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号门

第61章


克里夫的工具柜从墙边转开,移动了几英尺,在他和怀里的两个女人身旁砸倒在地。阁楼吱嘎作响,倾斜坍塌。厨台飞起来砸在对面墙上。
    食物我的奴仆我的凡人我的食物我的猎物
    薇科抬手捂住耳朵,内特用胳膊抱住她的脑袋和肩膀。他不知道这些字句来自何方。是在风声中听见的?还是在体内的震颤中感觉到的?他的胳膊上有血。一块碎玻璃扎在胳膊肘上。
    老妇人翻身跪起来。她在狂笑。内特听不见声音,只看见她欣喜的眼神和厚嘴唇上下卷动。一块比萨大小的碎玻璃陡然出现在她脸上,嘴唇停止了抖动。她向前翻倒,脑袋撞上地板,玻璃粉碎。
    大楼被地震般的力量摇动。屋顶的灰泥崩裂,雨点般洒下。地板颤抖。风卷起一个书架砸在罗杰和希拉身上。
    我的食物我的猎物我的牲畜我的
    字句碾压他们。薇科的指缝间淌出鲜血。内特感觉到嘴唇湿漉漉的,猜测鼻子在流血。他紧闭双眼,泪水汩汩而下。
    咆哮风声逐渐停歇。在房间里飞转的尘土和碎纸渐渐落地。内特松开薇科,看着她瞪大的双眼。她的鼻孔和耳朵都有血块。眼睛淌出的鲜血顺着眼镜下沿流淌。她哭出的是血泪。
    薇科抬起手,抚摸他的面颊,拿开的手指被染成红色。他也在流血。内特捏了捏她的胳膊,亲吻薇科的额头。她整张脸只有额头没沾上鲜血。
    “大家都还好吧?”他喊道。几个人咝咝吸气,内特意识到经过刚才的噪音洗礼,他在扯着嗓子喊叫。他压低声音,再次问,“有人受伤吗?”
    克里夫松开黛比,他们都竖起大拇指。克里夫和黛比的鼻子和嘴里都淌出鲜血。曼迪在两人之间缩成一团,但内特看见她的耳朵也在流血。
    他望向蒂姆。蒂姆像是硬派吸血鬼电影里的怪物。暗色鲜血沾满下半张脸和T恤前襟。他将一把枪插进腰带,另一把还是指着安德鲁。他对内特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又要换玻璃了。”奥斯卡嘟囔道。他用手背擦擦鼻子,鲜血涂满了上嘴唇和面颊。
    书架动了动,罗杰和希拉从身上推开书架。罗杰的胳膊上有一道割伤,额头有一块渐渐肿起的瘀青。希拉的大腿上插着一块匕首大小的碎玻璃,但流血不多。两人脸上都有血。
    “那是什么?”罗杰吼道,“那他妈的是什么?”
    安德鲁清清喉咙。他的鼻子底下有几滴血,但并不多。“布拉德伯里姨妈死了,不过你们似乎都不在乎。”
    “是不在乎,”蒂姆说,“你闭嘴。”
    “我们死定了,”克里夫说,“那东西再回来,我们——”
    “坚持住,”内特说,“先别放弃。”
    “安静!”奥斯卡吼道,“你们都给我安静!”
    吼叫的音量带来片刻寂静。内特忽然想到这儿太安静了,但他不确定为什么。
    “听我说,”奥斯卡说,“我们会安全的。有办法修复,我们能回去。只需要——”
    一条粗大的触须撞破剩下的窗框,卷住他的头部,将他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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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迪在尖叫。触须消失之后,她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尖叫声还久久不息。在一次和一次号叫之间,她拼命吸气,蒂姆听声音知道她尖叫用掉的气息比吸进去的更多,因此她很快就会停止尖叫。
    奥斯卡个头不高,但蒂姆估计他至少也有两百四十磅重。上次见到一个人这么轻易消失,还是在跳伞训练的时候,受训者走出舱门,还没等你看清就已经无影无踪。电影电视里的降落总仿佛很慢,那只是因为缺少参照物而已。事实上很快,比高速公路飙车还快。
    触须抓住奥斯卡拉走就有这么快。
    曼迪的尖叫变成嘶哑的叫嚷,最后变成呜呜哭泣。黛比像哄小孩似的抱着她前后摇晃。
    “他被杀了吗?”克里夫问,“他死了吗?”
    “拉他出去不是为了拥抱他。”罗杰答道。
    内特走向窗口,薇科抓住他的手。她没有拽着内特后退,而是跟着内特走向窗口。
    蒂姆望向囚徒。安德鲁仍旧满脸狂喜。他那种笑容和眼神属于准备服毒集体自杀的教徒。蒂姆走向窗户,但时刻确保枪口指着安德鲁——并不难,因为九成家具已经贴在对面墙边。他望向窗外的荒原。
    乌贼/鲸鱼怪物不见踪影。内特探身出去抬头左右看看,突然收回脑袋。他又把脑袋伸出去,花了点时间张望。
    “走,”他说,“去屋顶。”
    罗杰的下巴险些脱臼,“你疯了吗?你想出去?”
    “不安全。”黛比说。
    “尤其是去没有遮蔽的高处。”克里夫补充道。
    内特耸耸肩,“我们需要多观察一点情况,”他说,“威尔玛,你去不去?”
    “当然,夏奇。”
    希拉站起身,咬牙皱眉,挤出勇敢的表情,“我以为我是威尔玛?”
    “退下,贱人,”薇科说,她露出笑容,“你是戴芬,自己搞定吧。”
    “你是认真的?”罗杰摇头道,“你要上去?”
    “上去还是留下?”内特问。
    罗杰和希拉对视,“我加入。”
    他们走向房门,蒂姆抽出腰间的手枪,递给内特。“以防万一。”
    “能防什么?”内特问,“枪里是核弹?”
    “抱歉,不是,只是普通空头弹。”
    “那就没什么用处了。”
    通往屋顶的防火门像是被堵住了。他们四个人站在楼梯上使劲推。门的另一边非常沉重。门挪动了几英寸,然后又是几英寸。他们看见红砖散落在屋顶上。有些还靠水泥三块四块地连成一片。
    “机房好像塌了,”薇科说,“是怪物撞的?”
    “最大那只掀起的风很可怕,”罗杰说,“说不定只是风而已。”
    门又打开了两英寸。“我觉得我能挤过去。”希拉说。
    “继续推。”内特说。
    “为什么?”
    “假如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屋顶,那就不能一个一个挤过去。”
    “喂,”一个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像是不太成功的低声旁白,说话的似乎是克里夫,“摩擦的声音是你们弄出来的?”
    “对,”薇科喊道,“我们卡住了。”
    “酷,”克里夫说,“只是想确定一下。”
    他们露出苦笑,再次用力去推。门打开了两英尺。罗杰用背部抵住门,抬起双腿贴着门框。他闷哼一声,使劲向后推,门又开了七八英寸。“够了吗?”
    内特点点头,“我看可以。”
    他首先走上光秃秃的屋顶。木质凉台连同桌椅都已消失。沥青纸被成块撕开。一根金属通风管道断成了几截。
    他们转了一圈,扫视各个方向的天空。罗杰首先发现怪物,指给其他人看。他们一起望向北方。
    乌贼/鲸鱼怪物在两英里之外。它们提升高度,正在飞越仿佛沙漠的巨大沙丘。较小的一只怪物向下俯冲,用触须拔起一棵棕榈树。从屋顶的角度看不太清,但怪物似乎吞掉了一整棵树。怪物群转向东方,沿着一道山脊飞翔,那道山脊来自远处的山丘,经过卡瓦奇大楼向南方延伸。怪物俯冲下去,离开他们的视野。
    内特盯着那道山脊,等待怪物重新出现。他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远处的某个东西,他很难分清那东西与无穷无尽的灰色天地。那东西位于山丘顶端,越向上就越细。“你们能看见那个吗?”
    薇科从眼镜上沿望过去,“我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似乎在反光,但内特不敢确定,也许只是因为他看得太用力。他尝试用几棵孤零零的棕榈树估计它的距离和高度,结论是那座塔高十五到二十英尺,也就是宽约十英尺。
    希拉跳着走过来。那块玻璃还插在腿上,但流血似乎不多。“看上去很古老。”她说。
    “为什么?”内特问。
    她耸耸肩,“只是看轮廓,但也可能是我估计错了。”
    “它们似乎不回来了。”薇科说。
    内特扭头张望,“前提是怪物只有这几只。”
    罗杰趴在栏杆上,“看见凉台了。”他朝底下摆摆头。
    断裂的木板和横梁立在荒芜的土地上。木架在山麓脚下散开,碎屑一路向北而去。一张甲板躺椅侧躺在一片狼藉之中。
    内特望向远方,“能看见奥斯卡吗?他的衣物?他的……碎片?”
    “我觉得,”希拉想了想,说,“要是吃掉他的是那些怪物,恐怕根本不需要咀嚼。”
    “不需要归不需要,”罗杰嘟囔道,“但说不定嚼着好玩呢?”
    “要是什么也找不到,那么说不定他还活着,”内特说,“这会儿还不能算他已经死了。”
    他们盯着凉台看了一会儿。薇科摘掉眼镜,用衬衫擦掉血迹。“好吧,”她说,“你们不说我说。你们都听见那东西说话了,对吧?不是我的脑袋出问题了,对吧?”
    “我也听见了。”内特说。
    “险些尿裤子。”罗杰点头道。
    “我也是。”希拉说,这次她面无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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