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60 天意从来高难问(五)


遥遥不知远在何处的一方天地,不见日月星辰,入目唯有云烟漫漫——世界简单得如同一张不曾着笔的空白画轴。
    “唉!”
    一声被拉得老长的叹息久久徘徊在这方天地之中,只是叹息不为惆怅,亦无关风月,落入耳中,只觉满满的皆是无趣与烦闷。
    循声而去,只遥遥望见两位雌雄莫辨的少年,容貌颇为奇诡,或可谓天人之姿,又堪称修罗之貌,真乃世间罕见。
    一位黑发白衣的少年仰面躺在白茫茫的云层之上,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翘得老高,端的是随性至极——方才那声长长的叹息便是由他所发。
    而另一位少年却是白发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正仰头望着“天穹”,眸光中没有半分波动,无情至极。
    “你真是无聊透了!”黑发白衣的少年在层层云烟之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滚到另一位少年脚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是与那少年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是与年龄不符的通透洞明,极为清澈。
    无尽高缈的天穹之上,宛如海市蜃楼,有着一块望不到尽头的大地,其上生活着无数生灵——就像一个真实世界的倒影。
    “我要出去玩一玩!”
    许是因为白发少年没有搭理他,黑发少年不高兴地做了个鬼脸,翻身坐起,神色中带了几分兴奋,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对,我要出去玩一玩!”
    闻言,白发少年这才出声了,只是他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天穹上的倒影,“时间还没到。”
    黑发少年顿时大受打击,泄气地倒在云层之上,恨恨地捶了捶云,不满地唠叨起来:“你怎能如此狠心!不就是出去玩一玩,凭什么还要按你的规矩来?哼!霸道,太霸道了!不行,我一定要惹出点麻烦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却连身都没起——况且这世界什么也没有,真不知道他能惹出什么麻烦来。
    黑发少年的目光随意地扫视着天穹上的倒影,或是忍俊不禁,又或是撇撇嘴翻个白眼……终于,他像是忽然记起什么,兴奋地跳了起来,仔细地找了找,终于发现了自己期待着的东西,不由拍掌大笑,“哈哈!这下可不是我惹的麻烦,是你自作自受!”
    白发少年神色半分变化没有,压根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切!”
    对此,黑发少年以一个词表达了自己的不屑,旋即他便又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找到的东西,不再同白发少年说话。
    这方天地又恢复了寂静。
    混沌之域。
    此时的混沌之域已是一片混战,曾经肆虐于此的天地之威此时只能狼狈地躲在一旁,掀起小小的浪。
    霍岐真不愧已至仙劫期第六重,即便以一敌二,也堪堪打成平手,看起来很是游刃有余——当然,楚凌绝与姚华并没有拿出他们压箱底的绝技,否则战况难料。
    其他合虚期的灵修亦是默契地选择了自己的对手,离三位天师的战场远远的,唯恐殃及池鱼。
    萧衍冷漠地望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玉阳清,握着长剑的手忍不住紧了一紧——玉阳清已经进阶合虚期通虚境,即便他已是元婴圆满,也没什么用。
    玉阳清狰狞一笑,阴恻恻地说道:“小子,当年你害死霜儿,今日我便要你以命相偿!”
    “你敢吗?”萧衍轻蔑一笑,“公仪溯没有提醒过你吗?不要招惹我,否则——结果你担不起!”
    玉阳清神色一变,阴沉地望着萧衍,“你怎么知道?”
    “枉你为玄扈门效力千年,他们可从未将你当成自己人!”萧衍挑拨离间,“连我的身份都不知晓,还是快些滚回你玉阙山躲着吧!”
    玉阳清大为恼怒,可公仪溯的确一再提醒他绝不能招惹萧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得恨恨瞪了萧衍一眼,遁光一闪,加入了其他战团。
    萧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目光越见冰冷——玄扈门的心思,当真是半点没改!
    正当他欲寻机找些玄扈门门人下手时,不远处忽地荡漾而开一阵可怕的天地元力风暴——在这样的混沌之地,天地元力远比平常更容易引动!
    风暴中央,神色冰冷可怖的容浅予步虚凌空,一股浩瀚恐怖的意志降临在这方天地四周,引得上方雷云翻涌不定,下方水火之海掀起滔天巨浪。
    他伸手从签筒之中摸出一根碧绿竹签,冷漠一瞥,声音空洞可怕:“天命惊蛰,浩瀚风雷,诛灭邪佞,荡尽重魔!”
    话音方落,无数道银色雷霆自天幕坠下,仿佛有灵性一般,追着天霄学院之人劈去——绝大多数人都在混战之中,这无疑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甚至有不少人挨了一道天雷,被对手抓住机会重创俘虏。
    寻常时候,他便应停下来了,因为他不过是个区区人族,本源有限,禁不起接连两次天机之术的消耗。
    然而容浅予面无表情地取出五六枚玉片,抛入空中,化成血海,等待着天道再次歆享。
    天煞荡魔舟上,因为重伤而并未参战的洛长宁见此情景,厉声喝道:“你想死吗?!停下!”
    然而,此时的容浅予绝不会如以往一般乖乖听话。蒙蒙血雾之中,他再度伸手,颤抖而坚决地缓缓摸出另一根碧绿竹签,全然不管已经开始缓缓流血的双眸,庄严地念出真言:“天命祝融,酷烈无生,煎熬万物,焚灭八荒!”
    言出法随,方圆千里之内,水火之海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分开,水沉于下,火借风势熊熊燃起,刹那间火焰便窜高数百丈,波及到正在虚空中交战的灵修。
    他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此时此刻,备受天道压制,容浅予也无法只将矛头对准天霄学院,而是直接无差别攻击!
    “容浅予!停手!”洛长宁的脸扭曲而狰狞,似乎容浅予这般不惜性命教他极为愤怒,但怎么都不像是因为他视容浅予为至亲徒弟而不忍他殒命于此,“天命难违,今日九渊府必将覆灭!”
    容浅予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再一次朝着圆形签筒伸出手去!
    “轰!”
    一道可怕的紫霄天雷直直朝容浅予劈来,即便是歆享了足够的祭品,天道也绝不会允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冒犯于己!
    容浅予想也不想,直接抛出一根银色灵签,正是昔年与元恕争斗时用过的那枚御雷签!
    紫霄天雷劈落其上,灵签一阵颤抖,似乎这威能几乎就要超过它的承受能力,不过最后它还是将紫霄天雷吸入其中,没有让其影响到容浅予。
    四周半点儿风声也听不见,庞大的怒意浮动在容浅予周身,接二连三的挑衅之举令天道震怒,再次扔出一道紫霄天雷!
    这道紫霄天雷显然远比上一道更加强大,霎时间便将御雷签击得四分五裂,旋即朝着不知悔改的容浅予而来,一击将其劈飞数百丈远。
    天机之术中断,容浅予勉强止住去势,跪在水火之海上漂浮着的一座山峰之上,不住抽搐,浑身上下有着无数道焦黑痕迹,□□在外的皮肤上甚至不时弹起紫色的电弧。
    “嗬嗬……”
    容浅予身子一歪,倒伏在嶙峋的山石之上,口中正大口大口地往外溢出鲜血——紫霄天雷重创了他,但真正危及他生命的是方才接连不断地使用天机之术造成的本源透支!
    萧衍微微摇头,就要前去救下他——毕竟,他是因九渊府受的伤。
    然而他离容浅予尚远,在容浅予不远处,瞿非白刚好解决了他的对手,余光瞥到此处状况,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飞遁而来,落到容浅予身旁,将他扶起。
    瞿非白哼哼几声,嘀咕道:“别以为我是在示好——谁让你是因为九渊府负的伤!”
    “……嗬嗬……”容浅予又吐出老大一口血,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断断续续道:“我……我岂会,岂会不知!”
    看见那丝笑意,莫名地,瞿非白心中涌上一丝不祥的预感,刹那间不详的预感又变成了强烈的危机感——不好!
    瞿非白立即就要飞身而退。
    然而已经晚了,一柄黑色的匕首直直插在他的心口,不偏不倚。
    瞿非白只来得及一脚将容浅予踹远,便觉手脚一软,径直跪坐于地。
    一阵眩晕之感袭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四周交战发出的震天巨响逐渐远去……他好像与这个熟悉的世界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要死了吗?”瞿非白徒劳地努力睁大双眼,目光之中满是留恋,“真是……不甘心啊……我还不曾……不曾……”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原本紧紧攀着身旁一块岩石的手一点一点地滑落,最终重重跌落在他染血的衣衫之上。
    容浅予艰难地爬起,望着濒死的瞿非白,面容扭曲得如同黄泉之中的恶鬼。他忍不住发出一阵恐怖的狂笑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倒地的灵修:“……元恕!你还不来救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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