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伪)]感流年

32 Chapter 31 牢狱之灾


凶神恶煞的盖世太保把我扔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一张床,一把椅子,一个马桶。很好,这是一次全新体验。在我最困窘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样的房间。
    我以为有人会对我严刑拷打,像传说中那样。进了盖世太保的监狱,不死也要脱层皮。但并没有人理会我。
    房间里没有窗户,我分不清时间,也不知道他们会关我多久,如何处置我。我并不怎么担心,因为里宾特洛甫总会来救我。我无事可做,只好躺下休息。一股诡异的味道传来,也不知这上面躺过多少人,他们的结局又如何。
    就这样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了响动,我慢吞吞地坐起来,还是那个凶神恶煞地盖世太保,一双绿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我。
    “米莎·斯皮尔曼,出来!”他说。
    我整理下衣服,跟着他走了出去。这阵势并不像是要释放我,我莫名有些担心。
    他把我带到另一间屋子,安娜·伊丽莎白·亨克尔坐在里面,一条绛紫色连衣裙,外搭一条羊绒披肩,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在她对面坐下,她嘴角噙着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好久不见,斯皮尔曼小姐。”她说。
    “您好,里宾特洛甫夫人。”
    她听到我说“里宾特洛甫夫人”,表情有些奇特。
    “我猜您一定在想,这个女人终于还是对我下手了。是不是?”她说。
    “我看到您的时候的确有些惊讶,第一个念头也如您所说,但第二个念头告诉我,不是因为他。”我说。
    “您果然聪明。”她笑,“盖世太保的监控无处不在,您被抓进来并非我授意,这只能怪您自己言行不当。”
    “这原本对您来说,只是一次有惊无险的人生经历。他马上会得到消息,然后把您保出来。您一定也是这样认为。”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决。
    “但我不能让您活着走出去。”
    “为什么?”我问。
    亨克尔是这样一种人,如果她下定决心要做什么,那么必定十拿九稳。她的话令我心底一惊,我努力平复情绪,不想让她看出我的紧张。
    “因为鲁道夫。”她说,“我不能让您毁了我的儿子。”
    我愣住。她竟然也知道了。她如何得知?
    “您的儿子足够优秀,任何人都不可能毁了他。”我说,“我不是逃避责任,但您的儿子属意我,并不是我的错。我也与他讲的很清楚,我们之间毫无可能。他是个聪明人,早晚会想明白。”
    “但他一直给你写信。”亨克尔眉头紧锁,用仇视地眼神瞪我。
    鲁道夫给我写信?我茫然。自从他去捷克斯洛伐克,我没有收到过他的信。一封也没有。
    “您原本的管家对您和他忠心耿耿,她听了他的吩咐,把信藏起来,然后用您的口吻给鲁道夫回信。”亨克尔冷笑,“但您的新管家显然不那么忠诚。她收了好处,把所有信件都给了我。”
    魏斯夫人?!我大吃一惊。我原以为里宾特洛甫找来的人一定靠得住,没想到竟被轻易策反。
    “这不怪她,怪就怪她有个和您一样口无遮拦的侄子。我把她的侄子从盖世太保的监狱里救出来,她总要回报我。”亨克尔说。
    “所以这一次他得不到任何消息。”我参透结果,背脊发凉。
    “不,他会得到消息,但是在一天以后。那时候您已经被处决了。”亨克尔的身体向后靠,露出志得意满地笑。
    我没资格怪她,她是母亲。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从不问缘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闭上眼,屏住呼吸,仿佛自己已经死去。
    “再见,斯皮尔曼小姐。”我听到她的声音,“我完全可以不对您说这些,但从一定程度上讲,我欣赏您。我希望您死得明白。”
    “英加·莱伊不会孤单了。”她一边向外走一边说。
    “等等。”我睁开眼睛瞪着她,“英加和施佩尔的事你何时知道的?”
    她耸耸肩,笑得讽刺。“这根本不是秘密,想知道很容易。”
    我讨厌她的笑,我讨厌她谈论英加时嘲弄的口吻。于是我扑上去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她凄声尖叫,然后我挨了盖世太保一耳光,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半边脸麻了,嘴巴里充满了血腥味,耳朵有一瞬间失聪。亨克尔想冲上来踢我,被盖世太保拦住了。他直接把我扛起来,扔回了我待的地方。
    我趴在地上好久才缓过来,摸索踉跄着躺倒在床上等死。没有慌乱,只有淡然。
    想想真是可笑,我曾经努力想挣脱里宾特洛甫的束缚,可当我遇到困难,能为我解围的只有他。到了现在这般境地,我唯一能指望的还是他。我还有期盼,期盼他能及时来解救我。
    不知不觉中,对他的依赖早已超过我的想象。
    而从此时此刻开始,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他的模样。
    英加曾经说过,临死前最想念的人,便是心底最爱的人。不知她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想念的是谁?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叫起来,脑袋被蒙上了黑色头套,双手被铐住。有人推着我向前走,我知道这是准备行刑了。会是何种死法?绞死还是枪毙?眼前看不到光亮,我想起卡迪兹的夜空总是密密麻麻地撒满璀璨的星星,陪伴着皎洁的明月,离家的孩子永远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离家多年,卡迪兹的夜晚依旧华美静谧,而我却再也无法踏上归途。
    我被带到户外,瑟瑟冷风吹透我的衣衫,我打了个冷战。我依旧感受不到光亮,我猜想现在是晚上。
    我被推到某处,有人命令我站好。对面不远处,□□上膛的声音让我知道了自己的死法。
    再见,我的家人。再见,里宾特洛甫。
    我安静地站着,等了很久。预料中子弹射-入身体的疼痛感并没有发生。又过了几分钟,我的手铐被摘掉,头套也被取下,我看到里宾特洛甫惊怒交加地脸,他蓝色的眼眸上上下下地检查我,在我脸上停留了一刻,然后微微闭上眼睛。我能听到他长长的舒气声。
    他还是赶来救我了,最后一刻我死里逃生。我瘪着嘴看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接连不断地往下掉。他打横将我抱起,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尽情地哭。
    “谁打过她?”我听到他带着怒意的声音。
    有人告诉他一个名字,他说我会亲自找他的长官谈谈。看样子有人要倒霉了。
    他抱着我走了很远的路,直到把我送上车。他胸前的衣服湿了一片,我抽出他口袋里的手绢擤鼻涕。
    “就差一步。”他神色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还是来救我了。”我抽噎着,搂住他的脖子。
    “谁教你口无遮拦!”他狠狠瞪我,我又开始掉眼泪。
    “算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说出那些话也情有可原。”果然他又心软,轻声哄我。
    “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听出他话中杀机,不禁哆嗦了一下。
    “别怕。”他说。
    “有你在我就不怕。”我说。当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这几日的担惊受怕全部烟消云散。只要这个男人活着,就一定能把我保护得很好。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我的脸颊,被打的半边应该完全肿起来了,一直火辣辣地疼。他的手指仿佛有魔力,所到之处疼痛瞬间减轻了很多。
    “你如何得到消息?”我问。
    “我获得消息的渠道很多,并不只有魏斯夫人。”他说,我注意到,提到魏斯夫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再次闪过杀机。
    “安娜·伊丽莎白·亨克尔太小看我。”他嘴角带着讥诮。
    “你会不会有麻烦?”我问。他这样如入无人之境地把我从盖世太保的监狱里带出来,绝不是件可以被轻易忽略的事。
    “我会解决。”他说。
    “对不起。”我真诚道歉。
    “你已经得到教训,我不会再怪你。”他说。眼中是明明白白地心疼。
    “我打了你妻子,希望你别怨我。”虽然我认为亨克尔该打,但那毕竟是他的妻子,我总要做出姿态。
    “这一次她做得太过分。”他黑着脸说道。
    他会如何与亨克尔交涉?我不知道,但可以想见一定不怎么愉快。亨克尔这一次杀不死我,也许还会想别的办法,怎样才能防范?我思索着。
    “不会有下次了,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我保证。”他仿佛知道我担心什么,喂我吃定心丸。
    女人最想得到什么?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的安全感。现在我都得到了。
    我靠在他胸前,熟悉地气息萦绕周身,紧张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放松。我有些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他说“别睡,再忍忍就到家了,你需要洗个澡。”
    我清醒了些,用没受伤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衣服,对他说:“英加曾对我说,临死前最想念的人,便是心底最爱的人。”
    “所以呢?”他抚摸我的头发。
    “我一直在想你。”
    他的手顿了顿,重又放在我的头发上。他沉默了许久,我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眼睛亮晶晶的,像流光溢彩的蓝色宝石。
    “我以为你还要等很久才能想明白。”他说,“看来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坏处。”
    “米莎,”他凑近我的耳朵,轻声呢喃着,“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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