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灿烂

第39章


  后来,苏翼稀给小猫换了一个纸箱,里面铺上了厚厚的毯子,又泡了点婴儿奶粉喂它,并对方锐可说,尽量不要喂牛奶,奶粉会好一些。方锐可点了点头,躲在他身后,看着他轻抚着它,一切动作流畅而自然。
  方锐可也不明白自己对于猫的恐惧来自何处。就像有人见到蟑螂老鼠会尖叫,她一见猫靠近,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心里直打怵。
  后来,他们给小猫取了名字,叫桔梗。
  她想起当时喜欢桔梗的原因,因为她的花语叫做,真诚不变的爱。
  养猫其实是件挺简单的事情,帮它弄好猫砂和食物,它便会摇摇摆摆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它拥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却并不依赖任何人。
  方锐可总是离它有一定的距离,见向自己走来,便蜷缩在沙发里不敢动弹。
  每每这样,都会惹来苏翼稀一阵的嘲笑。
  他每天给桔梗换猫砂,给它做吃的,看着它在家里到处乱跑,然后露出微微的笑意。
  他有时也会对她恶作剧,抱着桔梗在她身边晃悠,像是故意要将桔梗放在她怀里一样。她瞪着他,用靠垫挡在自己面前,大呼,苏翼稀,你要是敢把它放我身上,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话音刚落,就惹得他一个挑眉:“方锐可,这句话,你现在可是活学活用了啊。”
  她气得牙痒痒的。桔梗却在一边不自觉地“喵”地叫了一声。
  尴尬,到处都是尴尬的三条杠杠。
  然后,到了桔梗8周左右的时候,苏翼稀便说再过1、2个礼拜就可以带它去打疫苗了。
  但在快要打疫苗的前几天,桔梗忽然开始都不肯吃东西,只喝些许的水,整天睡在自己的窝里不出来。苏翼稀轻揉她的背,她也不会发出微微的叫声了。
  他们带她去看兽医。兽医说,桔梗先天有缺陷,估计养不活。
  抱着桔梗回家的路上,方锐可跟在苏翼稀身边,不敢说一句话。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紧抿着嘴,微微皱着眉头,周围像是覆盖了一层生人勿近的气场。
  方锐可有点害怕。真的害怕。
  她虽然谈不上有多喜欢小猫,但两个月的相处,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但那些感情在面对这样的苏翼稀时,便全然轰塌了。
  她真是不该把桔梗带回家的。
  回到家后,苏翼稀将桔梗放在窝里,给它准备了食物和水放在它边上,便在餐桌前画图纸。
  方锐可问了他两遍要不要吃晚饭,他都没听见。当她问第三遍的时候,他才抬头望着她,顿了顿,起身说:“哦——你说什么?”
  方锐可上前,轻轻抱着他的腰,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苏翼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没事。放心。”
  第二天,桔梗仍然是那种状态。下午的时候,方锐可对苏翼稀说:“实在不行的话,要不把它送去兽医那里吧。在那里它可能会好受些。”
  苏翼稀看了眼桔梗,轻轻抚摸着它,没有出声。
  再后一天,苏翼稀去做心理治疗。临走前,他让方锐可给他和桔梗拍张照。方锐可拿出拍立得,相片成形后,她看到相片里的苏翼稀勉强挤出了笑容,桔梗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像个玩偶。
  在苏翼稀出门2个多小时后,方锐可发现,桔梗已经没了气息。
  她蹲在猫窝旁,看着桔梗没有气息的身躯蜷成一团,不知为何,哭了很久很久。
  她从未养过小动物。没有感受过,当你将一份感情完全放在那么一个微小的生命上,然后再失去它的那种痛楚。
  它太脆弱了。脆弱得让人像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但她,却没守住它。
  当她哭完,忽然想起,就快要到苏翼稀回来的时候了,她绝对不能让苏翼稀看到桔梗的尸体。
  有时候,如果你没有真正看见,或许,伤害就能减少到最小。于是,她便抱着猫窝独自去了兽医店,让店里的员工帮忙处理了一下桔梗的尸体。
  回来的时候,苏翼稀已经到家。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她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有些心虚地闪躲了目光。
  他看着她,说了句:“你把桔梗送去兽医店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口里含了一块冰般冷。
  “恩。它——”
  方锐可还没说完,苏翼稀便起身,狠狠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它最后都孤零零地在兽医店了度过?”
  “我没有。”她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口说,“下午你出去后,它就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把它送去兽医店,是想让他们帮忙安置下它的尸体。”
  “方锐可,你是不想我看到它的尸体吗?你觉得我会受不了?”
  “我——”
  “方锐可,你怎么能这样!”说完,他便甩了门,走了出去。
  方锐可听到门被他用力一甩而发出的“砰”声响,整个人就呆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她呆呆地望着那扇门,忽然就流起泪来。
  “苏翼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害怕——只是——害怕而已。”
  她“哇“地一声蹲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
  
  ☆、第37章
  
  ××她曾经差一点点就失去了他。××
  2个小时后,苏翼稀回家打开门,看到方锐可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她脸上有哭过的泪痕,斑驳地残留在脸上,即使是睡梦里,仍然紧皱着眉头,小脸挤成了一团。
  他心里一疼,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刚一碰触到她,她便醒了。
  “你回来了。”方锐可一见他,便坐了起来,小声地问。
  “饭吃了吗?”
  她摇了摇头。
  她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忽然一酸,但硬是忍住了不让泪流出来。
  “怎么不吃?我去给你热一下。”他起身要去厨房,方锐可一个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不饿。你别生我气了行好不好?”
  苏翼稀转身,拉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他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和一脸的胆战心惊,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对你发火。”他轻揉着她的发丝。
  他的声音柔柔的,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了这句,方锐可原本还能强忍的泪水忽然就像开了阀门似的,一涌而出,忍都忍不住了。
  不一会儿,就沾湿了他肩膀的衬衫。
  苏翼稀轻揉着她的背,心里像是被绞着一样。
  “我去兽医店了。他们说你去的时候抱着猫窝,眼睛红红的。把桔梗递给他们的时候,手还在微微颤抖,看上去可怜极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不想我看到尸体难过。对不起。”
  他加大了些抱紧她的力道,将头抵住她的肩膀。
  许久,方锐可挣开他的怀抱,吸了吸鼻子,说:“你真的没事?”
  他凑上前,轻轻吻了她的唇,帮她擦了擦眼泪,弯了弯嘴角说:“没事。吃饭吧。”
  吃完饭,苏翼稀和方锐可坐在沙发上,她靠在他的肩膀听见他在她耳边说:“10年圣诞假期我从巴黎回来时,在学校附近也捡了只小猫。”
  方锐可一惊,侧头看了看他。
  “那年我回来后,一边要做毕业设计,一边还要去实习的公司跑工地,肺炎变得有些严重。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就住了几天医院。我把小猫托给我室友照顾。他是我在美国最好的朋友。但等我出院回来,他把我的电脑里的毕业设计全毁掉了。”
  他讲得轻描淡写的。气息在方锐可耳边轻抚着。她从未想过他患病的缘由,现在听他这样娓娓道来,想象着他当时顶着病痛的状态还要面临巨大的毕业压力,心里难过得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轻声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后来去找他,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他对我说,他明明什么都不比我差,却每次都在我后面。奖学金也好,教授的推荐也好,工作也好。他曾经是我4年来最好的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从远久的记忆里回来,缓缓吸了口气,“那时,距离毕业只有2个多月的时间,一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一边又要重新做设计。整个人状态很差。而在我快要毕业的前夕,因为我的疏于照顾,那只小猫也过世了。”
  方锐可翻了个身,头贴着他的胸口抱着他。
  她忽然觉得非常无力。她想要对苏翼稀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种卡在喉咙口快要爆发的压抑感,像是触动了她心底那最深层的心疼和保护欲。
  “你去年10月份的时候,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方锐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抬头望了他一眼。
  苏翼稀沉默了一会说:“有。”
  “真的是你?那你怎么没有出声?”
  “那时病情有些反复,每晚都很难入睡。睡不着的时候,就爬到天台看一整晚的夜。那天——”他顿了顿,对她说,“我说了,但你别害怕。”
  方锐可心里一紧,点了点头。
  “那天夜里,我站在天台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一架飞机飞过,闪着红色的灯,缓缓地划过天空。我想起那时在巴黎看日出那天,日出的余晖里也有一架飞机飞过。我忽然就很想你,很想很想,想要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了。但忽然又想到,你已经不在身边了,便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天台的围墙。”
  方锐可听到这,环着他腰际的手忽然紧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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