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岂能缘浅

十九
    这次的相拥共眠，就像我们婚姻的一次预演，给了我很多真实的感受，我也开始反省自己的固执，或许刻意的给自己一些禁锢，还不如放开自己的怀抱，在情感需要得到宣泄时，过多的压抑未必是正确的。
    第二天，Helen要回来，怕给她造成尴尬，嘉信也有些事务要处理，一早我就送他去酒店。
    下午去机场接回Helen,未曾向她开口，敏感的Helen已经从家里感觉到了某些蛛丝马迹，我只能如实相告。
    “好了，终于雨过天晴，Susan，我祝福你们，有什么打算？”
    “等我处理完英国的事，会和嘉信一起回香港。”
    “不再回来？”
    “可能吧，我毕竟是中国人，香港比较适合我。”
    “Susan，不管你在哪里，这里的门随时开着，时刻欢迎你回来。”
    晚上去酒店和嘉信会合，原本叫上Helen一起，但她刚回英国，要应付的事很多，她答应改天再和嘉信见面。
    酒店大堂，嘉信早已在等候，很意外地，他居然和一个三，四岁的英国小男孩玩的正欢，连我靠近都没有发现。
    就近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望着几米外的嘉信，看他一次次地捡起小男孩抛下的彩球，脸上洋溢着一种我未曾发现过的父爱的慈祥。
    直到彩球滚落到我的沙发附近，嘉信才发现我，临走，他还不忘用手抚摸一下男孩的头。
    一晚上，这个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嘉信只知道到我受过伤，他依然无法明白这次车祸给我留下的严重后遗症，除了骨盆外，卵巢，输卵管都有不同的损伤，受孕的机会不到三成，即便能成功受孕，也很难坚持住10个月的孕期。
    躺在床上，想入睡，怎么也无法入眠，折腾半天，连原本的那点睡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干脆坐起来，头支在双膝上，呆呆地发楞。
    好久，拿起枕边的电话，拨通了嘉信的电话。
    “嘉信，是我。”
    “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嘉信，你是不是很希望有自己的BB”
    “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回答，Yes or No。”
    “怎么说呢，年轻时觉得有没有BB无所谓，现在可能年纪大了，尤其是看到嘉诚的一双儿女，有时也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念之意，如果你不想要BB，我决然不会为难你，没有什么比你对我更重要的。”
    无言地合上电话，如果嘉信知晓，我们不可能有BB，是不是会感到很遗憾，一年，两年，他可能因为珍爱我们的感情，而暂时淡漠这种遗憾，那么十年，二十年后，他是不是会因膝下无人承欢而感到莫大的遗憾呢。中国人固有的传统伦理，大多数的人还是钟情于含饴弄孙，更何况嘉信还是倪氏的长子嫡孙，他上还有九十的婆婆，即使嘉信不介意，那他的家人呢，因为我，他已经错过了人生最好的黄金时代。
    一夜无眠，早上Helen敲门进来，我还窝在床上。
    “怎么，没睡好？”
    “Helen，如果我现在决定不回香港，是不是对嘉信不公平？”
    “又有什么事，人家已经追到英国来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不是因为嘉信，是我自己的原因。”
    “Susan，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这样做？”
    “如果不能为自己心爱的人生儿育女，你会怎么做？”
    “无所谓，再说，孩子可以领养啊。”
    “Helen，你不知道我们中国人是很在乎自己的血脉的。”
    “那你不妨告诉他，听他怎么说。”
    “我不想让嘉信知道。”
    “Susan，我们英国人和你们不同，有什么困难，就要两个人一起承担，你不告诉他，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我准备放弃。”
    “那你更错了，对你自己，对倪先生都不公平。”
    “Helen，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心态，我和嘉信对我们的将来，都抱太多的期望，因此我们的婚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我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我宁愿在损戟折将前，及时退出。至少我还拥有一份美好的回忆。”
    “Susan，太累了。”
    “所以你宁愿独守空房。”
    “不，不，我也想有丈夫，孩子，只是没遇到合适的。所以能遇到倪先生，是你的幸运，你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Helen，我也是身不由己。”
    原本下午约嘉信一起去办点事，现在准备取消。
    挂掉嘉信的电话，一小时不到，嘉信就匆匆赶来，或许他已经感觉到什么，虽然，我没给过嘉信明确的答复，但第一天的同床共枕，嘉信应该已经明白。
    “嘉信，我暂时不准备和你回香港。”既然已经决定，早晚要说。
    “可然，是不是我逼得你太紧了，还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嘉信很紧张，他怕功亏一篑。
    “不关你的事。”我尽量淡然。
    “那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什么原因？”嘉信开始气急。
    “可能我不适合你。”我努力平静。
    “适不适合，应该我来定。”嘉信开始没了耐心。
    “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我为什么会后悔，我不可能后悔！”嘉信几乎要失控。
    “嘉信，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嫁给你。”把最后的退路堵死。
    “为什么，可然，告诉我，是不是为了BB,如果你不想要BB,我们可以不要，这不是问题，只要你和我，我不会在乎。”以嘉信的情商，他已经猜出我之所以改变心意，一定与BB有关。
    “嘉信，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成全我呢，这样你会活得很累的，你明明这么喜欢BB，为了我，你要放弃。”我已经声泪俱下。
    “可然，没有谁可以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不要BB，我们就不要。”嘉信情真意切。
    “嘉信,我现在最大的愿望的就是能为你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BB，因为受的伤，可能这辈子我都不会有BB，我不想骗你。”面对嘉信，我已然无法逃避。
    “如果我今天就这么走了，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然，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承担，我的肩膀虽然不那么硬朗，但足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为什么你始终不相信我呢，不相信为你我可以做一切。”嘉信很是伤感。
    或许真如Helen说的，我的不负责任，让嘉信再一次的受伤，站在我的角度，如果真爱一个人，你会希望他幸福，美满，哪怕这份幸福不属于你，套用伟业的一句话，你快乐，我才会快乐。反言之，如果嘉信的幸福，仅仅是需要我的存在，那我是不是应该义无反顾，有时候，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
    在英国还有一些事要办，嘉信已经逗留英国四天，尽管他每天和香港开视像会议，遥控指挥香港的一切，但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尽早回港，毕竟工作重要。但嘉信执意要等我一起回去，可能他怕再出什么变数。
    终于应该办的事情都完成，嘉信订了明天回港的机票，最后一晚嘉信在他下榻的酒店，高规格宴请Helen。
    Helen很高兴，盛装出席，嘉信首先举杯感谢Helen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关爱，Helen报以微笑，
    “我和Susan,用你们中国话说，是缘分，有她陪我，我也很满足。”
    “你永远是可然的家人，有机会常来香港，我和可然都会想念你的。”嘉信很有诚意。
    “Susan，终于能等到你，我为她开心，别说在英国，哪怕在你们中国，像Susan这样濒临绝迹的好女孩也不多，她能为你坚持这么多年，倪先生，你要好好珍惜，我为你们祝福。”
    嘉信拉起我的手“谢谢，我和可然一定会很幸福。”临了，嘉信说了句我一直想说没来的及说的话“我和可然也祝福你能找到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