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她感觉果粒嗑在自己牙齿上，然后他的舌尖轻吮了一下她的唇，她的唇便微微轻启，巧克力球被一推，顺势滑进了她的口里。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问：“学会了吗？”
  方锐可红着脸，咬了咬口里的巧克力球。
  好甜。
  “需要再实践几次才知道。”说完这句话，她已经羞得不敢直视苏翼稀了，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上的拖鞋。
  苏翼稀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头抵着她的额头。方锐可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背后是阳光微微地洒进来。苏翼稀望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忽然像是裂了一条缝般舒畅了开来。
  方锐可，你真是我的小太阳啊。
  
  ☆、第32章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等到圣诞节夜那天下午，两人下午一起去采购食材。
  苏翼稀推着车，慢慢踱步走着。方锐可看到想吃的便全部丢进推车。
  她话不多，不会问他要吃什么，也不会征求他的意见，问他这个好不好，或者那个好不好。
  她知道他不太想说话，在人多的地方可能会觉得压抑烦躁，便迅速地采购了所有东西，干脆利落地排队结账。
  回去的路上，苏翼稀一手一个抱着两纸袋的食物。方锐可瞄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纸袋，伸出左手握住他的右手。
  他显然有些吃惊，手微微蜷曲了一下。方锐可却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样子，直视着前方，没有看他，嘴角却扬起了微微的笑意。
  他的手背有些冰冷，手心却慢慢溢出暖意来。那种暖渐渐地由着方锐可的左手一路向上，慢慢渗进心房。她觉得心口的悸动快要溢满汹涌而出了，于是，嘴角的笑意便怎么收都收不住地荡漾开了。
  她抬头望了眼苏翼稀，见他也低头望了眼她。
  他笑了。
  她忽然觉得迎面而来的夕阳又和煦又美好，身边的花儿都像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在这样一个满是寒意的冬日里，她很温暖。暖到不像话。
  回去后，苏翼稀开始做饭，她帮着打打下手。
  他们对西方的圣诞并没有太注重。菜式也都是中餐。方锐可说想要吃鸡汤，便把买的鸡熬了汤，又给她做了她爱吃的糖醋小排和番茄炒蛋。
  吃到一半的时候，方锐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苏翼稀不能喝，便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我能问你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吗？”带着微微的醉意，方锐可轻声问他。
  苏翼稀沉默了会，说：“每天都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不想工作，只想睡觉，吃得很少。”
  “很痛苦？”方锐可皱着眉，想去感受他当时的心情。
  “一开始没那么痛苦。那是慢慢地，让你丧失对于周围一切的兴趣，没有希望。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心里有一团黑色的雾，然后它慢慢地靠近你，直到把你紧紧缠绕住，让你透不过气来。后来，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便去看了心理医生。”
  “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毕业那年圣诞节从巴黎回来后不久。”
  方锐可一惊：“你毕业那时就已经生病了？”
  苏翼稀点了点头。
  “那时，看了心理医生和吃药还能缓解。并没有那么严重。但一停药，就又会有些反复。”
  “你那时暑假没回来，是因为病情吗？”
  “恩。一半是。也有一半也是因为那时有家公司找我做个项目。”
  “所以，那时你要和我分手？”她望着他。她其实知道答案，却想听他自己说出口。
  “那种感觉是，就算是去咖啡馆，桌子上有残留的水迹，都会觉得心情很糟糕。这种糟糕，你可能一个礼拜不会觉得有问题，一个月也觉得还好，但当你最终明白，这种感觉或许会跟随着你一辈子，或许会变得更加严重，你就会——”苏翼稀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她，但他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便会——想到死亡。”
  方锐可一惊，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胸口因强烈的震惊而上下起伏着。
  “你想过？”
  苏翼稀望着她：“那天我约了一个客户。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我拿着领带正要系上，那种念头便忽然一闪而过——什么都不要做了，什么都不要继续了，一切都不会有意义。我忽然就理解了那些会选择自杀的人的心情。真的是一个瞬间的事。”
  方锐可忽然流下泪来：“是我做的领带？”
  他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拉在自己怀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但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涌出来，怎么都收不住。
  “但后来我在领带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方锐可。你绣在领带背面，工工整整的，你的名字。我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那晚，我想了一晚，才去了巴黎。我永远都不希望你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苏翼稀，你知道自己很过分吗？”方锐可从他怀里抬头，直起身子，半跪在沙发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望着他，“你从来都没信任过我吗？觉得我受不住？觉得我会害怕？觉得我没那么勇敢？苏翼稀，你太过分了！”
  她实在是不太会骂人，如果会骂人，她真想把苏翼稀骂得狗血淋头。但现在怎么听上去越来越像咋撒娇呢？
  方锐可气得眼泪直飙。
  苏翼稀一手将她搂过，吻了她。
  方锐可还在气头上，握着拳头想要推开她。但一个慌神却让他吻得更深了。
  放开她之后，他皱着眉说：“完了。你刚刚喝酒了，我可能会过敏。”
  方锐可也顾不得闹不闹的，一紧张，问：“不会吧？我刚刚才喝了一点点。没事吧？”
  “既然都已经过敏了，那就以毒攻毒吧。”说罢，便又亲吻了她。
  方锐可被吻得头晕晕的，听见苏翼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给你定了你生日后面一天回巴黎的机票。”
  她挣脱他的怀抱，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真要赶我走？我不回去。”
  苏翼稀笑了笑，把她搂在怀里：“我以前一直把你当成了小孩。总觉得要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我曾经以为这样是对的。但原来，方锐可真的已经长大了。她愿意跟我分享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并且勇敢坚强。我想，我也应该相信她，对不对？”
  方锐可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所以，早去早回。”
  他想起去年方锐可来美国找他，又被他送走后有天吕千阳跟他的对话。
  她说：“你真的要跟她分手？”
  他望着窗外的雪，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是夜里的月亮，有时被乌云笼罩，有时阴晴圆缺，变幻莫测。那不是一把刀捅你的痛快，而是在你脸上一层一层敷上湿的纸，让你慢慢窒息。我是溺水的人，不能拖着她。”
  吕千阳看了他一眼，说：“其实，你并不是很懂女人。女人有时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充满韧性得多。你应该试着相信她。或许才是为了她好。”
  ××    ××    ××
  晚上方锐可有些兴奋得睡不着，便想着出去找苏翼稀聊天。
  刚开房门，便看见苏翼稀盖着被子蜷在沙发里。
  今天怎么睡这么早？她心里嘀咕了一下。
  苏翼稀听到声响，微微转头起了身：“怎么还没睡？”
  “你没睡着啊？”她走过去，看见他眉头紧锁，“怎么了？不舒服吗？”
  “有点头疼。”他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我给你揉揉吧。”
  她轻轻地按着苏翼稀的太阳穴，顺时针一圈一圈旋转着。
  “感觉好一点了吗？”她小声问。身边的香薰机无声无息地吐着白雾，使整个客厅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苏翼稀点了点头，伸手握着她的手，亲亲吻了下她的指尖，然后抬头望着她说：“进去睡吧。”
  “你身体不舒服，要不你睡房里去吧。”
  “好多了。没事。不早了，快去睡吧。”
  “那我陪你睡这里。”说完，她便钻进了被子，抱着苏翼稀的腰，把他往沙发里面挤了挤。
  苏翼稀也没多说什么，侧身躺下，拉了拉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冷吗？”他问。
  “不冷。你身上暖暖的，香香的。好闻极了。”她笑，往他身上又靠近了一些，然后说，“你之前说医生让你写日记，你有写吗？”
  “恩。断断续续地写了一点。”
  “能给我看看吗？”
  “不行。”他笑。
  “写了很难过的事情？”她小声问。
  “不是。医生让我写一些开心的事。”
  “那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苏翼稀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笑了笑，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呃~~~这个~~~”
  方锐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头一抬，撇着嘴说：“有跟吕千阳开心的事？”
  苏翼稀忽然就笑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明天就去写。”
  方锐可一声不响地抵着他的胸口嘟着嘴。
  苏翼稀见她生气，便轻声地在她耳边说了句，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那夜，他们相拥而眠。
  苏翼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近两年都没有睡过一个这样安稳的觉了。他低头望了眼还在他怀里的人，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33章
  ××他的方锐可，原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