大事，但人数一旦多了，那也需要知会一声，以示尊重；而禁令撤销后，各大势力都变得警觉起来，即便只是少数灵修，都需要提前通知一声，否则一律杀无赦，这已经成为了各大势力之间的潜规则。
    “我已经知晓了！”沈烜冷声道。
    仅仅只是谈话的几息之间，虞宁城城主便匆忙带领着手下几位心腹赶来，在行过礼后，颇为紧张地询问道：“大执事长，院长和几位长老可有了决议？”
    ——九渊府所有外围势力，都归属大执事长沈烜管辖，因此今日才是他而非其他人前来。
    “除了前往垝津城的传送阵，其他传送阵全数毁掉！”沈烜的声音决绝而冷酷，“留下一位执事长、五位青衣执事掌控虞宁城灵禁，其他人全数撤回垝津城——当然，所有宝物都要带上，绝不能留半点给玄扈门和天霄学院！”
    除虞宁城城主外，其他人皆是一惊。
    心疼！
    这可是传送阵啊，每一座传送阵都无比珍贵，需要至少合虚期灵修才能布置出来。这传送殿内的传送阵，都是过去万余年渐渐积攒起来的，现在却要全部毁掉……
    但虞宁城城主并不意外于这个决策，毕竟能当上城主他也有些本事，自然明白，在这等情况下，唯有此计能最大程度保存实力。
    “大执事长，那其他城池……”虞宁城城主犹豫着问道。
    “其他城池我已一一告知过了，你们是最后一个。现在开始行动吧，不要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