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不生姿

顾四景回家的时候，顾书记正神情严肃的坐在沙发上，连一向吊儿郎当的顾辰景都难得没了好脸色。
    他是打算回家拿几件东西的就走的，从西山回来的急，衣服也没带几件，贺乔安在医院里他也放心不下。
    “四儿，过来坐下。”顾书记皱着眉头，沉声道。
    “爸，我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就走。”
    “过来坐下！”顾书记脸色不太好，有些山雨欲来的架势。
    一家人大气都不敢出了，周围空气有些凝固，压的顾四景喘不过气，他慢慢走过去坐下了。
    “四儿，我就不说你之前做事冲动了，咱们说说小乔，这事是老顾家对不起小乔，她替你挨了罪。”顾书记口气还是平静，不过末了深深叹了口气。“你去见了小乔大概也知道她腹部被捅了一刀…”
    “什么？！”顾四景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被捅了一刀？他只看到小乔浑身都是绷带却不想还受了刀伤，一下午的时间他竟然没有发现。
    “坐下！”顾书记加重了语气。“你既然不知道我就跟你直说了，这一刀下去小乔怕是不能有孩子了。你现在也不小了，能对小乔负责了。”
    顾四景攥起拳头，白皙的指骨间暴出青筋，挫了挫牙道，“我真该剁了沈宇翔那个杂碎。”
    顾四景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回来！老二去把他拽回来！”
    顾四景眼眶猩红的看着顾辰景，像头护食的小豹子。
    顾辰景伸手拽他，被他一手甩掉，还是要走，顾辰景也急眼了，两人在一块厮打起来。
    “我要杀了沈宇翔那个王八蛋，是他害的小乔现在这样，是他害小乔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顾四景被他哥拦腰抱住，吼声震天。
    慌乱中顾四景一把抓住顾辰景的衣领，手腕青筋暴起，要把人往地上摔，顾辰景扬起拳头狠狠给了他一记铁拳，“你他妈发什么疯！”
    “好好一个姑娘，我去趟西山的功夫就躺到医院去了！”顾四景手上攥的更紧了，一个过肩摔把顾辰景摔到了地上。
    顾书记也急了，“顾四儿！你给我想想这事是谁闹出来的！是谁先惹得事！”
    听到这话，顾四景愣住了，是啊是谁惹出来的啊。
    顾辰景从地上爬起来给了他一拳，顾四景抹了抹嘴角渗出来的血，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是他惹出来的事，是他害了小乔，他就是个麻烦精，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给贺乔安带来厄运，他是专门来克贺乔安的。
    晚上去医院贺乔安的状态好了很多，吃饭也比中午多吃了半碗。贺爸爸已经在这陪了几天了，顾四景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小乔身上还疼吗？”顾四景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贺乔安的头发。
    贺乔安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歉疚的看着他。
    顾四景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攥在了手里，疼不疼自己说了不算。
    “小乔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叫我的名字？”
    贺乔安垂了头，不作声。
    “是因为怕我受伤吗？”顾四景薄唇抿成一条线，“可你都代我受了伤了，为什么还要想着我呢。我那么混蛋，要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乔安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小手冰冰凉凉的却是出奇的柔软。
    贺乔安笑的山明水静的，边摇头，“不怪你，而且我愿意。”
    我愿意代你受过，愿意见你平平安安的样子，因为如果受伤的是你，我会更难受的。
    顾四景看着她，固执的，倔强的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心下微微惊颤。
    他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来。
    贺乔安像是明白似的，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的，“真的不怪你，上天是公平的，我承受了身体上的痛苦，就不必再承受精神上的痛苦了。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要比我难受百倍？所以说我很坏呀。”
    顾四景觉得他的小乔一夜之间长大了，比起长大的小乔他更想要初见时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傻子，因为成长的过程太痛苦了。
    他坐到小乔旁边，珍宝似的把人收进怀里，手指微微发紧，像是只有这样才真真切切的拥有了这个人，力道大的小乔轻轻推了推他。
    晚上顾四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床是临时加的陪护床，一转身还有轻微的响声，怕吵了小乔睡觉，他穿上外套朝外走去。
    医院里不准吸烟，顾四景直接去了医院门口的小花坛，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隐隐错过了什么，或者说他觉得事实并不像他知道的那样。
    “喂？季平吗？”顾四景心里有些预测，他需要找人证实一下。
    过了很久，电话才被接起，“景儿这都几点了？怎么了？”
    “我走的那几天小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告诉你吗？”季平疑惑道。
    “只说是之前我把翔子整废了，翔子为了报复我才把小乔伤成那样的。”顾四景简单说了下自己所知道的，想从里边理出点头绪。比如沈宇翔一个人怎么能把小乔打成那样，到底是谁在帮他，还有他又为什么要针对小乔呢。
    季平那边静默了会，“景儿，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说实话！”顾四景有些急躁，脑袋里隐隐闪过什么念头。
    季平坚定了下说，“就是那样，你别瞎想。”
    “季平，你不说兄弟没法做了。”语气还是平静，却加了那么一点不容抗拒的意思。
    他本来就是个性格乖吝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个贺乔安能遏制住他心中的猛虎，可为什么那些人不来伤害他，却偏偏去伤害贺乔安呢。
    如今他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如果还不能守贺乔安平安，纵是化为魑鬼也不能瞑目吧。
    “是翔子家里从外面找的人，拿钱办事，本来是冲你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朝贺乔安下手了，我就知道这些。”季平沉默良久才说出这些话，小景迟早要知道的。
    “嗯，我知道了。”
    “景儿，别冲动，要想整他我们还有的是机会。”
    “嗯。”顾四景答应着挂了电话，烦闷的踢了踢满地的烟头。
    之后顾四景还是和往常一样天天在医院里陪着小乔，偶尔回家拿几件换洗衣服。开学前几天顾妈妈还来劝过他记得去上学，可他无论怎么都不松口，非得等小乔伤好了才走，顾妈妈没了办法，摇了摇头走了。
    午后，太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贺乔安眯了眯眼睛，看着拿着水果刀飞快的削苹果的顾四景笑了，这几天顾四景天天给她削苹果吃，刚开始把果肉削没了，现在却是越来越熟练了，一圈圈的果皮都不带断的。
    顾四景抬头就看到了小乔笑的一脸餍足的样子，也不禁微微牵动了嘴角。把削好的苹果切块，装盘，果肉上插上牙签，这才捧着盘子递给小乔。
    伸手摸了摸小乔柔软的发顶，“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贺乔安用手捏起牙签往嘴里送，笑的眉眼弯弯，“不用上学，还有人伺候，你说好不好？”
    顾四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要是小乔的话，我伺候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这下贺小乔脸上的笑扯的更大了。
    霍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就是这样的贺小乔，笑的嘴角上都挂着月亮。
    “嗳，霍云。”
    霍云进屋放下手里的水果和保温桶，朝顾四景点了点头。他这些日子跟着贺爸爸学功夫身上结实了很多，身型也更加流畅，不再是以前那副软绵绵的样子。
    顾四景眯了眯眼，脸色有些发冷，起身开了窗户透气。
    调养了几天贺乔安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腹部的刀伤愈合的慢些，脖子上还隐隐看得出掐痕。
    “我妈让我带来的酱牛肉和可乐鸡翅，路上耽搁久了，本来是给你带的午饭的。”霍云搓了搓手心的汗，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午饭你怎么才给我送来啊，快给我尝尝鸡翅。”贺小乔只要听到鸡翅就两眼放光，以前是去顾四景家蹭鸡翅，现在是去霍家吃，霍妈妈做的可乐鸡翅酸酸甜甜的，和李阿姨做的酱香鸡翅有的一比呢。
    贺乔安手刚接过保温桶就被顾四景一把夺走了，“忘了医生说的不准吃油腻东西了？等伤口愈合的好了再吃。”
    贺乔安不满的努了努嘴，心想刚才还温声细雨的人眨眼间就变得严肃谨慎了，扭过脸去不理他，继续和霍云说话，看霍云T恤衫前襟都湿透了，皱眉道，“你不会是走着来的吧？”
    霍云点了点头，他本来就话少，再有不认识的人的时候话就更少了。
    顾四景闻言打量了下霍云，人是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目视前方，除了目标像是容不下任何人。
    “你傻啊，怎么不坐出租车来，几十里路呢！”贺乔安急了，大夏天的他就这么从家里走来了，难怪衣服湿透了呢。
    “不远，没事我就走了，下午还得去学校。”霍云转身就往外走。
    “嗳，小景，你去送送他，送他坐出租车回去啊。”贺乔安催促道。
    从这人进屋，贺小乔的眼就没瞥向别处，顾四景心里不爽，很不爽！可他没办法，他没办法跟小乔使性子。
    顾四景小跑几步追上霍云，拍了拍他的肩头。
    霍云猛的捉住他的手腕往地下扣，在看到是顾四景的一刹那松了劲，差一点顾四景就被摔了个底朝天。
    “不好意思啊。”霍云有些尴尬。
    “兄弟，功夫不错啊。”顾四景不在意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