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记忆里

南开公司最近瞄准了上海某个大项目，弄得全公司上上下下每天加班到深夜。程子峰作为工程师加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赵董说了，程子峰必须全程参加他才放心。
    这天开完创意大会已是晚上八点多，不过一群人倒是欢呼雀跃，比起前几天今晚算早的。赵南开说约了美女一溜烟跑了，把最后的收尾都赖给了程子峰。这家伙只要有程子峰在能偷懒绝不勤快。
    程子峰收拾完资料转身看向窗外时才发现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今年的第一场雷雨来势汹汹。
    那丫头不会怕打雷吧？程子峰摸出手机，两天没见她了，还真是想念。心情颇好地等着对方接听。一秒，五秒，十秒……无人接听。
    程子峰皱眉，一边抓起车钥匙一边找到赵南希的号码。
    “老大……”
    “雪宁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她上完课就回去了，老大你……”
    程子峰把手机扔回口袋，大步赶去停车场。
    因为来过几次，保安已经认识他了，脸上堆满了对大小姐朋友的尊重与热情，还告诉他“江小姐早就回来了，也没见她出去。”
    敲门，同样没有回应。
    程子峰略踌躇，他突然想起雪宁曾经说过怕忘带钥匙所以门口地毯下面准备了一把备用的。掀开一看，果然有。
    门被打开，屋里亮如白昼。只是，人呢？
    “雪宁？”程子峰关上门环顾四周，朝卧室走去。
    空无一人。
    他焦躁地松了松领带，刚想带上门退出的瞬间，锐利的眸光扫到床的另一侧露出个黑黑的……脑袋？
    像是松了一口气，程子峰几步绕过雪宁面前。
    雪宁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脸埋在膝盖间，头发散乱。银白的闪电划过，伴着轰轰轰的巨响，程子峰看见雪宁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发抖，看来是害怕至极。
    心一疼，程子峰蹲下来将瑟瑟发抖的娇小身体拥进怀里。“傻瓜，怕打雷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雪宁这时才发现家里有人进来了，鼻息间是熟悉的味道，隐隐带着雨水的潮湿。她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有恐惧，有惊喜。
    “多大了，还这么喜欢哭。很丑的。”程子峰哄着她，指腹柔柔擦去脸颊未干的泪痕。
    听着那温柔的声音，雪宁只觉鼻子更酸，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滚下来，生生打在程子峰手臂上。
    程子峰忽然意识到雪宁可能不是被打雷吓得。“宁宁，告诉我怎么了？”
    雪宁摇头，眼睑低垂，倔强地抿着双唇。
    刚刚落下的心再次烦躁，为自己不能分担她的难过。程子峰俯下身，轻轻吻去雪宁眼角的泪珠，把恍恍惚惚的她揽入胸怀。
    雪宁感觉到他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发，温软又细致，她偎在他怀里找到了安定的温暖。她睡着了。只是睡得极浅，双手紧紧抓着程子峰西装的袖子，睫毛微微闪动。
    她到底在怕什么？程子峰轻叹，自己还不能让她信任让她依赖吗？看着怀里的人，他的目光越发深沉，那里面是满满的疼惜。
    过了许久，窗外雷电渐弱，雨早停了。在程子峰温暖的安抚中雪宁呼吸渐渐平缓，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程子峰抱着雪宁站起来，将雪宁轻轻放到床上。薄毯在床的另一侧，程子峰想绕过去拿来替雪宁盖上，却发现雪宁的手还抓着不放。
    他无奈地摇摇头，又舍不得掰开她的手，于是思索片刻后他脱掉鞋子躺到雪宁身边，脚轻轻一勾，薄毯被带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甩开薄毯，盖在两人身上。
    做完这一切，程子峰才侧身看枕边的人，两人睡得这样近，雪宁清浅的气息就扑在他的颈间，温温热热。他浅笑，轻轻吻上那粉嫩微抿的嘴唇，只一下便离开，然后他柔柔扶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自己怀里。
    也许是这两天工作量太大，就这么抱着雪宁，程子峰的意识变得朦胧，迷迷糊糊中听见有隐隐的哽咽声似从自己的胸腔发出。
    程子峰立刻清醒，“宁宁，怎么了，做恶梦了？”他轻怕她的脸，想把她叫醒。可雪宁的抽泣越来越急促，眼睛紧闭，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
    沉稳冷静的程子峰也急了，“宁宁，快醒过来，有我在什么都不怕知道吗？宁宁你有我。”
    “妈妈不要……妈妈……妈妈！”一声尖叫，雪宁被吓得睁开眼睛，怔怔地，恐惧地看着程子峰。“我做噩梦了。”
    程子峰把她的手握进掌心，“你有我什么都不用怕，梦是假的，你摸摸我，我是真正在你身边的。”
    雪宁抿了抿唇，弱弱地伸手环住程子峰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结实的怀抱。“子峰，我害怕，很害怕。”
    程子峰听她软软诺诺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心里竟像被什么充盈着。他想原来他的心是如此之小。“怕什么，能告诉我吗？”
    良久，没有声音，只感觉雪宁紧紧抱着自己，紧紧的，毫不掩饰的依赖。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就不再问，抱着她的双手又加了些力道。他想她需要时间，他有一生的时间。
    雪宁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窗外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阳光就要透过云层照耀大地，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梦境。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四下张望，没看见程子峰，房间里也没找到一丝他出现过的痕迹。
    难道真的是做梦？可是明明那么真实地……抱着他……
    雪宁又脸红了……
    正恍惚着，门“咔嚓”一声开了，程子峰走到床边坐下，“你发烧了？脸这么红？”他担心她昨晚的样子会生病，伸手贴在她的额头，“很烫，得去医院。”
    雪宁拨开额头的手，垂着头说：“我没生病。”
    程子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忘了这姑娘爱脸红？他笑出了声，“起来吃早饭，然后我送你去学校。”
    “哦。你煮的？”
    程子峰捏着小脸说：“你家一粒米都没有，我刚刚出去买的。”
    雪宁梦游般洗漱完，梦游般坐到餐桌前，梦游般低头喝粥。
    程子峰终于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或者，想问什么？”
    “那个……我昨晚没乱说什么吧？”
    程子峰似笑非笑，“没有。”
    还好……雪宁松了一口气，就说自己睡相很好嘛。继续喝粥。
    “就是乱做了。”程子峰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雪宁愕然抬头，什么意思？！
    程子峰不紧不慢地夹了个生煎包放到雪宁盘子里才说：“一晚上抱着我不放，掰都掰不开。”
    雪宁头垂得更低了。
    “江雪宁。”
    雪宁不敢抬头。
    “缠绕不休的是记忆，在你身边的是我。”
    雪宁抬头，撞进他深沉而真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