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何处重觅幽香

“皇上命你带我何时入宫？”
    “我说你并不在我府邸，要派你徒弟去寻你，勉强推至明日进宫面见皇上。”
    “你会陪我进宫嘛？”我拉着沐慎言的衣袖问道，我已经习惯每逢自己不确定的事，都不自觉地去拉扯沐慎言的衣袖，大概这会让我觉得有安全感吧。
    沐慎言抚了扶我额前的刘海，“我自是与你同行的，刀上火海，我都与你同行。”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轻靠在沐慎言肩头，“以后你在哪，我便在哪，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明日让暮阳陪你一同入宫，身边有个熟悉的人，你也自在些。”沐慎言将我搂在怀里说道。
    “忘忧姐，你就这样进宫吗？不需要带点什么？”暮阳看我两手空空的坐在那里饮茶，有些奇怪，一般大夫不是都会背个药箱什么的。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翘起二郎腿，“暮阳，宫里什么没有啊，还需要咱们带？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你在宫里找不到的。”
    “姑娘家家，怎么坐也没有个坐的样子。”龙吟一进门扫了我一眼，用扇子指了指我的腿说道。
    我翻了龙吟一眼，将腿放下，顺手掏出两颗药丸，一颗递给暮阳，一颗递给龙吟。龙吟接过药丸狐疑的看着我。
    “这药丸是我最新研制的，可让你们在十日内百毒不侵，这几日我与慎言不在府中，龙吟你要处处小心，若我与慎言在宫中有什么祸端，便要靠你接应了。”“暮阳，你虽然随我一起入宫，也要时刻提防，入口的东西都要谨慎。”
    暮阳点点头将药丸吞了下去。
    “敢情你拿我们当小白鼠哪？”龙吟瞪大双眼，一脸不情愿。
    “那你别吃了！”我飞身去抢龙吟手中的药丸，被他灵巧的闪开。
    “不吃白不吃啊！”龙吟说着将手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都准备妥当了吗？”沐慎言从外边走进来。
    “也没什么好准备得，把脑袋带上就好了，最好还能再带回来”我两手一摊说道。
    沐慎言淡淡的笑了笑，“你放心，我保证让你和暮阳完好无缺的回来。”
    我与沐慎言坐在马车里，暮阳与车夫坐在车外。今天天气不好，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叫暮阳进车内来，他执拗着不肯，说最喜欢这种春雨绵绵，整个盛京浸润着一股江南的温柔。
    马车缓缓停下，我撩帘看去，已到了宫门外，此时外面倾雨如瀑，花气袭衣，残花落叶铺满地。
    巨大的鎏金铆钉红色宫门缓缓打开，车夫扬鞭疾驰，踏雨溅起花飞浪，马蹄声声荡宫墙。
    沐慎言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驶到漪澜殿，下了马车，沐慎言手持油纸伞倾身为我遮挡，将我整个包裹在雨伞之下。不占一丝雨星。从宫门到漪澜殿这一路，丝毫不曾遭遇拦截和盘问，我有些不解，眼神询问沐慎言缘由。沐慎言拍拍我的背，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车顶的顶戴。我恍然，并非第一次坐这马车，却是第一次注意这车顶的六颗珍珠，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沐慎言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我沐慎言的轿子和马车的。”
    “我可没坐过沐王爷的轿子。”我噘着嘴说道。
    沐慎言将我往身前拢了拢，“我不喜坐轿，觉得不如马车宽敞。你若喜欢，下次出行，我们便乘轿。”
    “慎言，你来了。”一道声音穿云破雨而来。寻声望去，只见恪王毓锦立于台阶之上，雨雾弥漫，脚下的汉白玉阶闪耀着温柔的光芒。
    我和沐慎言随毓锦进入漪澜殿，暮阳也在我们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皇上端坐在正殿的椅子之上，与我想象的没有偏差，身着龙袍，犹如神邸。虽已是迟暮之年，却依旧雄姿英发，精神矍铄。犹见当年的丰伟风姿。
    “草民萱忘忧，暮阳，参见皇上。”我和暮阳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心里虽然极度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君主□□的国家里，皇帝能轻而易举的要了我的小命。所以每一步我都必须小心谨慎。
    “起来说话吧！”皇帝大手一挥，语气好像莫大的恩赐一样。有时候我倒是真的蛮怀念现代的，最起码不用给国家主席下跪。他看着我良久，问道，“你就是外面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个大夫？太子说你医术精湛，妙手回春，实乃当世神医也！”皇上的语气颇有些怀疑。
    “外界传言不可尽信，承蒙太子抬爱，草民愧不敢当。”我微躬身，神色坦然。心里却打着鼓，太子与我连面都未曾见过，却如此为我夸下海口，他到底是何用心？是想拉拢我，还是想借此事除掉我。不得而知。眼下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必神医之名也不是浪得虚名。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想让你替懿贵妃诊治一下，看看这懿贵妃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竟连宫中的太医们都一筹莫展，无计可施。若你能查出病因，治好懿贵妃，朕自会封赏，如若你查不出病因……，害懿贵妃枉死，朕也定当拿你法办。”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皇上重重拍打在椅子上的手掌。估计是为了震慑我，好让我有些危机感。但我这人自小危机意识就不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突兀的就救了沐慎言，而且我这人脑袋瓜子还笨，明哲保身那一套我还真玩不来。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危险，还义无反顾的跟着沐慎言跳进这争权夺势的漩涡。哎！就只能祈祷傻人有傻福喽！
    “草民定当尽力而为，若救不了懿贵妃，也只怪草民学艺不精，草民任凭皇上处置，可我这小徒弟尚且年幼，还请皇上开恩，饶他不死。”我肃然跪地，发出哐的一声，字字似咬破唇齿。皇家的惯用伎俩，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岂是我害懿贵妃枉死的？我又向何处说理去。
    大概是双膝跪地那重重的一声响，慌了沐慎言，他竟欲上前将我拉起。我神色一变，眼角一道寒光，直射向一旁的沐慎言，他脚下一顿，双拳紧握，及时控制了脚下的步伐。
    “朕答应你，此事不牵连其他人。”看似皇上恩施并重，实际上也不过是仗势欺人，难怪历朝历代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手足相残。权杖本喋血，一旦踏上权利的巅峰，又怎可再屈居人下。被人随意掌控生命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神医也不用太过自谦了，上次沐王府一叙，只与尔徒有次面缘，神医本人却不得见，今日一见，倒颇有些意外，神医竟是如此……娇俏玲珑。”太子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暮阳。
    我那日易容成暮阳模样，径自说了些胡话，怕是要给暮阳惹下祸端。太子这只老狐狸，精着呢，当着皇上的面儿，自然不会挑明了说，怕是日后少不了要找麻烦的。
    “师傅，您托徒儿带的话儿，徒儿可是一字不漏的带到了。如果因此惹怒了太子，太子怪罪下来，师傅可不能不管徒儿啊！”暮阳悄然走到我身侧，却是背对着太子，声音虽有些孩子气，面上却是淡入止水，毫无惧色。
    “胡说，太子大人大量，岂会与你一个孩子计较。”我说着用手敲了下暮阳的头。这孩子本就是个通透，刚刚只是与我眼神交汇了下，便心领神会，与我唱起了双簧。
    “乖乖吾徒，若是冒犯了太子，还望太子海涵。”我将暮阳挡在身后，拱手施礼说道。
    “哪里，哪里，神医严重了，言犹在耳，岂敢忘心。”太子嘴角噙笑，眼底一抹精光，透着危险的气息。后面八个字简直就是在牙缝里挤出来的。
    “皇上，请容我先去看一下懿贵妃。”还是干点正经事儿吧，说不定今晚还能回家喝小翠熬的汤呢！
    我走近床榻，只见懿贵妃仰面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两颊均已凹陷。我本想先替她号脉，却发现懿贵妃手腕上好多细小的血红斑点，我与暮阳耳语几句，暮阳点点头，转身对众人说道，“请各位先随我退出寝殿。”
    “为何要退出寝殿？”首先发问的毓锦，担忧自己的母亲，自是情理之中。
    暮阳朝皇帝躬身说道，“师傅要仔细检查下贵妃娘娘的身体，男女有别，还望皇上及各位亲王暂且回避。”
    我见他们都退了出去，解开懿贵妃的里衣，我不禁有些吃惊，如手腕处的红色斑点遍布全身，心口尤为密集，我心中暗暗生疑，此状不似一般的病症，倒像是……对了，我曾在一本残缺的医书上看过，这是一种血蛊。这毒本该在西域葱岭之南才有，怎会千里迢迢的出现在盛京。我将懿贵妃的被子盖好，走到殿门前喊道，“暮阳，请皇上及各位王爷进来。”
    “母妃，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毓锦一进来就急忙着问我。
    我环顾众人，说道，“这不是什么重病，是一种蛊毒，叫血蛊。”
    “蛊毒？在这深宫大内，怎么会中蛊毒呢？”毓锦愤然异常，是啊，对于这样一位宠惯六宫的妃子，嫉妒之心总是让人丧失理智的。
    “那可有救治之法？”皇帝想必内心也是震惊的，毕竟下毒之人很有可能就在他身侧，如果这次在懿贵妃这里得了手，那么下次是不是就要对他这个皇帝下手了。”
    “是啊，有什么救治之法，还是需要些什么珍贵药材，你尽可提来。”沐慎言好像从一开始就料定，我定能治得好懿贵妃，面上从未曾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我需要一样东西做药引，那就是懿贵妃至亲之人的血。”我看了眼毓锦，我想他明白，我所指的人就是他。
    毓锦听闻，毫不犹豫的卷起袖管，将手臂递到暮阳面前，“喏，我母妃至亲的人就是我，所以我的血可以做药引。”
    暮阳在毓锦的手臂上割了个小口，接了小半碗的血。我微了下眉，说道，“不够，换大碗。”随后宫女递上来一只大海碗，暮阳接过碗，拿在手里朝我晃了晃。我点点头。
    沐慎言将我扯到一旁，“我说这么大的碗，毓锦吃得消嘛，别一会儿懿贵妃没救醒，再把毓锦弄昏过去了。”
    我在沐慎言耳边嘀咕了几句，他先是一愣，似乎有些为难，但看了一眼在那边放血的毓锦，狠了狠心，点了点头。
    “你们快去煮些大枣红糖水，煮好了拿来给恪王喝。”我吩咐着一直候在一旁的宫女们。
    我看了看海碗里的血，“嗯，差不多了，拿去喂懿贵妃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