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78 天涯何处不相逢(中)


妖族墓陵之地。
    妖族的陵墓与灵族风格迥异——以灵族的性子,必是要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妙;而妖族却没这个讲究,风格粗犷,不乏许多古古怪怪的陵墓。
    一座平平无奇的陵墓之中,主墓室里的夜明珠仍勤勤恳恳地履行它被赋予的职责,即便它的主人已经被磨灭在了岁月的风沙之中。
    而此时,本应空无一人的主墓室里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凤修铭依旧一身孝服,神色冷冷淡淡,看起来倒像是在向这非亲非故的陵墓主人致哀——不过也只是他本人看起来像罢了,因为他面前的空地上,被他摆上了一张木桌,一朵蓝紫色的花横放在桌上,散发出几不可闻的清香,白色的雾气从桌上的茶壶壶口弥漫而出,朦胧氤氲,端的是风雅惬意。
    他便就这么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在他对面亦摆着一张椅子,看来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如果他旁边不是好大一口石棺的话,这倒是颇为赏心悦目。
    不多时,墓道中传来丝毫不加掩饰的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每一下都比上一下稍稍重上一分。就这样,当脚步声戛然而止之时,它的主人也来到了主墓室之中。
    迦越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四周,伸手直接拉开椅子,径直坐了下去,半点不拘礼。
    圣翼青魄蛇这次同样攀在他肩头,那头顶碧绿的鳞片散发着微弱的亳光。它那双碧绿瞳孔中掠过一丝人性化的好奇,因为它在对面那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让它不太喜欢的气息,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感觉到圣翼的异样,迦越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一指凤修铭,“他有个附灵,以前是凤凰。”
    圣翼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难怪如此。
    无数年前,圣翼青魄蛇曾与真龙争夺过神兽之位,而凤凰显然与真龙交好,圣翼青魄蛇讨厌凤凰也是正常。
    “你这灵族倒是奇怪,对着这么大一口棺材也能有心情吃吃喝喝。”
    凤修铭淡淡一笑,伸手为自己和迦越的茶杯都斟上了茶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不过是口棺材,算得上什么?活人我尚不惧,何况一个不知道死了几万年的无名之辈?请吧——”
    迦越也不含糊,直接一口就将那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全数吞下肚,脸上露出一丝意犹未尽之色,“这些个玩意儿也就你们灵族最是喜欢,也做得最好,如人族那般却不过是附庸风雅。圣族惟爱酒而已,茶却是少见。”
    “酒令人沉醉,茶使人清醒。”凤修铭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不过这茫茫浊世,醉了倒比醒着好。”
    迦越最是不耐这些言语机锋,懒得多说什么,单刀直入,“我倒是没想到次圣说的灵族同党竟是你。”
    “同党?”凤修铭重复一句,旋即摇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与你们的立场一致,仅限于此。这次合作之后,再见亦是仇敌。”
    “随你。不过既然我们是暂时的合作伙伴,不如说说你的打算?”
    凤修铭微微眯起眼,脸上带着一丝教人难以捉摸的微笑。他随手将桌上放着的那朵花拿了起来,低头轻轻嗅了嗅,随即将它递给迦越,“喏,这就是我的打算。”
    迦越长眉一挑,将花接了过来,皱着眉头端详了片刻,神色由最初的不明就里变成若有所思,“这是什么花?”
    “天下独一无二,只此一家的花,寻常人可不得而见。”凤修铭笑笑,“不过折下来后,远不如它长着的时候好,不知道少主以为如何?”
    迦越爽快一笑,同样意有所指,“它长着的时候不属于我,折下来才属于我,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选择了。”
    凤修铭颔首,同时递来一枚玉简,“既然如此,我自会做好我该做的,少主可也不要忘记你应做的。”
    “这是自然!”迦越翻手将花收了起来,又接过玉简,“定不会教你失望的!”
    凤修铭看起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神色里有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疏离漠然,“希望如此。”
    “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迦越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奇,他总是如此直截了当,“似乎次圣并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许诺。”
    凤修铭这时又露出了那个他惯常带着的神秘微笑,挺直的脊背也松懈了下去,旋即只见他嘴唇翕动,“这世上,别人许诺好的东西,不一定能得到;但凭自己的聪明谋划来的东西,却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看起来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计划啊,”迦越难得在为自己斟茶的同时也给凤修铭斟了一杯,“不过没关系,我也一样。”
    “说不定,我们还能有一个共同目标呢。”
    “是么?那倒不错。”
    迦越不是很有诚意地与凤修铭聊了一两句,最后伸了个懒腰,告辞一句,直接便沿着来路离去,这空空荡荡的墓室里又只剩下了凤修铭一人。
    人族墓陵之地。
    不久前的死气爆发,这里是第一站,因此,即便其他几族墓陵之地的死气已经开始渐渐被天道束缚消散而去,这里却依旧飘荡着鬼影般的精纯死气——而且浓度依旧保持在一条足以引起警戒的线上。
    因为这一原因,人族灵修这次九嶷之旅遇上了些麻烦,因为死气一旦入体,后果难料,因此他们不得不多维持一分灵力的消耗——不幸的是,因为两界通道开启,天地元力狂暴,他们暂时不能从外界汲取到足够的灵力,因而这种消耗变成一个令人困恼的难题。
    当然啦,在死气爆发之初,还是有那么几个倒霉灵修不小心丢了性命的——他们的亲友不必费心为他们寻找风水宝地了。
    在这种沉重而冰冷的一片死寂之中,常灵心独自一人走在通往一座陵墓的路上。
    这勉强也算得上是一种试炼,因此她身边没有任何青要宫门人的保护,生死全靠自己——本来,常羲天尊对一个徒弟的性命也不是很在乎的。
    虽然对师姐常天心有着诸多不满——或者说是由于嫉妒而造成的厌恶,但常灵心能成为常羲天尊的徒弟,自然也稍微有些过人之处,孤身闯荡,也独有倚仗。
    与灵、妖二族不太一样,人族魂灵喜欢把陵墓按照“堡垒”的要求来建造——意思就是说,很可能墓室里有着无数隐蔽而致命的机关陷阱之类的。如果魂灵主人还活着并对擅闯者颇有好感,这一切自然无关紧要;但如果它不在了,或者说活着但对擅闯者没有好感,那便是考校擅闯者本事的时候了。
    第一步踏入幽深的墓道,常灵心神识一扫便发现了不远处散落着的一些灰烬——毫无疑问,这是道符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常灵心撇撇嘴,眉眼间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又是一个愚蠢的家伙,死了执念不消就是为了玩弄后辈吧?哼,可恶!”
    不知道这种风气是何时开始的,也不知道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也许是为了在自己某个仇家的后人误闯上门的时候有机会将他弄死?又或者,根本是愤世嫉俗,反人族心理作祟……总之,到后来,死于非命的人族魂灵们(其实九嶷里的魂灵大多如此)许多都采取了这种方法,其中可能有些人本意并非如此,但总不能白白让后辈拿了好处,这便是限制他们让他们为己所用的一些小手段而已。
    常灵心并不在乎这些人有何目的,她只知道这些魂灵给她造成了麻烦。
    一路行去,墓道中留下的各种痕迹愈发多了,除了道符的灰烬啊,某些掺杂了有毒香气的墙壁啊,甚至还有着一些灵器碎裂的残骸——这就让常灵心渐渐有些讶异了,看来前一个擅闯者本事不差吗!
    如此想着,她渐渐松懈下来,反正前路的危险恐怕都被除掉了,她也许不必那么小心。
    转过拐角,她习惯性地放出神识探索,突然一僵,厌烦之色凝固在脸上——她不能动了!
    一种难言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这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神识探索时发现的——前方主墓室里有人!
    前一个擅闯者还没离开!
    这让常灵心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暗骂一句,“墓陵之地如此广大,而且许多人都奔着深处的先神遗留宝物而去,少有人此时还在外围逗留!怎么偏偏竟教我碰上一个了?”
    她当然不会以为那个擅闯者对她怀有好意,瞧瞧那人一发现自己神识就做了什么!
    脚步声传来,通道里没有光源,常灵心的神魂被压制住了,没法放出神识查探,只能听着那声音渐渐走近!
    “不不不……”她尽力克制着内心的畏惧,“我还有后手,我是青要宫的人,他不可能杀了我的,他不敢!”
    终于,脚步声悄然停下,来人已经到了她的眼前,然而常灵心根本看不见!
    “有趣,”沙哑的嗓音传出,还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怪异,“倒是省得我再忙活了。”
    常灵心清晰听见了来人的话,她想开口,可她做不到!
    ——她的记忆停留在一根冰冷的手指触碰在自己额头之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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