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一个太监的皇帝梦

第61章


这时,从里面走出了上官文庆的姐姐上官文菊,她看到他们,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赶紧把门关上了。
  李红棠在门外说:“阿姐,我是送文庆归家来的,他病得很厉害——”
  上官文菊说:“红棠,你把他带走吧,我妈姆已经被他克死了,我们不想让这个灾星再进家门了!你随便把他扔在哪里,让他自生自灭吧!”
  李红棠说:“阿姐,文庆不是灾星,他是个好人!你开开门,让他归家,好吗?”
  上官文菊说:“红棠,你把他弄走吧,打死我也不会开门让他进来的!”
  上官文庆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李红棠无语,默默地抱着他回自己家去了。
  病倒在床上的上官清秋听到了女儿的说话,喊道:“文菊,文菊——”
  上官文菊走进父亲的卧房,关切地说:“爹,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我给你捶捶背吧!”
  上官清秋说:“我不要你给我捶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把文庆给赶走了?”
  上官文菊说:“哪里来的文庆呀,我看他是不会回来了!”
  上官清秋怒道:“你胡说!我还没有病到连话都听不清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你说文庆是灾星!我看你才是灾星!他无论如何也是你的亲弟弟呀!”
  上官文菊说:“这话不是你说的嘛,你还说是他把妈姆克死的。”
  上官清秋叹了口气说:“是我说的,我承认我说错了,可以吗!你赶快去给我把他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不要来见我了,让我一个人死在家里好了!”
  上官文菊无语,不明白为什么一生都讨厌儿子的父亲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上官清秋叫喊道:“你还不快去——”
  上官文菊只好出门去了。
  上官清秋躺在床上,老泪纵横,“都怪我呀,月娘,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要不是我对他漠不关心,他也不会走,你也不会这么早离开我,我心里明白,你是哭死的,为了文庆哭死的呀!”
  那个寒冷的清晨,朱月娘去寻找上官文庆,从积雪下刨出死人骨头惊惶回家后,就卧床不起了。上官清秋开始还不以为然,因为郑老郎中也来看过,说是受了风寒,吃几副中药就能好。他还责备她,“谁让你那么早就出去找那个灾星了?啊,现在病倒了,你知道厉害了吧!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朱月娘只是默默流泪,什么话也不说。没几天,朱月娘就瘦成了皮包骨,什么也吃不下去,连那治病的药汤,灌下去又吐出来。
  郑老郎中再次来到上官家,给朱月娘把完脉后,大惊:“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这么快——”
  上官清秋明白了什么。
  果然,郑老郎中临走时留下了一句哀伤的话:“准备后事吧——”
  在此之前,上官清秋没觉得朱月娘有多重要,可当知道她要死后,突然发现自己即将失去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他变得惶恐不安,没日没夜地守在她的身边。
  朱月娘死的前个晚上,不停地说着这样的话,“不,那不是文庆的骨头,不是……是,那是文庆的骨头,文庆死了,变成骨头了……可怜的文庆,妈姆陪你去了,文庆,你来接我……”
  上官清秋紧紧地握着朱月娘的手,流着泪说:“月娘,你不会死的!文庆也会归家的!月娘,你不能死,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你还要给我做饭,这一辈子,我就喜欢吃你做的饭,只有你给我送来的饭,我吃的才香,才舒坦!你不能走,你走了,就没人管我了,我怎么办?月娘,这些年来,多亏了你,没有你,这个家就散了!我不该恨你生了文庆,也不该那样对待文庆,我有罪啊!你不能死,月娘,等文庆归来,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待文庆了……”
  上官清秋悔悟已经晚了。
  那个清晨,形容枯槁的朱月娘睁开了双眼,对他说:“清秋,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待文庆,等他归来,多给他点温暖,这孩子一生受尽的别人的白眼和凌辱,你要让他活得像个真正的神仙。我不能再陪你了,来世有缘的话,再做夫妻吧……”
  上官清秋泪流满面,这个铁匠知道她是回光返照了,哽咽地说:“月娘,我答应你,答应你——”
  朱月娘喘了几口粗气,就闭上了那双一生不知流了多少泪的眼睛。
  朱月娘死后,上官清秋眼中的世界突然就改变了,他不想去铁匠铺了,也不再得意地端着李公公赏给他的那个黄铜水烟壶到处炫耀了。他甚至找到了胡喜来,对他说了声:“对不起”。在那段日子里,没日没夜打铁的声音吵得胡喜来快变成疯子,还害死了他的儿子。这是上官清秋的错过。现在,他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在死亡面前,一切是那么不值一提!那个晚上,上官清秋梦见了朱月娘,朱月娘一直拉着他,对他说:“这一辈子你没好好陪我,现在来陪我吧,来吧——”
  从那以后,上官清秋就病倒在床上,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
  上官清秋躺在眠床上想,上官文菊出去有多久了?她会不会把上官文庆带回来?上官清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两个女儿对上官文庆都恨之入骨,都说是朱月娘是他害死的!其实,她们对上官文庆的恨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铁匠铺的这份产业,她们不想在上官清秋死后落入上官文庆手中!这是多么恶毒的打算!上官清秋自言自语道:“你们不好好对待文庆的话,你们将什么也得不到,我就是送给外人,也不会给你们!”
  这些天,李家大宅里并不宁静,每个进出这里的人都神色诡异,各怀心事。
  冬子的头受伤之事,在李家大宅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私下里都在嘀嘀咕咕,猜测着他受伤的真相。还有王海荣的自杀,也在人们心中投下了阴影。其实,冬子的受伤和王海荣的自杀,不是他们最大的心病,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个从雨来客栈神秘消失的陌生人。
  每天上早朝的时候,李公公都会神情怪异地重点提这件事情。
  这天也不例外。
  李公公刚刚坐在他的宝座上,坐在大厅两边太师椅上的王公大臣们就站起来,来到大厅中央,列队站好,然后齐刷刷地跪下,高声呼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李公公心潮澎湃,异常激动,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君临天下的皇帝,这种感觉让他的心理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这和那个太监的角色绝然不同,他再也不是太监了,再也不是了!李公公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无限下去,不会受到任何外力的动摇。
  李公公高高在上,用皇帝的腔调说:“众爱卿平身!”
  众人齐声说:“谢皇上——”
  大家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议事。
  今天,朱银山有个提议。他站起来,面对着李公公说:“承蒙皇上的洪福,举国上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可有一事,值得警惕哪!”
  大家都盯着他,这个家伙溜须拍马的一流功夫是众所周知的,可他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公公笑了笑说:“什么事情值得警惕?”
  朱银山说:“回禀皇上,近来臣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唐镇现在赌博的人越来越多,赌博的危害大家都晓得,那些输光了的赌徒甚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轻则小偷小摸,重则杀人越货,对我们唐镇国可没有好处。臣的意思是请皇上颁布个法令,严禁赌博,对那些滥赌者严惩不怠!”
  李公公马上接着说:“朱爱卿的这个提议很好,准奏!此法案就由朱爱卿办理吧!众爱卿都应该效仿朱爱卿,多为朕分忧,为社稷着想!”
  朱银山得意地坐回了他的位置。
  李公公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慈林爱卿,那个江洋大盗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慈林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朝李公公跪下,“回禀皇上,臣罪该万死!”
  李公公的脸色变得晦暗,目光阴冷:“此人可是事关重大,如果抓不住此人,后果不堪设想!你下去一定要亲自办理此事,早日把那个江洋大盗捉拿归案!”
  李慈林心想,事情都过去几天了,那个陌生人也许早就逃了,他知道我们要抓他,还留在唐镇干什么,他就是逃出了唐镇,也不一定会报告官府,就是报告官府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个屌!
  想归想,李慈林还是这样说:“皇上,您放心,臣一定照您说的办!”
  ……
  退朝后,李公公又回藏龙院画像去了。
  那些王公大臣也嘻嘻哈哈地走了。
  李慈林脸色阴沉地找到了李骚牯,踹了他一脚,恼怒地说:“狗屌的东西!一开始就让你给老子把人盯死了,你却让他跑了,你干甚么吃的!老子说了你多少遍了,做事情要上心,不要成天就想着看女人的屁股!你晓得老子因为这事,多丢面子吗!你害得老子好苦哇,老子怎么就瞎了狗眼,收了你为徒呢!”
  李骚牯心里十分委屈,又不敢反驳他,只好点头哈腰地说:“丞相,小的该死,该死!”
  李慈林又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骂道:“你要是不把那王八蛋给老子抓回来,你就像王海荣那样去死吧!”
  提起王海荣,李骚牯一肚子气,因为王海荣的死,王海花又悲伤又生气,已经好几个晚上拒绝和他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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