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花突然坐起来,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剪刀,狞笑着盯着他。
“啊——”
李骚牯惊叫了一声,然后睁大惊恐的眼睛,嘴巴也久久没有合上。
他看到的不是老婆王海花的脸,而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这张女人的脸他死也不会忘记。他眼前浮现出这个女人惊惧的神情!
女人阴森森地说:“李骚牯,你也有今天!”
李骚牯企图挣扎,却动弹不得,身体像块凝固的石膏。
他嗫嚅地说:“三娘,你饶了我,饶了我呀——”
朱银山在那个晚上被杀的小老婆就叫三娘。
三娘冷笑了一声便消失了。
李骚牯又看到了老婆王海花的脸。
王海花愤怒地说:“你这个没有良心不知廉耻的狗东西,连沈猪嫲那样的烂货你也要!”
说着,她手中的剪刀放到了他的子孙根上。
李骚牯浑身是汗,喊叫道:“海花,不要——”
王海花狂叫了一声:“我要让你变成李太监——”
只听“喀嚓”一声,李骚牯的子孙根就被剪断了。
这个深夜在李骚牯杀猪般的嚎叫中躁动起来。唐镇人都听到了他杀猪般的嚎叫。可谁也没有出门,只是躲在门后面,透过门缝,或者在阁楼上,悄悄地打开窗,看着赤身裸体双手捂着血淋淋下身的李骚牯在唐镇的街巷上奔走呼号。
李骚牯跑到了郑士林老郎中的家门口,大声喊叫:“郑老郎中,救我,救救我——”
郑士林家里一点动静也没有,门紧闭着,久久没有打开的迹象。
天上的月亮充满了血色。
鲜红的月亮像一面涂满了鲜血的镜子,令唐镇人惊惧。
李骚牯绝望了,狂叫着,朝西门奔去……
第十九章
天蒙蒙亮,李慈林带着兵丁来到了西城门底下。
他朝守城门的兵丁吼叫道:“快给老子把城门打开!”
守城的兵丁赶紧打开了城门。
李慈林又吼道:“李将军跑哪里去了?”
那兵丁浑身哆嗦:“小的不晓得,李将军让我把门打开后,他就跑出去了。丞相,你看,地上有李将军的血迹,根据血迹应该可以找到他。”
守城门兵丁的话不无道理。
李慈林带着兵丁们寻着血迹而去。
一路上,李慈林心里十分沉痛,要是李骚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他就失去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他为自己经常训斥李骚牯而感到后悔。要不是王海花天还没亮就到李家大宅门口哭喊,他还不知道李骚牯出事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有问清楚,王海花已经是疯癫状态。李慈林顾不了许多,最要紧的是要找到李骚牯,找到他后一切真相都会显现。
他们一直走到唐溪的小木桥上。
过了小木桥,又一直顺溪流而下,最后来到了枯草凄凄的野草滩。
春天其实已经悄悄来临,野草滩的枯草下面,已经冒出了草的嫩芽。
站在此地,李慈林心里一阵阵发冷,脸皮上也起了鸡皮疙瘩。
兵丁们在枯草丛中找到了赤身裸体的李骚牯。
他们找到的不是个活人,而是死人!
李骚牯灰褐色的尸体静静地蜷缩在枯草丛中,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干,绿头苍蝇扑满了他的下身,嗡嗡作响,野草滩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尸臭。
最让李慈林惊骇的是,李骚牯额头上贴着一张画满符咒的黄裱纸。
李慈林想起来了,这张黄裱纸当初是贴在被他们杀死在五公岭上的那两个外乡人额头上的其中一张。
那么,另外一张画满符咒的黄裱纸呢?
李骚牯死后,唐镇人心惶惶。
有传闻说,是李骚牯假扮劫匪抢劫了朱银山家,李骚牯见朱银山的小老婆三娘美貌,心生歹意,强奸了三娘。三娘在挣扎中抓下了蒙在李骚牯脸上的黑布,他见事情败露,为了灭口就杀了三娘。三娘的冤魂不散,为了报仇,附在王海花身上,剪掉了他的子孙根,流光了血死亡……这个传闻在唐镇秘密流传着,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中说出来,害怕会突遭横祸。
传闻再隐秘,也会传到李家大宅里去,就像纸包不住火。
李家大宅藏龙院的一间密室里,李公公,李慈林和朱银山三人围着一个八仙桌,坐在那里说话。
李公公用怪异的眼神审视着朱银山:“关于李骚牯抢劫杀人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朱银山低着头说:“回禀皇上,臣听说了。”
李公公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信吗?”
李慈林用鹰隼般的目光盯着朱银山。
朱银山如坐针毡,嗫嚅地说:“臣不相信。”
李公公阴恻恻地笑了笑:“不信就好,简直是一派胡言!慈林,你要好好查一下,一定要找出这个制造谣言的人,以正视听!”
李慈林阴沉地说:“皇上放心,我会查出这个人来的!”
李公公说:“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朱银山说:“会不会是李驼子造的谣呢?此人一向对皇上不敬,皇上登基大典那天,让他挂红灯笼,他不挂,请他来参加宴会,也不来;那天晚上,李将军带人去搜查江洋大盗,他也不配合……我看他的嫌疑最大!说不准那个江洋大盗也是他藏起来了!”
李公公瞟了李慈林一眼,“慈林爱卿,你说呢?”
李慈林说:“回禀皇上,这事情不太好说,李驼子那个人我了解,他从来都是这样怪里怪气的,要说他会造这个谣,我看未必!我想会不会是沈猪嫲,这个人是唐镇第一号的碎嘴婆,那张烂嘴巴一天不造谣,就会死一般!如果被我查出来是她,我要割了她的舌头!”
朱银山说:“可是,自从上次在土地庙前收拾过她,她老实多了。”
李慈林说:“屁!狗改不了吃屎,她要能改,母猪也会上树!”
李公公说:“你们不要争了,好好查查,查出是谁,决不姑息!否则就乱套了!”
李慈林说:“皇上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朱银山没有说话。
李公公说:“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可是要团结一心啊!近来唐镇不太安稳,你们一定要以社稷为重,好好做事,什么事情都马虎不得,出点什么纰漏,就有可能覆水难收!这可关系到整个唐镇人的身家性命哪!所以,开不得半点玩笑的!我们走到这一步,想回头都难了,明白吗?”
李慈林说:“明白!”
朱银山也说:“明白!”
李公公又说:“李骚牯死了,可惜哪!他可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以后你们对他的家属要多照顾一点,要保证他一家人衣食无忧!我看,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之前,御林军还是由慈林爱卿兼管吧!”
……
冬子郁郁寡欢。
他很想回家去看看姐姐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找到母亲没有。他心里总是牵挂着姐姐和母亲。他希望姐姐的病好起来,也希望母亲能够在春天来临之前回到唐镇,那样,他拚死也要走出地狱般的李家大宅,和她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他也想和阿宝出去玩,春天很快就要来临,柳树的枝条返绿的时候,河滩上到处都是学飞的小鸟。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自由的鸟,无拘无束地在天空中飞翔。
李公公在他心里是个恶魔,又是条可怜虫,他那么残忍,却并没有因为当了皇上而快乐,相反的,一天比一天恐惧和不安,原来保养得很好的脸皮也起了皱纹。
冬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当什么狗屁皇帝。
冬子心里对他又厌恶又怜悯。
每次见到他,冬子就反胃,想吐。特别是他在夜里摸进冬子房间的时候,冬子就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他走后,冬子就会趴在马桶上狂吐不已,连胃都差点要吐出来。冬子也日渐消瘦,红润的脸也日益黯淡,担心自己会不会像姐姐那样,变成一个小老头。
冬子对那个天天教他念三字经的余老先生也讨厌到了极点,他总是想,天天念“人之初,性本善”有什么用处,如果这个老头再用戒尺打自己的手心,就再也不理他了,这老头不就为了看戏吗,就如此折磨自己!他很不喜欢陪他们在鼓乐院看戏,因为他看到戏台上不是唱戏的戏子,而是吊在梁上长长地吐出舌头的林忠。或者说,赵红燕她们不是在唱戏,而是在为林忠哭丧!这些感觉压郁着他的心灵,经常让他透不过气来。李公公和余老头他们却看得津津有味,他们的快感究竟从何而来?
在李家大宅里,唯一让冬子觉得有意思的是每天有些时间和胡文进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给姐姐画了头像,而是他每天都会给冬子讲戏班在流浪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趣事,包括各地的风情。胡文进讲这些时,眼睛里会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他在缅怀过去的光辉岁月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丝安慰。冬子清楚,他心中同样有一种渴望,渴望自由和快乐的生活,而他和冬子都一样是李家大宅的囚徒!
冬子没有料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和胡文进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因为一个人,一个贸然闯进唐镇的陌生人。
那同样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风在窗外呼啸。突然,李家大宅里响起了嘈杂的喊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冬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嚣。
谁是刺客?这个刺客要刺杀谁?
冬子心里砰砰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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