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亲历记

    战后三代辰吉以三代一就的笔名，依据战时的工作记录和自己的笔记写了一本
题为《关于MI  作战计划的争论》的回忆录。
    三代在书中写道：
    “山本想没想过，以中途岛为基地进行防卫和空中侦察，究竟能有多大效果？
恐怕起不了多大作用。然而，维持这一远离本土的孤岛上的必要补给，却是相当困
难的。为了维持我军在该岛上的正常活动，就不得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这势
必会削弱我军其它方向上的空中力量，给舰队作战也会带来很大负担。山本认真地
考虑过这些吗？”书中还提到：
    富冈定俊也坚持说：“关于中途岛作战计划问题，不是我傲慢不逊，我认为，
山本根本就没有战略眼光，没从大的战局上着想。第二阶段的作战，首先的也是最
关键的，应该是切断美国与澳大利亚的联系，防止美国把澳大利亚作为前进基地。
即使到现在我也这样认为。”虽然，军令部是反对此计划的，然而，他们坚持意见
的态度和方式却有所不同。富冈和三代，观点是明朗的，态度是坚决的。而军令部
次长伊藤整一和作战部长福留繁对此计划的态度却不那么明朗。
    不论是富冈还是三代，他们同山本的个人交往都不多，对他也不那么了解，只
是一般的工作上的来往，而伊藤和福留繁同他却不同。早在1939  年山本到旗舰
“长门”号上任联合舰队司令时，福留繁是“长门”号舰长。后来又到联合舰队司
令部任参谋长，长时间在山本手下工作过。伊藤整一也另有一番经历。山本在日本
驻美使馆任武官时，伊藤作为一般工作人员，也在使馆工作，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
    三和义勇和渡边安次之所以同意山本提出的进击中途岛的作战计划，完全是因
为被山本的人格和为人所折服，而伊藤整一和福留繁恐怕是出自人情和以往个人感
情上的考虑以及对山本的信任，才趋向同意他的主张的。
    军令部作战科的反对，不仅态度强硬，而且理由也说得有条有理。双方争论不
休，相持不下。最后，渡边也似有犹豫地让步说：
   
    “长官的决心是定了。长官已经认定的方案，不能只因为作战科的反对而收回
去。还是应该听听军令部领导的意见。如果上层不发话，我是不能回去的。”听了
渡边这样说之后，作战科决定同他一起到作战部长福留繁的办公室去，向福留繁汇
报，让他来最后裁决。
    “这是联合舰队几经研究并渴望实行的方案。我们要尽可能地尊重他们的意见，
还是研究一下再决定吧，不好吗？”在经重新“研究”的基础上，4 月5 日，于军
令部作战室，在有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和次长伊藤整一亲自参加的情况下，又一次
进行了激烈的争论。其间，渡边起身离开作战室，经吴市往“大和”号挂电话。在
电话中，他向山本汇报了中央研究的情况，在得到山本又一次明确指示的情况下，
他回到作战室，向与会者转达了山本的意思。渡边说：“长官的决心已定，不能再
改变了。”这时，福留繁转向伊藤次长，用请示的口吻说：
    “既然山本长官这样说了，那么，我们就服从他的意见吧？”伊藤并没作声，
只是点了点头，表示默许。见此情景，三代低下头趴在桌子上哭了。总长永野也没
提出任何异议。
    就在召开这次会议的前一天，即4 月4 日，正是山本59  虚岁的生日。海军省
人事局局员大野，带着授予山本的两枚勋章来往岛的“大和”号拜访山本。一枚是
表示一等功勋的“旭日”勋章；另一枚是表示二等功勋的“金鵄”勋章。据说，山
本看着那金光籼灿灿的“金鵄”勋章说：
    “上面授予我如此高的荣誉合适吗，我看不妥。对于这样的荣誉，我实感有愧，
不能接受。”再说，军令部虽然勉强同意了中途岛的作战计划，但出兵的日期和具
体作战时间，尚迟迟未定。美国的空袭，客观上促进了军令部早下决心，军令部决
定把出兵时间提前，不想再推迟了。
    对于日本来说，目前，日本最主要的敌人是美国。美国的舰队对日本的威胁最
大。然而，却放下美国不打，而去南征西闯，劳师远征，频于奔命地打些“杀鸡用
牛刀”的仗。
    他们甚至对联合舰队司令部，包括山本长官在内的某些做法也产生了怀疑。他
们认为：如果为了同中央保持密切的联系，以便全面了解情况，使各个方向上的作
战统一、协调起来，那么，联合舰队司令部和山本长官，就应该象美国太平洋舰队
司令部和总指挥官那样，迁到陆地上去；如果山本长官崇拜已故的东乡平八郎，一
心要效法他的所谓“亲临前线指挥”的指挥方法的话，那么，他就应该身先士卒，
到机动舰队中来，同这里的官兵同甘共苦，出入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事实上，司
令部和长官山本，既没到陆地上同中央在一起共同指挥，也没有身临第一线，跟随
舰队远涉重洋，而只是徘徊在一直停泊于柱岛地的“大和”号上。“大和”号，是
世界上最大的战列舰。
    这样做，实际上就是把这样一舰巨大的很有战斗力的战舰，搁置在了战争之外。
难怪一些飞行员把停泊在柱岛不动的“大和”号等战舰，嘲讽为“柱岛舰队”。
    当初，进攻夏威夷的目的就是，要使美太平洋舰受到摧毁性打击，使之陷于瘫
痪，至少，半年之内不能动弹。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直到中途岛作战之前，
“长门”号、“大和”号等日本海军主力舰只，停泊在柱岛也一直未动。没起到任
何作用。从客观结果上看，同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是一样的。所不同的只是前者
是因受到损失。
    渊田埋怨说：“‘柱岛舰队’，每天都在练习炮击，不知炮口打算对向何方？”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远征，刚刚回到本国的南云舰队，已经很疲劳了，非常需要一段
时间的休整。然而，就在他们还没有开始休整的时候，上级又向他们传达了进击中
途岛的作战计划，并要求他们，必须尽快出发。
    对于他们来说，出发的日期，已经决定。既不能要求推迟作战日期，也来不及
对作战方案本身提出任何修改意见了。
    不难想象，即将参加这场实际作战的机动舰队，对联合舰队司令部如此仓促的
决定，一定会感到不满。而且，从实际作战的角度来看，他们也会感到心中无底。
然而，因为这次作战的对象，是他们最恨的敌人——美国，而且是在海上同美国的
舰队进行决战。官兵一听同美国决战，比夺取中途岛更感兴趣。这正是他们很久所
希望的。因此，他们既忽视了联合舰队仓促决定的过失，也没有周密地考虑如何进
行这场事关重大的作战，更没有想到会不会失败的问题。从开战以来，这支连战连
捷的南云舰队，此时所想到的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能战胜美国舰队。
    5 月1 日到4 日的四天里，在“大和”号上，举行了关于这次中途岛作战的图
上演习。主持这次庞大的图上演习是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
    这支连战连胜、士气正盛的大舰队，在召开这种重要会议时，其场面格外壮观。
各舰各系统的高级将领，从各方云集而来，集中在“大和”号上。
    现在任海上自卫队横须贺总监部副总监的藤平卓，当时在“山城”号上任分队
长。他每天为舰长拿着皮包，陪同舰长乘快艇来往于“山城”号和“大和”号之间。
据他说，当时的“大和”号上，高级将领出出进进，显得格外拥挤。
    “山城”号副舰长，虽然很严肃地命令藤平说：“这次图上演习的内容，目前，
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各级上司在内”，回来后，要把演习中的有关文件，锁
在保险柜里。”其实，这次图上演习中，官兵们盲目乐观。傲气十足和独断专行的
情绪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演习中，有美国的陆基轰炸机轰炸日本航空母舰群的
这样一个场面。为了确定舰群受损程度，统监部部员奥正武少佐，用掷骰子的方法，
再结合演习中所规定的裁判规则，最后判定：舰队中敌弹9 枚。
    见此结果，宇垣忙制止说：“等等，不能判定为9 枚，只能判定为三分之一—
3 枚。”由于所判定的中弹枚数的减少，舰队所受损伤，自然也就相应减轻。本来
已经判定沉没的“赤城”号，被改判为受轻伤；沉没的“加贺”号，过了一会儿，
又重新浮上水面，参加了新的作战行动。
    渊田美津雄战后在书中评论这次图上演习说：
    “这样的判定作战结果，就连脸皮最厚的飞行员见了，也会惊得目瞪口呆。”
不仅图上演习如此草率，就是准备参加实际作战的机动舰队以及登陆部队，也几乎
完全丧失了警惕。他们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到失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