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他的声音淡淡的，在她身后响起。
  方锐可面目狰狞了一下，心里咒骂了一句：我有事好不好！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踩着月光走着。
  5月的天气，到了晚上还是有些丝丝凉意。方锐可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夜风吹来，她觉得有些冷，便双手环于胸，缩着身子。
  苏翼稀走在后面，忍住了给她披件衣服的冲动。她看上去像是清瘦了些。脸色也比以前白了些，带着微微的苍白。
  他望着她身后的影子，露出淡淡的笑来。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窥探她，却只能望着她的影子，抚平心里快要溢满而出的想念。
  这时，前方有人骑着脚踏车从方锐可身边闪过，街道太窄，速度太快，险些撞到她。
  苏翼稀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护在怀里。
  他望了眼远去的骑车人，对方伸手示意了下，便一溜烟地骑远了。
  方锐可在他怀里，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见他许久都没放开她，便挣扎了一下，从他怀里脱逃。
  苏翼稀显然自知也有些失态，抿了抿嘴，往后退了一步。
  方锐可转身，快步向前，对他说了句：“我到了。你回去吧。”
  “恩。”苏翼稀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拥抱而失了常态。
  但他瞥了眼方锐可晃动的手上闪着光亮的镯子，他心里忽然明白，他那些澎湃着的，无处安放的想念最终都将被深深埋在无人知晓的孤岛，直到死去。
  
  ☆、第27章
  
  ××给不了的，就不要耽误人家。××
  隔天晚上，方锐可和苏翼稀又被两老人拖出来晚餐。
  饭到一半，苏翼稀接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苏翼稀眉头微微皱了皱，擦了擦嘴对两位长辈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方母眼明，问：“怎么了？”
  苏翼稀说：“没事。就是对方公司要我们修改下合同再发给他们看看。但我们同行的翻译刚刚吃饭的时候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那怎么办啊？”方母问。
  “我先去看看，看能不能找个别的翻译。”
  “那不简单。你让小可帮你翻译啊。”方母笑道。
  方锐可一口水差点没被呛死。
  苏翼稀看了眼方锐可，没说话。
  “妈，他们那个太专业了。我搞不定的。”
  “你这孩子，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是啊，伯母，小可可能不太熟悉建筑方面的东西，别难为她了。我先走了。”他起身，跟长辈告了别，便出了餐厅。
  几分钟后，方锐可追出去的时候，看见苏翼稀正在路边打车。
  “去哪里翻译？”她走到他身边，问了一句。
  苏翼稀回头，望着她的侧脸，有片刻的迟疑。
  方锐可见他没回应，便转头望了他一眼：“你临时去哪里找翻译？我帮你吧。要是不会，你跟我解释一下好了。”
  “哦。谢谢。”他望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去哪里？”她又问了一遍。
  “等等。”他拨了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人讲了几句，然后，对方锐可说，“去酒店吧。我让他们把修改好的合同发我邮箱了。”
  到了酒店后，苏翼稀打开电脑。
  “就这个。划线的地方是修改过的。你只要帮忙翻译修改过的就行了。”他指着另一份文件说，“这是之前的合同的法文版，你可以做下参考。你看行吗？”
  方锐可看了一眼，她怕自己英文不过关，便说：“你先大致用中文跟我解释一遍吧。我怕意思上会有歧义。”
  “好。”
  苏翼稀搬了张椅子，坐在方锐可旁边。
  苏翼稀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拂过，方锐可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她的脸微微发着烫，再一路烧到耳根。好在她披着头发，遮掩了一下这样的窘态。
  “清楚了吗？”苏翼稀解释了一遍，转头问她。
  “恩。”方锐可点点头，不敢直视他，“那我开始了。”
  “好。”苏翼稀起身，方锐可忽然觉得空气都舒畅了。他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了本旁边的书，挡在眼前。
  目光的方向，却是前面方锐可的背影。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腰背了。在灯光下泛着乌黑健康的光泽，刚才在她旁边的时候，还能隐约闻到洗发水淡淡的玫瑰香味。
  他想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柔软的肩膀里。以前，她会轻柔地笑出声，笑他在跟她撒娇。
  他怕这样的欲望越来越汹涌，便收回了目光，认真看起手上的书来。
  一个小时后，方锐可对苏翼稀说：“好了。”
  苏翼稀过来，看了下，将文件转手发出，然后打了个电话。
  他挂了电话，听见方锐可问：“这是什么？”
  她指着他床头柜上的一瓶东西，像是药。
  苏翼稀顿了一会，说：“维他命。”
  边说，边走到沙发，穿上外套：“饿了吧。你刚才也没吃多少。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方锐可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也没多想：“不用了。我先回去了。”
  “那我送你。”
  “不用了。”她望着他，微微笑了笑，尽量表现得友好些。
  苏翼稀没有理睬她，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到了电梯口，方锐可见苏翼稀仍然握着自己的手，便抽了回来，交握在面前。
  她盯着电梯的数字慢慢变大，然后又慢慢变小，最后定格在自己的楼层。
  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2个人。方锐可忽然像是松了口气。
  跟他单独在一个空间，真是不自在。
  方锐可心里暗暗想，自己之前在餐厅怎么就没能坚持到底，还是追了出去了呢？
  她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苏翼稀用余光瞥了她一样，她并没有发现。
  他们在酒店门口打了辆车。
  出租车开了大概5分钟后，苏翼稀问了一句：“钱芋敏还好吗？”
  “恩。已经恢复过来了。”然后，她淡淡地又说了一句，“我也挺好的。你放心。”
  他想问的，她其实都知道。那些他无法开口要的答案，她都能给他。
  “哦，那就好。”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话。
  方锐可转头望向窗外。她想，原来，当苏翼稀再次切切实实站在自己面前时，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她都没办法怨恨他。
  等到5月底的时候，毕业季开始悄悄来临了。
  李立清虽然要继续留在这里念硕士，却也时不时地被一群校友拉着去参加各种聚会。
  男人们对于离别的方式无非就是大喝一场，狂欢一夜，再打几个通宵的游戏。
  一天晚上，方锐可接到李立清的电话。
  电话那头语无伦次得，时不时地叫着她的名字。方锐可一听便知道他喝醉了。
  她问：“你在哪？”
  那头笑笑：“你家楼下。”
  方锐可下去的时候，看见李立清靠着墙蹲着，头耷拉着。
  她过去，拍了拍他。
  他抬头，对她笑了笑说：“你来啦？”
  他讲话的时候，酒气从他嘴里一呼而出，方锐可闻不惯酒味，微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喝这么多？”
  “他们都~~毕业了~高兴。就~多喝了点。”
  “我扶你上去醒醒酒吧。”方锐可自伸手想去扶他。
  李立清却忽然拉过她的手，拉进了他怀里。
  方锐可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听见他说：“就让我抱一会，行吗？就一会。”
  这次，方锐可没有推开他。
  就像那天她在苏翼稀房里，他在她身边，她也想对他说一句，让我抱会你行吗？
  但她是清醒的，所以，她忍住了。
  她轻轻顺了顺李立清的背，想让他舒服些。
  “你知道吗？那次联谊是我让胡余明组织的。我在钱芋敏打工的地方见过你几次，你那时总是点一份餐，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你吃东西的时候，脸上总会扬起淡淡的微笑。好看极了。”
  方锐可忽然心头一软。
  “那次为了跟你们去小镇过年，我前一晚喝了一桶过期酸奶。半夜在医院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但见到你的那刻，我想，真值啊。”
  “后来，你和苏翼稀交往了。我怎么会没看出来，你之前满眼都是他。但我想，只要你觉得幸福，那就可以了。”
  “可你最后还不是跟他分手了。所以，我想，只要我一直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但原来不是。你原来比谁都狠心。”
  说着说着，李立清的气息渐渐有些平息了。
  方锐可离开他怀抱，看见他脸上沾染了泪痕。她叹了口气说：“我扶你上去坐一会吧。”
  李立清没有应声，手抵着墙站了起来。方锐可搀着他，将他扶上了楼。
  到了屋里，方锐可将他放在沙发上，李立清呜咽了几下，便像是睡着了。
  钱芋敏见状，便帮忙去厨房烧了点水，准备泡些茶。出来的时候，看到方锐可正挤了块毛巾给他擦脸。
  “他怎么喝那么多？”钱芋敏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多问了。
  方锐可没有做声，手却没停地帮李立清擦着。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他？”钱芋敏问。
  方锐可的手停了一下，随即转身将毛巾放在茶几上，直接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
  她对钱芋敏点了点头，一脸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