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与执魔

痴心的哥哥一见钟情看上了细眉，谁知本来走时说的好好的老夫妇竟然再没给回信，眼看过去三天了，大妈焦急的一趟趟往媒婆家送东西，求她去女家那边给探探信儿。
    头两天媒婆还兴冲冲打了保票去的，但到第三天媒人也推三阻四的不再上心了，直说那好闺女有的是，等我再给你儿子寻觅一个吧。
    哥哥一听这事儿黄了，顿时红扑扑的小脸儿也黄了，倒下睡了一整天也没去见工，
    小离心疼哥哥，于是去问大妈，那女家倒是为啥不愿意呢？白吃白喝咱们一顿也就罢了，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得给个回话吧。
    大妈唉声叹气劝着儿子起床吃饭，一遍遍的叮咛他千万别跟外人提起相亲被拒的事儿，咱头一回相亲就被人女家给回了，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咱家以后更不好说了。又嘱咐小离，媒婆那里也不能去，得罪了她，就算女家看上了也会被她给挑散。咱忍了这口气，找媳妇哪有一捞一把的啊，就得碰。
    “可，花了五百钱啊娘。”哥哥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哎，娘攒钱不就给你们花的啊，小离现在还小，我也给她攒着嫁妆钱呢，等她出门子时就连这个店一起当嫁妆带过去。”大妈抚摸着儿子跟小离催促他们快吃早饭，然后慌张的下楼去柜上忙活了。
    “哥，那天相亲时，你看过细眉吗，我不是说的一般的看，就是就是那种……”
    “文君遇相如，莺莺见张生，林妹妹撞着了绛花洞主无事忙……”哥哥目光呆呆，口中喃喃。
    呃……这话从一到六年级语文都没及格过的哥哥嘴巴里说出来可把小离吓了一跳，不知道的准会以为哥哥被哪位角儿给附体了呢，大妈可就这一个独苗苗儿……
    “哎呀不就是个细眉么，想见她，分分钟的事儿。”她悄声附在哥哥耳边问道。
    恹恹的哥哥一听犹如死灰复燃腾地坐起来，被小离在脸上连刮了几道，原本灰扑扑的脸顿时又变成了红鸡冠子。
    三两口扒完早饭，哥哥冲小离打了个响指跳跃着下楼去见工了，小离又爬上床继续回笼觉，中午起来一看外面日头过晌午了，急忙奔下楼，跟大妈说了声就跑出门去，气喘吁吁来到约好的地点儿。
    哥哥早就到了，顺手递给她一包糕点，然后从兜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个铅笔画的，那是只有他们兄妹才能看懂的地图。
    “这一准是他们住地儿吧？别把你妹子给坑进人牙子家去啊。”
    “准准的，我在酒店打听了好几个伙计哥们呢，他们家果然从前是大门户，一说都知道呢。”
    “得嘞，那我晚上要是来不及回家呢？”
    “我跟妈说遇见你女同学去看电影了，跟我说了今晚不回家。”
    哎，爱情啊，让这个诚实的大男孩顺溜的说出了谎话连篇，一点都不带打哏儿的。
    其实小离如此热心第一当然是为了哥哥跟大妈，另一层也是出于职业病吧，总是想着细柳与那女鬼究竟是不是一个人，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按地图线路找到那家小院子，她隐身刚爬上围墙想跳下去，就看到那对怒容满面的老夫妇正从一个房间里出来，后面跟着低眉顺目的细眉，细眉身后自然依旧是那个天魂女鬼，竟也是一脸愁容。
    “你从小没吃过苦，不知穷人的日子是怎么煎熬的。人再好也不行，我们今天再去拜访几家，好孩子在乡下有的是。”他们唠叨着出门去了，细眉一脸郁闷转身刚要回房，就听见隐约有女孩子轻轻的呼唤声：“眉姐姐，眉姐姐，这里，这里。”
    她四处寻觅了好久，才发觉声音是从走廊的大花瓶后面发出来的，原来是那个小机灵鬼女孩儿，因为喜欢上她的哥哥连带对她也讨厌不起来了。
    这时有小丫鬟从细眉身边走过，一边走着一边十分好奇的回头看她，一路正跑过来的小离直直撞去，细眉也不敢大声提醒，怕被这时还没走出大门的父母听到。
    自思这下那俩小丫头非撞到到打跌了，却眼睁睁看着小丫鬟走到小离面前，那孩子仿佛是烟雾做的一般，由着丫鬟径直穿过身体走去，然而她身上毫发无伤，依旧毫无察觉的笑眯眯走过来。
    细眉关了门远远的看着她：“你，是人是……”
    “我实打实百分分百的……纯人啊，鬼能让你看到？你姐跟你那么久，你不也一点没发觉。”毕竟说的不再那么干脆了。
    “你认识我姐姐？”
    小离摇摇头。
    “为什么那天总提起她呢？”
    “因为，她，一直跟着你啊。”
    细眉吓得一抖，随即镇静下来：“现在……”
    “在，一直在，但似乎她很疼爱你。”
    细眉悠地眼泪落下来：“是我对不起姐姐，我胆小懦弱怕事儿我……”
    “别这样，你姐姐也哭了，她没有怪你，跟着你好像是在保护你。”
    这下细眉哭得更厉害了，点燃了香与黄纸，纳头拜着四方四处呼唤：“姐姐，姐姐。”
    “别叫啦，姐姐跟着你又不是为了这些，你的纸香把好多孤魂野鬼都召来了，快灭了。”
    “要是我也能看见姐姐，能再跟她说就话，要是能再有一次选择……”
    “你还真够贪心的，这些要是，三十三天的仙长恐怕也享受不到。”
    “姐姐她在那边还好吗？”
    “似乎不太好，但我也不很清楚。”
    “不是姐姐托你来的？”
    “姐姐的事儿也要管，但今次托我来的是哥哥。”
    细眉粉白的脸蛋儿上腾起一片红晕，低下头去。
    “哎……文君遇相如，莺莺见张生，林妹妹撞着了绛花洞主无事忙……”小离学着哥哥痴呆呆的模样，把细眉逗得破涕为笑。
    “小小年纪你懂得还不少，小心被你妈知道了打手心，罚跪。”
    “姐啊，我一纯真小美女哪懂得这个啊，是俺那不争气的哥哥，自从见了你后就整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工也不做，店也不管，视我们娘俩简直空气般存在，一心念念的就只有姐姐您了。”
    细眉长叹口气坐下来，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别啊，你们俩不是商量好的玩儿我吧，他那里郁闷的我就够呛了，您又这样，到底您家啥意见啊，跟妹子说句明白话成不？”
    细眉犹豫良久，只好无奈地告诉小离，她父母是因为从媒婆那里知道了离家店不是大妈的产业，怕她过门来再是个没房屋的穷人家，所以。
    “唉吆喂，感情就为这点子破事儿啊，可话说回来，你父母还真疼你。”
    “呵呵，疼当然了，但一多半是怕丢脸。”
    “你们家能买下那家店面嘛？”细眉焦虑的问道，小离怕她也是爱财的，于是看着她流露出为难的神情来。
    她犹豫再三，毅然起身走进去了，小离心下一凉，想这下玩儿过了，人家走了。谁知她不一会又从里屋走出来到小离身边，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她：“你把这个给你家妈妈，让她把那店盘下来后拿着房契去找当初的媒婆，恳请她给送过来。要快啊，不然…..”
    “还有其他相亲等着你去？”
    细眉摇摇头；“是个不用相的，可我，实在是厌恶他……”
    小离当即说，那店面房子她家早就买下来了，可把房契给他们看的，女孩欢喜不得了，悄悄说；“就算不是，拿张假的来呢也没事儿，只要当过我爹妈就好，一辈子还不图个人真心实意的，东西都是流水不能看的。”
    “就是啊，我哥哥真没看错你哎，但凡姊妹多的都是老大乖巧，老二叛逆，你看我跟哥哥就是这样啦。”
    “早看出来了，你个小鬼头。”细眉佯怒的打了下她后脑勺儿。
    “哈还说我你也是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鬼头，你家姐姐肯定也跟我哥一样乖顺是吧。”
    一提到姐姐，细眉脸色又惨然许久，讷讷的说：“小丫头，一会要是见我爹娘，千万别再提我姐的事儿，不然咱们是再不会见到了。”
    “我知道，怕二老伤心是吧。”
    细眉冷哼了声；“我姐，是个非常勇敢善良的女子，我没有她的胆识与魄力……要不然也不会看着她被……”
    “姐姐人，真的不在了？”小离虽然看到那女鬼趴细眉身边哀嚎不已，仍轻声问她道。
    “去世已经五年了……。”
    这时，门外一声响动，小丫头子跑进来：“二小姐，老爷太太跟你姐…..夫来……”
    她说到半截看见小离急忙扎住了。
    “翠儿，我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我姐夫。”
    “是，二小姐，对不起我该打，可是，老爷太太请您过去呢。”小丫头子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讷讷着说完退出去。
    本来小离想偷在后门离开，回去让媒婆带着房契自己来的，但既然被那小丫头子看见了，老夫妇准保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不不去见的话，恐怕细眉会挨骂，于是俩人牵着手一起去前厅拜见他们了。
    老夫妇开始见到小离还很冷淡，听她一说到房契的事儿，立刻眉头舒展了，说道：“不是我们爱财，女人家一辈子不缺吃喝安慰过日子离不开这个，我闺女是三从四德的的好孩子，不像大的那么招摇……”小离注意到，细眉身后的女鬼魂脸上显现出特别痛苦的神情。
    又聊了几句，小离就提出告辞了，老夫妇让细眉送她，俩人心情此时大好，竟像多年熟悉的好友一样了，低声说笑着出来。
    这时从另外一室急匆匆走来一个高大男子，与小离他们走了个正对面。
    细眉极力想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好低头叫着；“君哥哥，你来啦。”
    小离也好奇那个细柳的未婚夫长得啥样，一抬头正好看到他笑嘻嘻弯腰去凑近细眉的那张脸，原来竟是在桃花林中遇见的桃花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