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岂能缘浅

到英国，Helen来机场接我，
    “倪先生，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英国？”
    “我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
    “为什么？”
    “我不想他担惊受怕，嘉信也不会让我冒这个险的，但这个孩子是上天赐我最好的礼物，再大的代价我也要生下他。”
    “你不怕倪先生知道了会生气？”
    “暂时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最起码等四个月后，BB稳定了，我再告诉他。”
    “Susan，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倪先生的感情。”
    稍时休息后，我就把在香港的检查记录交给Helen，
    “从现在的情况看，宝宝很健康，所有指标都正常，问题还是你的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正好我们医院有位刚从美国来的医生，专门研究高危异常妊娠，还是你们中国人，我明天就带你去见他。”
    Helen供职的帝国理工附属StMary’s医院的产科不能说是英国最好的，至少位于前列。
    到了医院，Helen让我在候诊处等她，她自己去找Gary。
    一个人坐着，有点索然，起身到外面大厅。不远处，有两位先生在交谈，我听不见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从面对我的那位先生的表情看，他们一定谈的很愉快，可能发觉我在注意他，那位先生给我投来一个友好的微笑，我也礼貌性的颌首点了一下头。
    少顷，那位先生似乎要离开，而那个背对着我的男士，始终保持着不变的身形，给我的是一个健硕的背影。
    终于，面对着我的先生颌首离去，目送他离开，那个背影缓缓地转过身来。
    几乎在同时，我和他的眼神都定格在对方脸上。
    “可然？”
    “坚哥！”
    “可然，真的是你。”他几乎是冲到我面前，双手扶着我的肩仔细看我。
    “坚哥，你不是在美国吗，怎么会在这里？”
    “上个月，我刚受聘来这里。”
    实在是太意外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坚哥。用王姨的话说，坚哥是看着我出生的，我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坚哥就坚定不移地说，我要阿姨肚子里的小妹妹。在幼儿园时，隔壁楼的小胖抢了我一颗糖，被坚哥砸破了脑袋，过家家时，我是坚哥不变的小新娘。
    只是我十几岁,情窦未开时，坚哥就去了美国。
    现在再见，我已嫁着他人妇，还有了BB。不知坚哥结婚了没有，刚刚见面，我不好意思问他。
    “你怎么会在英国，听我妈说，你回香港了。”
    “我昨天才回英国。”
    “那真是太巧了，你怎么会来医院，我记得你是眼科的？”
    正迟疑着该如何回答坚哥，Helen匆匆赶来，看到坚哥
    “Gary,我正找你。”
    “什么事？”
    “我前两天和你说起的香港来的倪太太。。。”
    Helen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我和坚哥“你们认识？”
    “我和坚哥从小一起长大的。”
    “天哪，太意外了，Susan就是香港来的倪太太。”
    坚哥稍稍顿了一下，
    “病历都带了吗？”
    “都带了。”
    “那跟我来。”
    随坚哥到他的诊疗室，把现在的过往的病历一一交给他。
    坚哥很认真地看了一遍，沉凝片刻，
    “可然，你先生呢？”
    “他在香港。”
    “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还不知道我怀孕。”
    “为什么不告诉他，他是宝宝的父亲有权利知道。可然，这么大的事，我怕你一个人扛不住。”
    “我知道，我不要他为我担心，准备过一阵再告诉他。”
    “Helen 和我说你的事，我就感到很棘手，如果你坚持要这个宝宝，这几个月会很难熬，你要有心理准备，但暂时我还不能给你什么保证。我和Helen再研究一下，商量一个具体的方案。”
    “好的，坚哥，谢谢你。”
    “可然，站在我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尽早知会你先生，你这样瞒着他，对他很不公平。”
    回到家，躺在床上休息，胃口依然不好，但为了BB还是强迫自己正常一日三餐，还及时补充维他命。
    几天后，Helen让我去医院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坚哥初步给了我一个大致的方案，现在月份还小，要严格按坚哥给我制定的营养方案，并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控制BB的体重及羊水量，最大限度地降低对母体的压迫。
    Helen也通过朋友介绍，给我找了台湾籍的小时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除了定期的检查，坚哥也会隔三差五地来家里看我。我也知道了坚哥依然单身，问他原因，他只是说，工作忙没时间关注个人问题。
    时间长了我也慢慢告诉坚哥，我和嘉信的曲折经历。
    到英国后，嘉信总是每天一通电话，有时甚至一天几次，每通电话，总会问我什么时候回香港，我只能以各种理由搪塞。
    孤灯难眠时，抑制不住地想他，习惯了被他宠着，照顾着，现在他不在身边，相思难耐。尤其因早孕反应，身体不舒服时，想着他温暖的怀抱，一夜一夜地失眠，有时早晨醒来，泪都把睡枕打湿。
    可我不能告诉他，甚至不敢过多透露自己的相思之苦，我怕嘉信起疑心。
    转眼我在英国已经待了快两个月，腹中的BB也已经四个月，在Helen和坚哥的悉心关照下，BB一切正常，我的身体也暂时没有什么异常，尽管严格控制了营养，我还是重了七八磅，上围丰满，小腹已明显隆起，孕妇的症状都显现了出来。
    这些日子，坚哥一直催着要我及早通知嘉信，我一拖再拖，今天是香港的端午公众假期，一早起来想着是不是该告诉嘉信，再拖下去，我怕万一嘉信知道了，不能接受。
    还在犹豫，嘉信已经打来电话，
    “可然，在哪里？”
    “在家里。”这么早会去哪里呢，不明白嘉信怎么会这么问。
    “嘉信，今天休息吗？”
    嘉信还没回答我，听见门铃响,
    “嘉信，有人来了，我待会打过来。”
    这么早，谁会来啊，小时工不会这么早，难道坚哥？寻思着，过去开门。
    打开门，嘉信站在门外，手里的电话还没来及放下。
    “嘉信。”几乎一秒的等待的都没有，已经扑入他怀中。
    “嘉信，你怎么会来？”
    “来看看我太太是不是被人拐跑了。”
    抱紧了嘉信怎么也不肯松手，直到嘉信掰开我的手，我才放手，嘉信稍稍推开我一点，想仔细看我，只一眼，嘉信已经变了脸色，
    “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有了BB。”怕看见嘉信的脸，我低下了头。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你还当我是老公吗？”嘉信勃然大怒，恐怖的样子像要吃了我。
    “嘉信，我也不想，这两个月多难熬啊，天天想你。”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知道自己理亏，不敢看他，但簌簌的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淌下来。
    嘉信上前一步，搂着我，
    “可然，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啊。”
    晚上，嘉信和Helen面对面坐下，严肃地像中英谈判。
    “我想知道可然的情况。”嘉信率先发问。
    Helen很专业的说了一大堆，估计嘉信未必能全懂，
    “最坏的结果？”嘉信直截了当。
    “不良于行，瘫痪。”
    “可然，把BB拿掉。”嘉信斩钉截铁。
    嘉信的话一出口，我惊恐万分，手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腹部并试图脱离嘉信的臂弯“不可以，嘉信，我不能没有BB。”
    “可然，你还年轻，我不能自私地让你去冒这个险。”
    “嘉信，你不懂，不能为你生儿育女是我最大的遗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BB,他比我的命还重要，我绝对不会不要BB的。”
    “可然，不要这么任性，没有BB我们一样可以很幸福。”
    “嘉信，原谅我任性一次，没有BB我会生不如死。”
    “可然！”
    Helen一直保持沉默，尽管她听不懂我和嘉信说的话，但从我们的表情，她应该能知道个大概。
    “倪先生，Susan一个人跑回英国，独自忍受早孕反应的不适，你应该体谅她的心情，她真的很在乎这个宝宝。”
    “我也想有我们的BB,但我不能为了BB,让可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万一她有事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她的父母。”嘉信进退两难。
    “看现在的情况，还很乐观，倪先生，我不能给你保证，但只要在英国，我和Gary会全力以赴，我也不会让Susan出什么意外。”
    “嘉信，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平安生下我们的BB。”
    嘉信眉头紧锁，看得出他内心斗争的也很剧烈，良久
    “我可以暂时答应你，但一定要听Helen,千万不要冒险，不要置我于不义，自始至终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我一定答应你。”顾不得Helen在边上，在嘉信脸上亲了一口。
    “可然，再也不能这么任性了，不要忘了，我永远是你最坚实的靠山，无论什么事都要先和我商量。”嘉信放开怀抱拥紧我，Helen识趣地起身离开。
    有了嘉信的陪伴，我很兴奋，知道他昨天一晚的飞机，但还是腻着他，不想睡。
    嘉信轻抚我隆起的小腹“辛不辛苦”
    “不辛苦，只是不舒服的时候，会很想你。”
    “要不是今天我过来，你还要瞒我过久，不知道我会心痛吗？”
    “你怎么会想到过来看我？”
    “只有你狠得下心，一走就近两个月，我在香港快发疯了，看你总不回来，离开香港时，你身体一直不好，我怕你健康出了问题，但没想到你居然有了BB，可然，你不会怪我粗心，连太太有喜了都不知道。”
    “这是意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能有你的BB,我真的很开心，再没什么遗憾。”
    第二天，嘉信陪我去医院见坚哥，一路上，我絮絮叨叨的和嘉信讲小时候和坚哥的事，嘉信心不在焉。从昨天开始，我就感觉嘉信有点紧张，可能他还没有适应一下子面对怀孕的太太。
    见到坚哥，嘉信很绅士地和坚哥握手，
    “你好，我是可然的先生，倪嘉信，幸会。”
    “倪先生，能娶到可然，你很幸运啊。”坚哥打趣道
    “不是，坚哥，嘉信非常优秀，是我高攀他。”
    “可然很固执，我一早要她通知你，她就是不肯听话。”
    “很抱歉，我昨天才知道，怪我做的不好，忽略她了。”
    “可然很紧张这个宝宝，可能大体的情况Helen也说了，最理想的状况是要坚持到三十六周，至少也要三十四周，这样宝宝才没什么后遗症，现在才十八周，就是还有四个多月，以后的时间，可然会越来越辛苦，问题也会慢慢出现，你的支持和鼓励对可然很重要，我们都希望帮可然平安度过孕期，直到宝宝出世。”
    “我想知道，现在能做什么？”
    “可然目前的状态还不错，除了保证营养和睡眠，趁现在行动还不受影响，要保持适当运动，增加骨盆和腰的耐受。”
    回家后，一下午嘉信都在打电话，我知道他一定有公事要忙，我也没问他这次来准备待几天。
    当初准备回英国，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嘉信不可能抛下香港的一切来英国陪我，我只希望他每月能过来陪我几天，到最后生产时能陪着我，我已经满足了，谁让自己找了一个这么能干的老公，事业永远是他的第一选择，就像当初我试探他能否和我一起来英国时，他毫无余地的拒绝了我。
    晚餐后，嘉信拉我出去散步，在这里住了六年多，第一次被老公牵着出去散步，认识的邻居都向我点头致意，我也心里喜滋滋的。刚回来时，怕别人知道自己怀孕，现在和嘉信一起出去散步，我反而怕别人看不出我已经有孕在身，我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怀了老公的骨肉，因为我有一种由衷的自豪感。
    因为有嘉信在身边，晚上睡的很香，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发现嘉信还没有睡觉，合衣靠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嘉信，你怎么还没睡啊？”
    “想些事情，你先睡吧。”
    嘉信轻轻的拍着我，我一会就睡着了。
    嘉信已经来英国三天了，再怎么不舍，我也知道他终究要走的。
    吃过早餐，我就怯怯地问他什么时候回香港，
    “我订了晚上的飞机。”
    “可然，我回香港处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再来。”明明不舍，我依然要让他放心地回去。
    傍晚，嘉信就自己去机场，还不让我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