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眸善睐

  “我以为你不想他们在一起。”
  我沉默片刻，“我是不希望，但是如果苏想要这样。或者如果这样能令她幸福快乐，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尽全力让损失降到最低。”
  阿伍发动车子，“如果最后Sue还是伤心呢？”
  “歌里不是唱得好——伤心总是难免的。”
  “她会像你一样吗？”
  “不知道，我希望不会。”
  其实我一直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不同寻常的搅动，不是来自于阿伍，也不是我自己，更不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被搅动的气团一直追随着我们，直到上了车。
  通常会有这种情况是因为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难道真的有人一直跟着我们吗？近距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阿伍会不知道？
  这是个问题。
  这个人会是谁？
  我有一种猜测——是许愿。
  苏和Ethan，一起来到我家，阿伍热情的打招呼，苏高兴地说：“终于有幸吃到高级厨师的手艺，我感到无比幸运。”
  阿伍谦虚的说：“我可以保证吃起来是熟的。”
  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我坐在上手位置，苏和Ethan坐在我的旁边，阿伍坐在苏的旁边。
  阿伍今天做的是煲仔饭，还特意配了两个小菜。如果我能看得见我就会感激的看着他，这样的搭配他完全是考虑到我的心情和接下来苏的心情。
  我试着开口说正题，“Ethan，你和苏要结婚的事，父母是不是知道？”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
  “知道。”
  “Adam想为苏举办个派对。你觉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
  Ethan没说话。苏说：“派对什么的就别搞了，我们不想太麻烦。”
  我冷笑，“是吗？结婚难道不应该高兴快乐的庆祝吗？怎么能说是麻烦？”
  没有人说话。我必须得承认阿五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这些我问的问题，都是必须要问的问题，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完全置身事外。这为我省去了说明原因的麻烦。
  发现没有人出来缓解气氛，苏不得不开口：“Anne这是我们的事，没必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失望的靠向后面，Ethan还是只躲在苏的后面，就像他习惯躲在父母身后一样。我放下手里的东西。
  难掩语气中的失望和疲惫，“Ethan我下午的时候见过你的父亲。苏并不知道。是他想要让我劝说苏离开你。威胁、利诱、哄骗他全部做足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显然不在他们的预期中。
  “你为什么——”苏想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告诉你。也没有这必要。”
  我把脸转向Ethan的方向。我想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半晌，他说：“我——你想说什么？”
  我的失望更深了。
  “本来我是要听你怎么说。我觉得如果是你告诉苏该怎么办会更好。不过现在我不怎么指望你能有什么主意。我现在觉得你父亲是对的，”
  “Anne！别说了！”
  “我觉得你们不合适。”我还是说完了。
  沉默。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能改变我父母的看法？”
  “不，是因为你不能够或者说完全没有能力违背你的父母。一旦你脱离家庭，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倒霉蛋。你现在的风光无限完全是建立在家庭的光环下。所以你父亲才能肆无忌惮的威胁我们。帮临街没有人害怕‘打仗’，但是不能为了一个软蛋，冲锋陷阵。那不值得。”
  “他威胁帮临街？”苏惊讶的问。
  我没有回答。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每个人都说我不对，但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真是受够了！”
  我冷笑。原来这就受够了。
  “你的受够了，来的还真快。”我讽刺道。
  Ethan气急败坏的站起来，离开我家。
  “Anne，你没有必要这样。”苏说。
  我摇摇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么你就要考虑好，是不是要整个帮临街给你的愚蠢陪葬。”
  苏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她追着她的爱情跑出我家。
  “这下好了，没人洗盘子了。”阿伍遗憾的说。
  “能者多劳。”我笑着说。
  “下面你想怎么办？”
  “如果可爱的Ethan一直这样窝囊，那么我只好代表帮临街向‘老板’投诚。”
  “唉！我现在终于看到你残忍冷酷的一面了。”
  “如假包换。”
  我们默默的吃完晚餐，阿伍一边收拾一边问我：“如果换成你呢？”
  我愣了一下，“换成我？”
  “换成你和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办？”
  我微微点点头，“爱情还是友情？面对还是逃避？哈姆雷特当时也是这么纠结吗？”
  “他的问题比这个要严重。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具体细节可以分析。”
  阿伍坐在我的身边，“Anne，你知道人是群居动物，无论是什么样的人。”
  “精神病也是吗？”
  “精神病也是。我要说的是，总有一天苏会找到一个可以接受她的人，整个帮临街也会改头换面，你怎么办？还要一个人完成人生之旅吗？不觉得孤独，不觉得难过，不觉得对曾经的某一刻感到懊悔？”
  “我现在就在懊悔，我现在就在孤独，我现在就在难过，你说的这些一直伴随了我三年，他们从不放假，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还是活着，因为所有人都希望我活着那么我只能活着。”
  “你的生活不该是这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像苏一样找一个充满自卑的男人然后让他在我的身上找到慰藉？”
  沉默，阿伍知道Ethan的确是这样看待自己和苏的。
  “如果那个人不这么想呢？他没有用你的残疾和不幸弥补自己的自卑呢？”
  我失笑，“好吧。你是说，有那么一个男人——他不在乎女人出门必须带上盲杖，他不在乎家里必须每时每刻都是一模一样的，他不在乎吃饭的时候地上都是饭粒，他不在乎倒水时一根手指□□水里，他更不在乎上床的时候找不到他的嘴在哪？好吧，如果真有这样的男人那么请告诉我，他在哪？”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理由而是借口。而且我确实知道这个男人在哪。”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也许我知道他想说的是谁。
  ☆、第二十七章 我的名字（2）
  话虽然是这么说出去了，真的要实践吗？我心里清楚，那是不可能的。无论怎么样我都必须站在苏的战线上。如果爱情让人变得愚蠢，那么现在的苏和三年前的我是一样的，只是这可能是我个人的理解，毕竟苏现在有一个真实的恋爱对象而那时的我爱的只是一个装傻的“混蛋”。我没有理由责备苏，也无法把她从这个漩涡中解救出来，我只能站在原地放任事情朝着它既定的路线走去。
  苏会怎么样？她会伤心，会难过，甚至有可能会小规模崩溃，那时所有被用烂的修饰说明悲伤的词汇都可以拿来套在她身上。
  然后呢？要么在绝望中忘记，要么一败涂地。
  我得到了后一个结果，苏会得到哪个？
  我难以避免的想到了许愿，他还在这里吗？什么时候走？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摆脱这个名字带来的遗产。
  “听说你去见了那个老板？”
  Brook这个时候出现无非是想探听清楚我和Ethan的爸爸到底说了什么。他是不是有机可乘。知道我为什么讨厌Brook吗？就因为这个——无孔不入。
  “是的。”
  “你们都说什么了？”
  “我们没谈到你。也没谈到股票和期货。”
  Brook勉强压住火气，“你们当然不会谈到那些。你们谈的应该是Sue。”
  “是啊。只能谈她。这是唯一的共同话题。”
  “说什么了？”
  “你心知肚明就别让我再重复了。”
  “那么苏知道吗？”
  “知道。”
  “很清楚？”
  “很清楚。”
  “Ethan呢？”
  “也很清楚。”
  Brook不说话了，我猜他正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是去取悦苏还是去同情她，或者直接瞅准机会杀了Ethan。
  “那么现在Sue和Ethan怎么样？”
  怎么样？我笑笑，“我也想知道啊。”
  “他们没吵架？”
  果然，“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先见到他们才能告诉你。”
  Brook还想再问什么，苏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门口。
  “Brook，你在这干嘛？”
  我真希望我能看得见，这个时刻一定很有纪念意义，此刻的Brook一定会有被人发现正在偷窥的心虚和惊慌失措。
  他会尿裤子吗？
  “我——额——我想问问，Anne的录音什么时候能完成。”
  这就是传说中的随机应变。
  “我想我该走了。”——很聪明。
  我听着Brook的脚步声从这个屋子里消失，满意的点点头。
  “你怎么和Brook在一起？你们在密谋什么？跟我有关吗？”
  瞧！多么敏感多疑。
  “是的，该死的Brook前几天提出来要和我停战，原因是希望能联合所有正义的力量来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