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无字之天命难违

179 天涯何处不相逢(下)


半个时辰后,常灵心一脸平静地从陵墓中走了出来,神色泰然自若,坦荡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她随意一扫周围,下颌微微一扬,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骄矜之色,旋即轻蔑一哼,这才露出几分笑意,似乎很满意于方才的举动。
    “不错,不错,”她低声赞叹一句,“比起当年掌控那个倒霉小鬼的灵躯时倒是好多了。”
    旋即她双眸眯起,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这才不再逗留,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朝着那个鲜明得如同夜空皓月般的死气中心而去!
    云烟漫漫的世界。
    黑发少年盘坐在重云之上,一手拿着一个不知是何材质的小袋子,不时从中摸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直接抛进嘴里,然后发出一连串喀吱喀吱的声音。
    他身旁还堆着一座与他等高的“小山”,看起来与他手里的东西很是类似,都显得很是怪异。
    因为在吃着东西,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嘿,你吃不吃?”
    白发少年只是用余光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不合规矩。”
    “行了行了,别老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听得人心烦!”黑发少年随手抓起旁边“小山”上的一个小袋子,手腕一用力,直将它丢到白发少年身上,“前些日子去小希那里玩了几天,这些都是他送的,我敢保证你肯定没吃过。”
    他的动作虽然极为随意,但那个小袋子却稳稳当当地落到白发少年肩头,甚至连晃都不曾晃动分毫。
    白发少年这次终于稍稍将目光从天空之上的海市蜃楼移开一分,面无表情地盯着肩头的小袋子,许久才伸手拿起,学着黑发少年先前的动作,打开袋子,吃了起来。
    ——不过即便是接受了黑发少年的馈赠,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海市蜃楼上。
    “嘿嘿,还不错吧?”黑发少年得意洋洋地吹嘘起来,“好歹我们共事一场,你怎么能与我半点相似都没有呢?尽管吃,放开了吃,我这里还有好多!”
    回答他的只是白发少年同样发出的机械而规律的喀吱喀吱声。
    黑发少年觉得很是无趣,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头顶的海市蜃楼之上,过了许久,似乎看见些有趣的事情,他轻轻笑了起来,大声宣布道:“我要出去玩了,这次你可不能阻拦我,因为时间到了。”
    白发少年不置可否。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赶路,常灵心终于逐渐接近了死气爆发之地。
    这里的死气浓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连无处不在的天地元力都被遮掩得踪迹难寻。在距离核心稍远些的地方,她还能隐约感觉到有着其他灵修的气息,然而到了这里,一个人也看不见。
    ——这是自然,不论此地有多少奇宝,死气都已成为最好的阻拦与屏障,想要一探究竟,也要有那个本事防住死气才行。
    常灵心降下遁光,神识辐散而开,在被浓浓死气遮挡了所有光线的地方准确地朝着目的地而去,好像那教人谈之色变畏之如虎的死气不过是些无用的烟雾而已。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她的脚步一顿,停在了一座宏伟而庄严的陵墓前——这里,就是死气爆发的核心之地!
    受天道规则限制,曾被萧湛一剑斩开的两界通道正在逐渐弥合,现在只剩下一丝极其细微的缝隙而已,因此元力风暴也大多已经散去,剩下的也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教常灵心惊讶的却不是这陵墓的宏伟,抑或是竟有人能打开两界通道,而是……她神识扫过时发现的两个魂灵——不错,还是熟悉的魂灵。
    她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分耐人寻味之色。不过这神色只有短短一瞬,她立即又换上了一副骄矜之态,不屑地轻哼一声,直接闯进了这陵墓之中!
    两道魂灵那微微有些虚幻的身影正坐在陵墓入口处的长长阶陛之上,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突然间,其中一名魂灵中断了他与同伴的闲聊,冷冷的目光望向刚刚沉沉死气中的一个方向,三息之后才重新开口,语气虽然平静,但却不难发现其中的讶异,“她来了。”
    不等他的同伴明白他的意思,一片死寂的黑暗中渐渐浮现一道身影。
    常灵心唇角微微翘起,语气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客气,“两位道友似乎有些眼熟。”
    “灵族的元恕殿下,伟大的天命之子,”那个魂灵开口了,语气亦是佯装恭敬的讥诮,“在我这老熟人面前,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常灵心”——或者说元恕,轻轻一笑,脸上的骄矜之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泰然自若的闲适,仿佛被容浅予揭穿了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她轻声道:“好久不见。”
    “哼,”容浅予低哼一声,拦住身旁神色有些不悦的谈千澈,“生前你算计过我,我也算计过你,成不了天命之子,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谁。过去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吧!”
    他这话倒教元恕有些惊讶了,按照以往的几次接触来看,容浅予可不应该说出这等话来呀!
    不过转念一想,她便也就明白了。其实最初的时候,容浅予不过有着些与自己类似的高傲心性,本也无伤大雅,只是后来在冥灵魂术的诱导之下,才逐渐变得心性邪异起来;现在他已身死,冥灵魂术对他的掌控消失,自然也就渐渐恢复了本性。
    如此说来,他二人过往数百年的恩怨,倒也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只是……只是瞿非白却因此而……
    容浅予明白元恕的沉默代表着什么,不由微微一笑,似乎依然觉得当日设计了元恕一番是极为了不得的成就,待得元恕目光冷了几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何必用这样的目光盯着我?瞿非白的死,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么?……啊,又或者说——说得更准确些,这一切都在天命的算计之中罢了,我最多算个帮凶而已。”
    元恕冷冰冰地回答:“九渊府的命运如何,我不关心;但如果不是你的那一刀,瞿非白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真是当局者迷!”容浅予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似乎想寻找那无处不在的伟大存在,“生与死便就那么重要么?虽然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在动手前告知了瞿非白,他会如何选择呢?你也猜到了吧,他恐怕同样会答应我的设计呢!而你是这样一种人,总认为别人对你或是你对别人的恩情应当用在最需要的时候,既然如此,他的死也就在所难免……因为在他心里,他的性命是无足轻重的,是可以放弃的。”
    元恕明白,其实事情的确如容浅予说的一般,在瞿非白死前的那短短一个片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深藏在心底的强烈怨愤,那是对自身的厌弃与否定……在天命的操纵下,他其实早已心存死志,所欠缺的,不过是一个理由而已。
    而容浅予所做的,便是给了他一个理由,顺便在这条不归路上推了他一把。
    “你说得对,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是冥冥中的天命。”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瞿非白再也不能复生 ,经历了在灵族时的种种艰难,元恕早已变得心狠手辣——或许其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她的想象。
    她在说出那句话后又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但,你应该请求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他的原谅。”
    “他已经原谅我了。”容浅予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或许,应该让他亲自告诉你。”
    元恕愣住了,她的眸中渐渐泛起几分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你的意思是——他也在这里?”
    “没错。”容浅予刚想继续说下去,忽然神色微微一变,与谈千澈一同起身,站到一旁,让开墓道的入口,声音严肃,“陵墓的主人请你进去一见——他让你放心,绝不会伤你分毫。”
    闻言,元恕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猜测,在淡淡点了点头后,也不再说什么,径直踏入了墓道之中,
    ——关于瞿非白的事情,直接去问问这陵墓的主人岂不更好么?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墓道尽头,容浅予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梢眼角皆染上了难以言明的凝重之色。
    见此他这副神色,谈千澈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样才能完成我们的执念。”容浅予叹了口气,重新在殿陛之上坐下,“萧衍与那位大人绝不会同意杀掉楚凌绝——他毕竟是人族的一位天师,难得而珍贵。但元恕却没有这些顾忌,或许,我的确应该请求她的帮助……”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谈千澈,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谈千澈脸上的犹豫之色,叹息一声,才道:“其实我的执念本也不是让楚凌绝死,而是让他以后穷困潦倒,永无翻身之日——我知道你多少顾念着他是你的父亲,等我请求元恕时,就按这个说法,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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