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视

第56章


  杰佛瑞每跨一步都是两阶梯,他的腿随着跨步而向他抗议。他选了一个应该是丽娜卧室的房间走进去,然后开始搜寻能提供线索的任何东西。他觉得自己的眼球后面有股灼热的刺痛感,因此放眼所及的每样东西都蒙上一点红褐色调。抽屉找过了,壁橱里的衣服翻遍了,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找着。
  在一楼的厨房里,汉克·诺顿正在跟法兰克讲话,他激动到语不成声,又是指责又是拒绝对方的任何说辞。「她应该要跟你在一起查案的啊,」汉克说,「你是她的工作伙伴啊。」
  从她舅舅的声音当中,杰佛瑞有捕捉到丽娜的影子。汉克的语调愤慨中带有兴师问罪的味道。话里所潜伏的敌意,他在丽娜的声音中也常听到。
  杰佛瑞替法兰克挡下汉克的火气,他说:「诺顿先生,是我要她休假的。我们以为她应该会待在家里。」
  「有个女孩在我外甥女面前轰掉自己的脑袋,结果你还以为她会若无其事?」他哼了一声。「老天啊,放她一天假,你以为这样就没你的事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诺顿先生。」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别再叫我诺顿先生了。」他一边喊道,一边把手举到空中挥摆着。
  杰佛瑞等对方接着往下说,但是汉克突然一转身,迳自走出厨房,然后狠狠甩上身后的房门。
  一脸忧心忡忡的法兰克慢慢地说:「我应该要盯着她的。」
  「我也是,」杰佛瑞说,「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法兰克反驳道。他开始动手搜查厨房,把抽屉开了又关,并且将橱柜整个翻过一遍。法兰克显然对自己手边在进行的事情并非十分专注。他用力关上橱柜门,与其说是在找什么具体的线索,倒不如说他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杰佛瑞观望了一会儿他的举动,突然就往窗子走过去。他看见丽娜的黑色的Celica正停在车道上。
  杰佛瑞说:「车还停在这里。」
  法兰克用力关上一层抽屉。「我有看到。」
  「我去查看一下。」杰佛瑞提议道。他步出后门,走过汉克,诺顿身边,后者正坐在通往后院的阶梯上抽着烟,动作既无礼又愤慨。
  杰佛瑞向他问道:「这辆车子在你离去之后,一直都停在这里吗?」
  「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诺顿厉声骂道。
  杰佛瑞没把对方的恶言相向放在心上。他走向车子,并注意到两边的车门皆已锁上。乘客座这一边的轮胎看起来很正常,他绕到另一边去,触摸到车盖是冰凉的。
  「老大?」法兰克从厨房门叫他。杰佛瑞往屋子走回去时,汉克·诺顿也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诺顿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杰佛瑞一走进厨房,当场就注意到法兰克的发现。炉子上方的壁橱门内侧刻着「贱人」二字。
  「我才不管什么该死的鬼传票。」杰佛瑞一边飞车冲往大学,一边对着玛莉·安·穆恩说。他一手握着电话,另一手则抓着方向盘开车。
  「我手下有一名探员失踪了,而我所能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那一份名单。」他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必须赶快拿到那一份职员雇用纪录。」
  穆恩开始打官腔。「警长,我们这个地方做事情是得按照程序来的。这里可不是格兰特郡。我们要是踩到别人的脚指头,那可不是到隔壁教堂社交联谊一下就能摆平的了。」
  「你可知道这家伙怎么对待本地的女人吗?」他问。「如果我的探员现在正被人强暴,你愿意负起这个责任吗?因为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这种惨剧即将要在她身上发生了。「他暂时屏住呼吸,好让那个影像从脑海中排除。
  听她一时间没有回应,他又说道:「有人在她家厨房的壁橱上刻了字。」他停顿下来,让这个讯息在她心里沉浸发酵。「穆恩小姐,你要不要猜猜看是什么字?」
  穆恩还是没吭声,显然是陷入长考中。「我大概可以跟那边一位管档案的小姐谈一谈。十二年的时间很长。我不敢保证他们会把那么久远的资料留在手边。它大概是以缩影胶卷的型式存放在州立历史档案大楼中。」
  他给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挂断电话。
  「是几号宿舍?」他们通过大学校门时,法兰克问道。
  杰佛瑞掏出记事本,往后翻了几页。「十二号,」他说,「她住在杰佛逊大楼。」
  Town林肯车一甩车尾,随即停在那栋宿舍的正前方。杰佛瑞马上跳出车门,才转眼问就已爬上楼梯。他用力敲打十二号房门,敲到他终于把门撞开时,室内都一直没人出声回应。
  「天啊。」珍妮·普莱斯说,并抓起一条床单盖住自己身子。一个杰佛瑞没看过的小伙子跳下床来,以一种训练有素的动作穿上裤子。
  「滚出去。」杰佛瑞对他说,同时往茱莉亚·马修斯所占的隔间走过去。没有任何东西被动过,所在位置和他上一次来时一模一样。杰佛瑞猜想,马修斯的双亲不是很想动他们死去女儿的东西吧。
  珍妮·普莱斯穿好了衣服,她的表情比之前那一天的态度还要更直率。「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她质问。
  杰佛瑞没答腔,迳自搜查房间里的衣服和书本。
  珍妮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是冲着法兰克发问。
  「警方执行公务。」他站在门厅咕哝地说。
  没一会儿工夫,杰佛瑞就把这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地方可以着手搜查,因此也没发现任何新的线索。他停下来环顾四周,试着检视自己是否有所遗漏。他再一次转身去检查衣橱,这时却发现衣橱的门边放了一叠书。书背上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泥浆。先前杰佛瑞第一次来搜查这个房间的时候,它们当时并不在这里,否则他对这叠书应该会有印象。
  他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珍妮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校警把它们送过来的,」她解释,「那些是茱莉亚的书。」
  杰佛瑞握紧拳头,很想找个地方捶下去。「他们把这些书送来这里?」他边问边纳闷自己干嘛如此惊讶。格兰特工技学院的警卫队里头,大部分是已届中年的退休警察,这些人是没有大脑可言的。
  那女孩解释:「他们是在图书馆外面找到的。」
  杰佛瑞硬逼自己放开拳头,并蹲下来检查那些书。他本想在触碰它们之前先戴上手套,结果却没这么做,仿佛有条监管链牵引着他去摸书。
  叠在最上面的书是《微生物学》,封面上头散落着一粒粒泥巴。杰佛瑞拿起那本书,用拇指快速翻页。在第二十三页的地方,他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有人用红色麦克笔在该页上面写了粗字体的「贱人」二字。
  「我的天啊。」珍妮用手捂着嘴巴低声说。
  杰佛瑞让法兰克留下来封锁这个房间。他自己没有开车前往西碧儿任职的科学实验室,反倒是朝着几天前才和丽娜离开时的相反方向而去,并以小跑步穿越了校园。他又是一步两阶梯往上冲,在西碧儿·亚当斯的实验室外面,他又是不等人回应就直接把门撞开。
  「噢。」李察·卡特说,并从笔记本上抬起眼来。「有何指教?」
  杰佛瑞伸手靠放在离他最近的桌面上,试图喘口气。「在西碧儿·亚当斯被害的当天,」他开始说,「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卡特的脸马上换成一副恼怒的表情。杰佛瑞很想一巴掌给他打下去,但还是忍住了。
  卡特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口气说:「我不是以前就跟你们说过了吗?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状况啊。关于她的死,陶立弗警长,你认为我没把某些不寻常的事情说出来是吗?」
  「可能是写在某样东西上面的一、两个字。」杰佛瑞提示道,他不想透露太多讯息。若能问对方向,你会很惊讶地发现人们可以想起他们脑袋里所记得的事情。「你有没有看见她的笔记本上面被写了什么字?或许她手边的某样东西被人动过手脚?」
  卡特的脸色突然一沉。显然他是想起某件事来了。「你这么一提,」他开始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在星期一她一大早的课开始之前,我看见黑板上有人写了什么字。」他交叉双臂于宽大的胸膛前。「有些小鬼会觉得恶搞这种事情很好玩。不过她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见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这个嘛,某个人——我不晓得此人的身分——在黑板上面写了『贱人』二字。」
  「那是星期一早上的事?」
  「是的。」
  「这事是发生在她身亡之前?」
  他总算还知道在回话之前要先避开目光。「是的。」
  杰佛瑞瞪着李察的头顶片刻,努力克制自己别出拳打对方。他说:「要是星期一的时候你有告诉我这件事,茱莉亚·马修斯说不定现在还活着,你知道吗?」
  李察·卡特没回答这个问题。
  杰佛瑞转身走掉,用力甩上身后的门。他走下楼梯的时候,手机刚好响了起来。第一声铃响时他就接通电话。「我是陶立弗。」
  玛莉·安·穆恩直接切入重点。「我现在人在档案管理室看这份名单。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在一楼的急诊室工作,从医生到管理员都包含在内。」
  「说下去。」杰佛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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