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何处重觅幽香

“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量在按耐住我整个身心，没有冲上去将你拉起。忘忧，有些事不是我不能，只是我不想，什么先祖遗愿，不得谋逆，如果我想，早握了天下在手里了。如果我不想，给我整个江山我都不稀罕。这天下是靠我沐王府世世代代的英魂守护的天下，什么皇帝，太子，我根本不放在眼里。不疯魔不成活，我欲成魔，又耐我何。”沐慎言的声音夹杂着雨声穿透了我整个灵魂。万千思绪在我脑中冲撞，我张口欲言，却被他轻捂了唇。雨幕清幽，花草飘香，雨水打湿了我的裙摆，沐慎言将我往他身前拢了拢，“忘忧，我很庆幸那个时候将你带回了沐王府，如果那时你遇到的是别人，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浮萍漂浮本无根，我知道，你那时急需依附些什么人，你需要一个留在这个地方的理由。也许当时你并不是为了救我而救我，甚至不是医者仁心的本能而救我，你是在为自己找寻存在的意义。”
    我扑到沐慎言胸前，将头靠在他的肩旁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交织着模糊了我的视线.朦胧中我轻声呜咽，“你将我看个通透，却又事事纵容我，你这是要把我宠坏了，若是以后你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好过。”
    沐慎言将我紧紧搂在怀中，轻抚我的头发，“我知道，你担心会有人拆散我们，所以今天才会请旨赐婚。哼！我沐慎言想娶谁，还没人敢说个不字，就是皇帝也不行。”
    我将脸在沐慎言衣服上蹭了蹭，说道，“我们到底要在雨中站到什么时候？”
    沐慎言笑了笑指着不远处，说道，“走吧，前面就是镜湖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静谧的山水之间，隐隐看见一座石桥，“这是什么桥？”
    “灵汜桥！”沐慎言淡淡的说道。
    湖边泊着一艘清雅的游船，虽不比湖中的其他游船华丽，却似有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浓墨素雅的味道。隐在这湖边，与这湖光山水交相辉映。龙吟伫立在船头，看见我们，微侧身礼迎我们上船。我微一错愕，随即笑了，“知我者，龙吟也！”
    龙吟轻弹了下身上的雨珠，看了眼沐慎言，调侃着说道，“知你者，你的慎言也。王爷之命，龙吟岂敢不从也！”
    我不禁掩面而笑。步入船内。我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沐慎言，船内坐着一男子正在煮茶，清俊疏朗，眉目生辉，修长的手指，轻执玉壶，“水面浮珠，声若松涛，云雾飘渺，茶之幽香，正好之候也。”
    我凑到龙吟身旁，扯了下他的袖子问道，“我们是不是上错船啦？”
    龙吟没有理我，径自走了过去。沐慎言笑了笑，拉着我走过去。
    煮茶的男子起身朝我施礼，“久闻姑娘大名，今儿终于有幸一见姑娘真容，姑娘远比传闻来得别致。”他说着微抬了下下巴，嘴角有遮掩不住的笑意盈盈流出。
    我干笑了两声，“公子多礼了，别致？呵呵，原来公子不止名字别致，说的话也是够别致的。”
    龙吟的茶杯在手里颤了颤，我翻了他一眼。“凤公子不好好在自己的凤庄呆着，倒是有闲情雅致跑到这江南之地来游湖。”从第一眼见他，我就差不多猜了个大概，能泰然自若的在这船上煮茶，又不与沐慎言拘礼的，想必是熟识，那就非凤公子莫属了。最主要的还是他腰间的玉牌出卖了他。
    凤致倒了杯茶给沐慎言，又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姑娘不是想凤藏龙吟嘛？我正好歇歇，让龙吟去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江湖侠士们勾心斗角，不是很好嘛！”
    龙吟顿时气得跳脚，“喂，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我们要各司其职，我的使命就是保护好慎言的安全，那些虚与委蛇，玩弄心计权术的事儿，还是你这等心机狡诈之人比较适合。”好家伙，龙吟怕说不过，都把老祖宗搬出来了。
    “龙吟，你急什么，凤公子不过与你玩闹，当天下事，凤公子自会权其利弊，岂能任凭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龙吟虽面上玩世不恭，却是个直爽性子，而凤致却不同，面上清淡如水，一派温文儒雅的公子气象，实质内里却是工于心计，狠辣决绝。
    “姑娘张口闭口龙吟叫的亲切，与我却是一句一个凤公子，倒是疏离的很呢！”凤致没来由的嗔了一句，随之起身望着层雾迷漫的湖面。
    我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隔了半晌，悄悄看了一眼一旁的沐慎言，沐慎言笑的促狭，似乎也在等着我如何作答。
    “亲疏远近，不在乎如何称呼，我待人不过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而已。凤公子或许能看破千百次的诡变，能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我们终不过是这红尘间一缕轻烟，风一吹，就四下飘散了。”外面雨水见歇，空气中芳草弥香，远处云雾飘渺轻灵的好似不在人间。
    “姑娘说的甚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但人活一世，不是任何事都顺遂人心的，我不自保，人必杀我，奈何！”凤致手扶窗棂，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如此洒落飘逸。
    “你看，你还不是一句一个姑娘的叫我。那我们就算扯平了。”我说着朝搁置在一旁的木琴走去。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声清澈明净。“慎言，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携手白头山水间。”我脉脉含情的看着沐慎言，抬手抚琴弦。启口情意浓。
    “湖畔青石板上一把油纸伞，旅人停步折花淋湿了绸缎。满树玉瓣多傲然，江南烟雨却痴缠，花飞雨追一如尘缘理还乱，
    古木檀香小筑经文诵的缓，锦服华裳一炬粗袖如心宽。林中抚琴曲委婉，群山听懂我悲欢，泪如雨下才知过往剪不断。
    昨夜同门云集推杯又换盏，今朝茶凉酒寒豪言成笑谈。半生累尽突然，碑文完美有谁看。隐居山水之间誓与浮名散。
    我愿意化浮萍躺湖心，只陪你泛岁月的涟漪。
    我愿意化流沙躺湖堤，只陪你恭候春夏的轮替。”
    琴声与歌声清清朗朗的在湖面上荡开，歌浩浩，琴悠悠，清风绿水万籁幽。琴音绕丛林，引得岸上路人频驻足，隐隐听得其他游船中传来的叫好声。
    突然船身一阵，我身子猛的一晃，沐慎言飞身将我稳稳的扶住。“怎么回事？”沐慎言声音有些愠怒。
    龙吟走到船头，看一眼说道，“不知是哪位显贵的游船兀自撞了过来。”
    凤致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是无意却是有意。”
    “我怕是又闯祸了。”我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沐慎言。
    沐慎言将我额前一缕碎发抚至耳后，“该来的终究会来，风暴一旦形成，迟早有一天要来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我不曾贪恋这世间万物，却独独贪恋你的美好，我愿意化繁星映湖中，只陪你三生石上定三生。”
    “在下沉浸在不知哪位姑娘的歌声里忘乎所以，以至于撞了公子的船，特来赔礼，还望公子莫怪。”船头与龙吟迎面站着一男子，湖水映着他飘渺的身影，墨蓝色的衣衫随风而荡。
    龙吟没有应声，将男子引入船内，自己径自站到了沐慎言的身后。凤致又坐在那里煮茶，似乎对于来人一点也不好奇。
    沐慎言微打量了下蓝衣男子，接过凤致递来的茶，笑着说道，“看来苏楼主一接任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盛京来撞我的游船了。还真是心急的很呢！”沐慎言的笑容里仿佛有一种讽刺的意味。我闻言一愣，苏楼主？楼主？难道是‘月当楼’，可是……可是月当楼不是被全部诛杀了嘛，龙吟怎么会留下活口。我有些怀疑的看着龙吟。龙吟回瞪我一眼，似乎怪我居然怀疑他的能力。
    蓝衣男子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煮茶的凤致，恍然笑了笑，“沐王爷虽身处这皇城之地，高居朝堂之上，却也对这江湖了如指掌，实在令苏某佩服佩服。在下实该感谢王爷呢，要不是王爷下令将月当楼全部诛杀，一个不留，我又怎么会重掌月当楼呢。背叛我的人都该死，就算王爷不杀他们，我也会让他们全部消失的。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王爷你呢！”
    “哟，敢情这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了。”我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这个什么苏楼主就是一奸诈小人嘛，还真应了一句话，这江湖祸害都是除之不尽杀之不绝的。
    “噗……！咳咳咳……！”凤致喷了口茶水，掩面而咳。
    “想必这位姑娘就是刚刚温婉吟唱的那位姑娘吧！姑娘的歌声如此美妙，令在下沉醉不已，因此苏睿冒昧前来，就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装的，苏睿看着我两眼就快冒星星了，一副痴迷的样子，毫不避讳。我微微皱了皱眉，向沐慎言身边靠了靠，避开他紧盯着我的目光。
    沐慎言一把将我拽到怀里，周身瞬间一阵寒凉，我知沐慎言怒了，不禁在心里替明睿捏了把汗，
    他这是在挑战沐慎言的底线啊！
    凤致不屑的看了一眼那位苏楼主，声音却是没有波澜的冷漠，“苏楼主，什么人碰得，什么人碰不得，你自己该心里有数，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儿，要先掂量下自己的份量，祸从口出的道理，想必也不用我来教你吧。”
    苏睿一怔接着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这人偏好挑战些高难度，有些东西苏某势在必得。”
    沐慎言轻哼一声，“别试图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随即将手中的茶杯施力弹了出去。
    苏睿一惊，一个闪身躲开来，茶杯弹在窗棂之上，啪的一下，应声而碎。
    龙吟闪出腕中长剑，足尖轻点，袍袖一拂，一道剑光旋转着朝苏睿刺去，苏睿知道龙吟的厉害不敢直面对攻，当即斜身闪开，而后从腰间抽出短笛应战。变招快速，穿云破日而来。龙吟剑锋凌厉，剑招玄妙无方。苏睿一时处于下风，百忙中急退两步，已是无从招架。龙吟凌空倒翻，无数道剑光向苏睿当头袭来，这无疑是致命的一击，苏睿眼见要吃亏，遂吹出笛内暗器，霎时无数银针朝龙吟袭来，我只觉眼前一晃，不知什么时候沐慎言已飞身而出，挡在龙吟身前，衣袖翩然一挥，一阵掌风将银针调转方向，齐刷刷尽根莫入窗棂。苏睿借此一时巧然遁走。龙吟欲追，被凤致拦下，“不要追了，我早已派人盯着他了，这也是我这次来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