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伪)]感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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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加一直没有出现,我等了她很久,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临近黄昏,我给她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经常见到的那名叫伊凡娜的女仆,她说英加突感不适,一直在房间休息,所以没能应约。我放下电话,总觉得古怪,这实在不符合英加的风格。我被鲁道夫的到来和他扔下的重磅炸弹扰乱了心思,并未做深想。
    里宾特洛甫三天后出现,我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必想太多。”他说,“事情已然发生,我会想办法。”
    “是我把事情搞砸。”我沮丧地说,“我早该与他断绝联系。”
    “这与你无关。”他伸手揽过我,“我太大意了,我没想到鲁道夫真的爱上你,我也没有想到他会亲自找到这里。”
    “他与你一样执着。”我叹气。
    “我一直觉得他在这方面没有开窍。”他也叹气,“不像贝特尼亚,不过16岁,男朋友都换了三四个。”
    “你女儿像你。”我笑。
    “我本质专一。”他一本正经。我差点晕倒。
    “你不信?”他挑眉。我摇头。他轻笑出声。
    “他也许会找你摊牌?”我问。
    “不会。”里宾特洛甫说,“一则他已去野战团报道,短时间内没有机会;二则他的性格不会如此,他习惯于把心事藏起来。”
    “他一直很崇拜你。”我说,“也许会损害你在他心中形象。”
    “这也不会。”他笃定。
    “你对他什么都了解,可唯独这件事没有看破。”我说。
    “是我的疏忽。”他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去解决。”
    “能透露点什么给我吗?”我歪头看他。
    “你觉得怀特夫人怎么样?”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另起话题。我心知他不愿透露更多,便不再坚持。
    怀特夫人被他派出去买东西,大约二十分钟后才会回来。他突然提到她,我有些疑惑。
    “她很好。”我说。
    “有没有想过换一位管家?”他问。
    “她并非有意。”我下意识地以为他因为“外套事件”而认为怀特夫人失职,替她辩解,“一直以来,她都尽职尽责。”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怪罪她。”他知我所想,“是因为现在的局势,不再适合留用一名英国管家。”
    “英国怎么了?”我抓住他的手。
    他看我半晌,微微摇头。“我不能与你说太多。”
    “那怀特夫人怎么办?”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不愿相信。德国真的会与英国开战吗?
    “我为你物色个新管家。”他说,“然后把她送回伦敦。”
    一个如怀特夫人般真心对我的管家并不容易找到,但我知道这是里宾特洛甫的决定,我没有投反对票的权利。
    “米莎,开心点。过不了多久,你会理解我今日所为。”见我露出难过的表情,他轻轻捏我的脸,“况且,我会找到一个对你忠实的人,帮你一起对付我。”
    “怀特夫人何时帮我对付过你!”我瞪他。他大笑。
    不管怎么说,我舍不得怀特夫人,心中盘算着该送她件什么样的临别礼物。
    “这几天莱伊夫人有没有来找过你?”他的问话让我马上想起鲁道夫抛出的炸弹,心下一紧。
    “没有。”我皱眉,“她突然间消失了。我给她打电话,总是伊凡娜接听,说她在休息。我正准备明天去探望她。”
    “你的确应该去探望她。”他说。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起来。
    “鲁道夫和你说了什么?”
    “你明明都知道!快告诉我英加怎么了?”这个人真讨厌,都到这种时候了,还和我扯东扯西。
    他见我真的着急,便说道:“她和罗伯特·莱伊大吵一架,差点小产,现在躺在医院里。”
    我腾地站了起来。“我要去看她!”
    “坐下,米莎,坐下。”他拉我坐下,轻抚我的后背,“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医院不会放你进去。”
    “罗伯特·莱伊是不是又动手打她?”我咬牙切齿。
    “他没有打她。”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这和鲁道夫有什么关系?”
    “你明天亲自去问她吧。”他说。
    “英加选错了丈夫。”想到英加的遭遇,我愁眉不展。
    “她错就错在没生出一双懂得识人的眼睛。”他冷声道。
    “谁教天下男人皆薄情寡性。”我气愤地说。
    “男人薄情寡性,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们情深义重的人。”他说。
    强词夺理。我心想。
    “不服气?”他一眼看穿我。我赌气不理他。
    “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他夸张地叹气。我忍俊不禁,笑过后又忍不住为英加忧心。
    第二天上午,我迫不及待地跑去医院。病房门口守着一名党卫军,我猜是罗伯特·莱伊的人。他询问了我的身份,然后放我进去。英加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见到我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好在孩子没事!”我庆幸道,“夫妻吵架总是难免,你要放宽心。”
    英加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在颤抖,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现在不是炎热的夏季,而是寒冷的深冬。
    “英加,你怎么了?”我问道。两道泪痕从她脸上划过,曾经活泼开朗的英加现在看起来萎顿不堪,我心疼不已,轻轻拭干她的泪水。
    “米莎,其实那天,我去你家了。”沙哑地声音自她口中发出,我倒一杯水,喂她喝下去。
    “你去我家了?怎么没进来?我一直等你。”我说。
    “当时里宾特洛甫的儿子也在。”她说,“房门没有关上,我从缝隙中看到他。”
    我大惊,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外面的人走进来,警惕地观察着房内,我挥手示意他出去,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确认无事才离开。
    “你都听到了?”我颤抖着发问。
    “从他向你表白开始,到后来……”她哽咽住,我搂过她,轻抚她最美丽的金黄色头发。
    “我向里宾特洛甫求证过,他说是他儿子胡说的。”我试着撒谎,却见英加悲苦地笑。
    “罗伯特都承认了。”她说,“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定要刨根问底。他说很多人都这样,这不过是游戏,没有人当真,只有我傻乎乎的以为有真正的感情存在。”
    罗伯特·莱伊简直刷新我的底线。
    “他们都是人渣!”我生气地说,“你别难过,他们不值得!”
    “可我不相信。”英加哭了起来,“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不爱我!他怎么会不爱我……”
    我知道英加说的是谁,我没有办法安慰她。我真心盼望那个人对英加是真心的,但我又不能对英加做这样的假设。一旦真相非我所想,对英加的伤害会更大。
    英加很年轻的时候,致力于找一位有钱的老男人。她成功了。她算准了一切,却万万想不到会遇到真心喜爱的人。如果那个人不给英加任何希望,英加只会把这份爱深埋在心。但他却让英加以为,他对她的心是一样的。
    英加的内心并非没有罪恶感,但对爱情的渴望让她铤而走险,她以为他们的关系隐秘而伟大,她以为他会与她一样,珍惜地维护这份感情。
    一切不过是美好的想象。所谓爱情,不过游戏一场。
    也许他们那样的人,习惯了你情我愿的逢场作戏。也许英加身处那样的环境,也改变了考虑问题的方式,但本质上,她与他们不一样。她骨子里仍是个真心待人、也期盼真心的女孩。但他们以为,她与他们是一样的。
    所以,注定受到伤害的是英加。
    夏日的阳光热烈丰沛,灿烂鲜盈地笼罩万物。因为国家的强大,生活的富足,每个人都有好心情。我心中哀伤与愤怒交织,站在街边竟不知何去何从。
    里宾特洛甫是否和他们一样?他对我的爱护与纵容是否出自真心?我不知道。
    我开始怀疑一切。
    鬼使神差般,我跑到他的办公大楼对面,在那里坐了好久,直到有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请我到楼里面去,并把我带到休息室。不久里宾特洛甫出现,坐到我身边。
    “怎么跑到这里来?”
    “除了温莎公爵,你还与谁的妻子有染?”我问。
    里宾特洛甫哭笑不得地看着我。
    我大概是真的气急了,鲁莽地问出这种话。据里宾特洛甫后来回忆,他当时是真拿我没办法了。
    他与我待了一会儿便离开,我想他应该很忙。有人送来下午茶,我毫不客气地吃光,又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直到他下班送我回家。
    “见到莱伊夫人了?”他问。我点头。
    “被丑恶地现实吓到了?”他又问。我不语。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该面对的不要逃避。真相即是如此,你要学会接受。”他永远这般理智,我讨厌他的理智。
    “我接受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英加能不能接受。”我说。
    “那是她的事。我只关心你。”他说,“你那副模样出现在我办公室对面,着实惊到我。”
    我咧嘴笑。他捏住我下巴,凑上来亲吻我,
    “我现在没与任何一个有夫之妇有染。”一吻结束,他对我说。
    我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下午提出的问题。
    “我只和你有染。”他又补充一句。
    我被他气笑了。他继续说道:“希望你的朋友有一个良好的心态。”
    “遇到这样的事,很难有良好的心态。”我说,“你的那些同僚,为什么是这样的人?”
    “当人们有了极大地权势,一些曾深深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丑恶便会放大,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这些丑恶,而不用担心承担什么后果。不仅在帝国内部,全欧洲的权贵都一样。”
    “没有例外吗?”我问。
    “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他说,“但这是一种常态。”
    我无奈地叹气。他将我的头揽到胸口。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突然间确定了一件事,他对我的爱护与纵容完全出自真心。
    得来不易之物,一定要分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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