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孤

52 祁莫王子


我让宇文直打晕给阿史那雁送饭的丫头,剥了衣裳换上,端着食案,低眉顺眼通过门口两个侍卫的盘查,显然他们并不想真正为难公主。刚进入帐中,“倏”一声,一只马靴就扔过来,我不会武功,只能勉强躲过,手中的食案一倾,差点从手中滑落。
    “给我出去,出去!”我将食案搁在旁边小几上,摘下帽子,解开束着青丝的发带,笑嘻嘻地道:“看看给你送饭的是谁?还不吃吗?”
    阿史那雁回过头来,唬了一跳,端着小几上的羊油灯凑近一看,一双好看的眸子瞬间盛满欢喜,差点就跳了起来,“沁姐姐,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拉着她的手坐下,将当日江中分别之后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当然将祁莫如何劫持我那段略去不提,也将我和宇文邕的关系也略去不提,阿史那雁听了,笑着拽着我胳膊道:“那这么说,姐姐现在是使者?”我揪着她的鼻子,“对啊,姐姐是护花使者,来采你这朵草原上最美丽的藜芦花,让你嫁到我们大周国做皇后。”
    阿史那雁站的脸沉下去了,一双善良的眸子充满担忧,“中原的皇帝,能一箭射下凶狠的鹰吗?会骑着马给心爱的姑娘唱情歌吗?敢拿着弯刀,搁下敌人的头颅吗?不能吧?不会吧?也不敢吧?那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笑笑说:“不止呢,你要嫁的这个皇帝啊,除了会骑马射箭给心爱的姑娘唱歌,还会下棋、弹琴、侍花养草,更重要的是,一表人才风姿绰约,除此之外,他品性纯良、为人和善,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阿史那雁被我说动了,以手支肘,陷入沉思,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他不是不想嫁,只是和千千万万新娘一样,担心将来的夫君不够出众,承担不起自己一片芳心,可是,他真是多虑了,宇文邕,如果他爱她,她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我不能确定,宇文邕会不会喜欢上阿史那雁,一方面盼着他会,一方面又盼着他不会,我是怎样一种挣扎苦痛的心情,可能,谁都无法理解吧。
    那天晚上,我趁公主睡后走出帐篷,顺着小道行至北周使臣帐前,轻扣门帘。里面有人说:“请进。”我愣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身正欲离开,袖子却被人拉住,拽进帐内。
    我一看是祁莫,看着被拽着、怎么挣都挣不脱的手臂道:“王子自重。”
    祁莫放开我,得意一笑说:“果然是你,我那日看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抱着被褥,又听闻宇文直这几日到处借宿,为的是给一个下人腾出毡帐,便觉得蹊跷,派人一查,果然金屋藏娇。”
    我知道瞒也瞒不住了,便坦然道:“既然王爷什么都知道了,我无话可说。”祁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本来就身材高大,我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却终于气势有限,败下阵来。“什么叫无话可说,你不说清楚,不怕我告诉父汗,杀了你。”我冷笑一声,“王子若想杀我,即刻就可杀了,何必要惊动可汗呢?”祁莫笑笑道:“奥,那你是不想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王爷让我说什么?”“好,嘴够硬,我就喜欢刀子嘴的姑娘。”我笑笑说:“王爷喜欢什么样姑娘,与我何干?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
    祁莫笑道:“这草原上还没有哪个女人敢跟我这么说话。”他语气中似有恼意,我便忍住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我本来也不是草原上的女人。
    屋外脚步声渐近,是宇文直,我伸长脖子呼叫,喉咙却被祁莫扼住,拖着藏在虎皮靠座背后,宇文直进来,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奇怪,独孤沁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又提着壶灌了口凉水,出去了。
    我在心里暗骂,草包!就你这粗心大意的性格还带兵打仗呢,祁莫眼风一扫,嘴角勾出一个邪邪的坏笑,一只手任然捂着我的嘴,反缚着我胳膊的另一只手却松开。我冷哼一声,你也太轻敌了,握紧拳头,手肘猛地向后使劲一击,正好撞在要害处,祁莫痛得大叫“母狼!”捂我嘴的手一松,我趁机放声大喊:“救命啊!”
    帐外的宇文直立马提着剑跳进来,我吹灭了羊油灯,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声音紧张而害怕:“登徒子!揍他!快揍他!”宇文直二话没说,放下手中长剑,抡起拳头就打,他虽然楞头呆脑,缺乏谋略,但天生力大无穷,又痴迷武学,大周第一勇士绝不是浪得虚名,密集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祁莫躲躲藏藏,宇文直穷追不舍,外面三四个守卫听见动静,提着羊角灯赶紧来,帐中瞬间昼亮,宇文直一看是祁莫,愣了愣神,费解地看向我。
    这时候祁莫已经站了起来,从袖中掏出一幅卷轴,淡淡笑着回道:“祁莫来给六公子送画,没想到这位小兄弟胆小,祁莫不过开了几句玩笑,她就吓成这样。”
    真是有趣,这绝对是倒打一耙,宇文直显然也是不信,便拎来一壶酒,笑道:“不知道是什么画,让王子殿下非得深更半夜走一趟?”
    祁莫笑得莫名其妙,展开那副画卷,是我画的姐姐的宫装,他踱步迈出毡帐,走了几步,回头笑道:“祁莫也觉得深夜造访有些不妥,这幅画便收在我处,改日再送过来。”
    宇文直让侍卫退下,将鼻青脸肿的祁莫挡在帐中,又是赔不是,又是上药,我冷眼瞧着祁莫哑巴吃黄连的苦状,伶俐地烧水,在铜盆里用酒洗了锦帕,递给他敷脸,他瞪我一眼,我故意笑得灿烂,他气得一拍小木几,我便一把将丝帕夺过来,放到炭盆里烧了,祁莫一张俊脸肿的高低起伏,气得眉毛倒竖,眼中满是杀气,看得我毛骨悚然。
    宇文直煮着药酒,十分和善地聊天:“这过几日啊,我大周和王庭就是亲家了,全当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一场,王子殿下千万别放在心上。”
    祁莫嘴肿了,说话都吐字不清:“祁莫……自然不是小肚鸡肠之辈。”这么说着,狭长眼角却恶狠狠地扫了我一眼,我抖了一个激灵。
    他们聊起了战争岁贡这些事情,我便信步踱出帐外,看着草原上漆黑的夜空,明亮的星子挂在天际,那么自由,却也那样孤单,皇宫虽不是我的巢,可中原故土,终究是我的家,好在,阿史那雁答应出嫁,迎亲队伍不日便可以回去,我就能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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