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虎元魔传

「天降大任不畏难，披荆斩棘向前行。鬼神难阻英雄路，龙飞九天任纵横」。
    徐达率大军直取金陵，丁德兴从旁夾击，封锁各主要通道，以防敌人援兵。大军压境，金陵守将纷纷弃械投降。大军势如破竹。只用兩个多月时间，前方派人飞马来报，金陵已然攻克，收降兵三万有余，孫炎留下打点及守城，大军继续推进，长驱直入，处州大半已落入义军之手。朱元璋在滁州聞讯大喜。
    刘伯温（刘基）于金陵城破之日。眼见义军进城队伍整齐，大军过处，井井有序，遇农地绕道而行，过民居而不作兹扰。义军小分队只捉拿余党，不作扰民及抢掠之事。他离远更看見老朋友孫炎威风凛凛的在城楼中巡视。城破后第五天，遂设宴广邀亲朋戚友，亲友均觉犹豫，也不知喜从何来？城破之后，人心惶惶，一般义军聚众□□，抢掠杀人，为铲除异己而到处放火，那是家常便饭。暂时未下令动手。可能会來得更为猛烈。各人心內忐忑不安，仿佛大难临头，顿觉前路茫茫。而刘基這疯子却兴高采烈，大开筵席，广宴亲朋。這不是自找麻烦，惹鬼上门吗？
    席中其伯父刘炝执问道：“刘基，你這不是疯了吗？义军攻破城镇，乡绅人人自危，去留不定，你我皆曾经为元朝效力，理应滔光养晦，隐姓埋名，尽量藏匿为是，如今你唯恐天下不乱，无故大排筵席，镇上是。无人不知。明天揚了出去，這不是引火烧身，自讨苦吃吗？你這样招摇，不知死活，我一家十六口之安危，亦恐怕被你這失心疯央及池鱼。”
    刘基听罷微笑不语，也不动怒，却一抚短须，拿起席上酒抔向乡亲们敬酒，随即一饮而尽，对席中乡亲们说：“各位乡亲！我刘基生不逢时，嗟叹河山不靖，国土淪亡，生灵涂炭。鞑子非我族类。寡亷鲜耻，难以与谋。刘基饱读诗书，虽有才华，却难以尽展所学，于乱世中一展抱负。概叹时不与我，蒼天不佑。十年来归隐在此，深居简出，埋首兵书諂略，五行盾甲，农田水利，期待的便是今天。正所谓‘老冀伏枥，志在千里’。现今真龙再现，鞑子气数将尽。自今天起，刘基要与乡亲作別，此后再度踏足仕途，为国为民，驱除腥羯，他日光宗耀祖，流芳百世。也不枉负父母多年养育之恩。”
    刘炝听他对乡亲们高谈阔论，他瞪著鼠眼，搖头的说：“刘基，大概你真的是归隠得太久了，竟不明天下大势。现今蒙古兵自相殘杀，正在狗咬狗骨。汉人义军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论到实力，能问鼎中原的，算来只有陈友谅及張士诚兩人。现在攻破金陵的是朱元璋大军，此人刚出道不久，只是郭子兴之义女婿。要知白莲教名为义军，实则与贼兵无异。郭子兴实力单薄，且胸无大志。只求偏安一禺。這姓朱的是乞丐出身，无真才实学，未嘗读过聖贤之书，出身卑微，只是郭子兴手中的一只棋子。道路传言，此人面目狰狞，人模狗样，且喜怒无常，狡猾多疑。你即使投靠于他，也未必受到重用。”
    刘基微笑的说：“伯父！是龙是蛇，请拭目以待吧！朱元璋绝非一般常人，相信不出三天，自有人上门来邀请我出仕。”刘基抑挬子再喝一抔，右手拍击著枱面，口中高声朗诵：「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
    他借诗中寓意，把刘炝所说的逐鹿中原之实力份子比喻成青蛙，試问青蛙如何能与飞龙相比，更嘲笑他们是雷声大，雨点少。螢烛之光，如何能与日月争辉。
    果然不出刘基所料，孫炎进入金陵后，连日事務烦忙，正自忙得不可开交。忽听见官员来报。说镇长来反映，西城郊刘府无故聚众请客，刘氏曾为元朝官员，未知聚会是否有什么密谋或对义军不利之事。孫炎详细询问，得知是刘基请客，当即问明路徑，亲自帶随从赶去。參将缪昆闻讯飞奔而来，担忧的说：“孫大人，你只带随从数人，是否过于冒险，即使你武艺高強，但对方曾为鞑子当官，一旦反抗，我们人手不够，岂不犯险，总制请稍待片刻，容我多带数十人陪你前去。你是朱帅的爱将，丁点冒险不得。”孫炎黑著脸的说：“混账，冒什么险！我此行是去喝酒，又不是去抓人。多带了不吓怕人么？”随著脸上泛出微笑。缪昆才发觉他不是在发怒，他的皮肤本身是黑的。
    孫炎坚持不需劳师动众，只帶著三数卫士及缪昆，直往刘基家里。刘基得悉慌忙出迎，阴阴一笑道：“啊！真是稀客，今天吹什么风把孫大总制吹来，小弟正在大宴亲朋，有失礼数，孫总制恕罪则个。”孫炎瞪大眼睛的说：“哟，哟！还装什么蒜，什么大宴亲朋，忙于招待，這般虛伪。你今天邀请的主角，就只有区区在下。刘青田，你说我说得对么？”兩人哈哈大笑，刘基忙欠身恭请孫炎坐首席。缪昆及卫兵均站在孫炎身后盯着。孫炎再瞪起双怪眼，黑著脸的对缪昆说：“你们站在我身后幹嘛！不累吗？這样紧张，严重影响我喝酒的心情。快去找个位置，尽请吃喝，有刘基大财主请客，我们今晚夜不醉无归。快去！快去！”
    刘炝在元朝当官多年，身家甚厚，城破之后，早已是惊弓之鸟。席中听说有官兵到访，早已吓得一身冷汗。口中不断埋怨刘基，急急忙忙的从后门溜走，赶回家中收拾些细软，一家十六口，连夜出城而去。
    朱元璋在滁州收到捷报后，当然是欣喜非常。准备动身到金陵前缐视察，他念念不忘要亲自到金陵，请刘基出山，相助他一臂之力。這时马秀英已有了四个月身孕。当然是希望小朱多留在身边。再者濠州尚在姓郭的手中，后门如同虚设。倘若他不在城中，姓郭的兴兵来偷袭，妻妾尚在城中，再次以她们为要脅。小朱心想也是不可不防。其实是朱元璋念念不忘的要呑拼别人的土地，为自己在找借口。這时濠州大旱，兩个多月未有下雨。田地乾涸，粮食失收，北城中饥荒正在蔓延。郭天叙压根儿自顾不暇，岂有自讨灭亡侵略别人的心思。
    一天下午，朱元璋正在寻思间，卫兵来报，说缪昆从金陵回来，帶有孫炎的亲笔书信求见。小朱忙拆开细看，信中详术：“孫炎作说客，刘基己答应相助朱帅，他特地派缪昆领刘基前来叩见。”孫炎信中报告说：“将士在外严守军纪，每下一城或镇，从不敢妄杀人民。有违的三十多人经已处罸。现军队重纪律，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争相迎接，夾道相迎，饷以肉食水果。朱帅体恤民间疾苦，相信已深得民心归向。”
    朱元璋看罢孫炎的來信，心中安慰。命人摆上笔墨。立刻回信，拿起管绳，回复说：“孫总制尽忠职守，处事深得我心。吾每闻诸将下一城、得一郡、不妄杀人辄喜不自胜，盖师旅之行势如烈火，火烈则人皆望而生畏，争相逃离之，义军旨在替天行道，若人皆所惧，争相避路而去。义军所到处全是空城，令百姓争相逃命，流离失所，曾加百姓苦难，何敢自称为安民之师，仁义之旅。诸君在外，为吾代策代行，明证纪律。以止歪风。代传本帅军令，众将冶军一律从严，攻城掠地必须要狠，切记！”朱元璋蓋章签名。
    刘基在滁州先休息一天，第二天精神饱满，随著缪昆到帅府求见，此时马秀英已怀胎四个月，做了烧饼送來。朱元璋刚咬了一口，门卫通传刘基已到。小朱忙把烧饼用瓷碗蓋上。亲自出迎，朱元璋拉著刘伯溫（刘基）的手坐下，卫兵送过凊茶。刘基默然注视小朱良久，朱元璋问道：“我等第一次会面，看阁下神色古怪，先生难道以前见过本帅，与本帅相识？”刘基恭敬的站起来答道：“一般人肉眼看的是外表，修道的人看的是形态，所谓貌诸于外而形诸于内，我与朱帅应该是素未谋面，但形态却似曾相识。容我直言，朱帅是十清一俗之形格，内藏皇者之气，非比寻常。”朱元璋心想：‘你這酸儒无须拐著弯儿说我相貌醜，自知之明我是有的。我的相貌比庙里的风雷电神，差不了多少，同样是极品。’
    朱元璋看他与在竹林相见时沒多大分别。但今天右手中却拿著一羽扇轻摇，衣著整洁，恭恭敬敬，与当年相遇时那种锋茫畢露姿态大有不同，看他说话模棱兩可，莫测高深似的。意欲试他一试，逐说：“听闻先生是世外高人，修得象纬之说，更可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本帅请问先生，能否猜得此碗中蓋著的是何物？”朱元璋听别人神化了他，心生疑窦，立心对他相试。
    刘基非常个人真的在掐指一算后，微笑的说：“此碗中之物“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依在下之猜测应该为烧饼是也。”朱元璋惊佩不已，把瓷碗打开。兩人相对一笑，小朱心悦诚服的说：“先生神机妙算，实非凡人。”二人並坐桌中，再谈天下大势，刘基把他在十年中埋首研究的“时務十八策”，为朱元璋一一解释。尽显出他的军事才能及抱负。朱元璋说：“今处州及金陵已定，我欲把滁州作为根据之地，刘先生以为如何。”刘基搖头示意反对：“滁州城四面皆环山，虽易守难攻，唯是每遇雨季，山㓋暴犮。朱帅想亦听过三国时水淹三军之典故。強如呂布，任你万夫莫敌，也是束手无策。再说此地商旅商船不通，商股不来，龙气不聚，亦非吉兆之地。”
    朱元璋真心佩服刘基之识见，谦虚的道：“先生之说话，令本帅茅塞顿开，比如先生是否另有高见，朱元璋愿闻其详。”刘基逐说道：“朱帅已取处州，先在此休养士兵，然后以迅雷手法，分兵三路，从处州南下直取应天（今之南京），攻其不备。元将正互相攻伐。相信难有援兵相救。朱帅亲自统军，兵贵神速，自然可以手到拿來。只要取得应天，那里是鱼米之乡，粮食当不缺，据此要塞，便可与張士诚及陈友谅一争天下。为成就大业作好铺垫。”
    朱元璋听他分析详细后，点头微笑。再问他说：“先生意见精僻，但知否我现时亦有疑难之处，如哽在喉，令我寝食不安，束手无策，更难作取捨。”刘基沉思了一会答道：“郭子兴已死，饮水思源是君子之道，唯是成大事者必须当机立断，以大局为重。朱帅现时缚手缚脚，未敢全力出击。相信是怕后园著火，关键在于濠州，我猜对了没有？強取之怕受天下人唾骂你不忠不义，不取却坐立不安，心痒难敖，夜里难以安寝。”
    “先生一猜即中，真乃神机妙算！濠州不可分割，利于守护，合拼是必然之事，我已想到一计划，先生看看是否可行。”当下朱元璋把计划及顾虑全盘托出。並详细叙述他与郭天叙之间的矛盾。
    刘基抚须微笑的说：“郭天叙好大喜功，外強中干，相信必为所动，此是借刀杀人，极妙之策。唯是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请君入瓮？這里务需用些心思，依我愚见，朱帅与郭天叙有旧怨，此事你绝不能出面。若要事半功倍，还是请夫人走一倘。刘基愿同行，在旁见机行事，刘基初来乍到，说不定能把濠州北城送给朱帅作见面礼。”朱元璋大喜的道：“信然乎！公与同往，大事必成，吾当无忧矣！”命下人设宴替刘基冼尘。再传马秀英到席中相讨此行之安排及细节。当然，马秀英只是按指导行事，其中玄机，她是未曾知晓。
    北城在郭氏集团统治下，历来均是兵多民少，最近则更为严重，管治失策，连年天災，百姓爭相远离，此一隅之地，养兵更为吃力。郭府庁中，郭天叙正与他舅父張天祐在商谈关于祭神祈雨之事，因濠州已有兩个多月未有下雨，田地已成龟裂，农作物失收，城中粮食短缺，饥荒日趨严重。忽然卫兵来报：“马秀英与一姓刘的求见。”兩甥舅均感奇怪。心想自她跟朱元璋成亲后，与她甚少来往，此来必有要事。正沉思她到访的目的。此时马秀英已挺著大肚子，斯斯然的进来，身后跟著一汉子，手拿羽扇，神色飘逸，一边行一边轻轻的扇著。
    第八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