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五十六亲历记

弗莱彻为了消灭日军有生力量，命令舰队撤回两
岸，给日军运输船队让路，当船队靠岸登陆时，弗莱彻将军出动200 余架岸基机和
舰载机，迎头轰击。山本万万没料到美国人以退为攻，滩头的十几艘运输舰和2000 
余名官兵，被美机炸得钢铁起火，血肉横飞。山本首次强夺瓜岛的作战计划完全破
产，率领残部仓惶逃命，丢下一片横七竖八的血尸和举手缴枪的俘虏。日军在这次
作战中遇到了重重困难，进展非常不利，后来竟逐渐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在这段时间，驻泊在特鲁克岛的“大和”号上的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此时，
就显得比较清闲。他每天除了指挥作战之外，早晚还有闲暇为朋友题字，写信等。
    9 月24  日，受陆军第17  军派遣负责指挥瓜岛作战的大本营参谋迁政信，在
南下的途中，顺路来“大和”号舰进见山本。
    他准备越级直接向山本长官报告：在瓜岛作战中，海军配合得极不得力。
    迁政信初次见到“大和”号，他被这艘巨舰的雄姿把他惊呆了。他在后来所写
的《瓜达尔卡纳尔岛》一书中这样写道：
    “从舱口来到舰内，就象步入一所宽敝的大宾馆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这里的
四周布满了各种管道。这些粗细不同颜色各异的每一条管道，都是这艘7 万吨巨舰
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它象人体内无数条血管一样，在满足着全身的各种需要。
其中的任何一条被切断，都会因出血而影响全身。难怪人们把这艘巨舰称为“大和
宾馆”。倘你在里面迷了路，没有向导是很难走出来的。”“大和”号上的司令官
办公室，按照历来战列舰的旧规矩，被设在靠近舰首的中央部。迁政信中佐同首席
参谋黑岛和舰队参谋长宇垣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便被直接带到司令长官办
公室去见山本。要求海军派出舰只去护送陆军的补给舰队，同陆军合作夺回爪岛，
他强调说。
    “由于后勤供应毫无保障，战斗在瓜岛上的官兵已饿得骨瘦如柴，象个骷髅。”
山本当即表示说：
    “如果因后勤补给供应不上而使陆军官兵饿死，海军自应感到惭愧。保障陆军
的补给，这是海军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情况需要，我甚至可以
让‘大和’号开赴瓜岛，去掩护陆军夺回瓜岛的登陆作战。”山本根本就没有去兑
现他对迁政信的许诺——让“大和”号开赴瓜岛，掩护陆军的登陆作战。原因：其
一，军令部有令，不让联合舰的“大和”号出动；其二，象“大和”号这样的巨舰
出动时，不但要耗费很多燃料，而且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
宜动用。
    那么，究竟什么时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呢？事实上，山本的座舰“大和”号一
直停泊在南洋特鲁克岛泊地，象是时刻准备参加作战，但又始终没有参加。
    中途岛战败时，联合舰队司令部的幕僚们不让“大和”号收容任何伤员，包括
相当一级的指挥官在内。据说这是因为怕司令长官看到伤员们血肉模糊的悲惨情景
而影响指挥作战的情绪和决心。连从中途岛回来的南云和草鹿，到“大和”号上汇
报后都立刻返回了“长良”号。可见，尽量避免让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见到任何
伤员和血肉横飞的作战场面，这已成了上下的指导思想。再者，海军的传统观念认
为：联合舰队的旗舰“大和”号是海军的主力、核心，也是海军的象征。不到万不
得已的时候，绝不亲自参战。这些传统观念，无形在束缚着山本手脚。
    迁政信进见山本后，便留在舰上吃晚饭。在他看来，这顿晚餐比较讲究：
    日本传统式黑漆方盘里放着生鲫鱼片，咸烤鲫鱼片，还有冰镇啤酒等。他吃着
这些饭菜，便情不自禁的对在一旁陪他共餐的副官福崎开说：“海军够奢侈的了。”
在所罗门群岛，日美双方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持久的补给与阻挠补给的作战。美国
人把这次作战称为“东京快车”，而日本人则称为“蚂蚁运输”或“老鼠运输”。
所罗门同特鲁克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方是硝烟弥漫，在进行着紧张的战斗；而另一
方则是一片平静，舰上人员过着和平时一样的生活。
    从这时起，直到日本内定从瓜岛撤退的1942  年12  月，在南太平洋地区又先
后进行了“萨沃岛海上之战”、“南太平洋海战”、“第三次所罗门海战”等一系
列空中和海上的作战。战斗是异常艰苦和激烈的。对日美双方来说，有时是势均力
敌，彼此得失相当；有时是某方略占优势。真正使日本开始感到威胁的是，美国从
中途岛战役后所使用的技术性能先进，精确度极高的雷达。使用这种雷达确定射击
方位，即使是在夜间也能达到首发命中的程度。
    山本虽然身在特鲁克，但他想的却是作战的前线和战争的未来。美国效能极高
的雷达的出现，更使他深感不安。白发悄悄地爬上他的头顶，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
白了，看上去，显得苍老。
    新发田步兵第16  团的大部分官兵来自山本的家乡长冈。他们在瓜岛战场上已
陷于全军覆没的绝境，正在作拼死的挣扎。这对山本来说，无疑也是个很大刺激。
到12  月8 日，开战已整一周年。据统计，仅海军阵亡官兵就达14，802 人。
    这年年末，山本得知天皇亲自前往伊势神宫祈祷参拜一事，心情非常不好受。
他在发往各处的信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
    “惊闻圣上亲往祈祷伊势神宫，身为臣下，不胜惶恐。满头乌发，一夜皆白。
有负于君，乃臣下之耻。愿竭尽身心，扭转战局，以慰圣虑。”到1943  年元月，
山本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已三年零四个月了。在日本海军的历史上，从日俄战争前
开始设舰队司令官以来，已经历任有38  届了。在历届司令长官中，山本是破例的
一届，任期最长。尽管如此，到这时，依然没有要更换他的意思。山本倦怠了，他
深感自己已经力不从心。
    他在1943  年1 月28  日寄给堀梯吉的信中写道：
    “……开战以来，阵亡将士已近15，000 人，实在令人悲伤、慨叹。痛定思痛，
我写下这样两句诗文，以抒郁怀：
    兵戈声声一年去，阵亡将士若云消。”1943  年2 月11  日，联合舰队司令部
又从“大和”号迁至同停泊在特鲁克的“武藏”号上。
    1942  年12  月31  日上午，御前会议上正式决定，承认瓜岛作战失败，停止
进攻，立即下令全线撤退。
    根据裕仁天皇的敕语，日军从1943  年2 月1 日到2 月7 日晚分3 批，从瓜岛
海域小心翼翼地撤完所有的正规部队，丢下岛上死守阵地、嗷嗷待毙的31358 名官
兵和随军安慰妇。他们的给养完全断绝，此时每天的口粮保持不到五分之一，以树
皮和野草充饥。疟疾、痢疾、蛤蟆和晰蜴等，只要捉到手里，就生吞活剥地往嘴里
塞。
    一个日本士兵当时留下这样的日记：
    能站立的人……寿命最多30  天。
    能坐起来的人……最多能活3 周。
    躺着不能坐的人……1 周。
    躺着喘气的……3 天。
    不能说话的……2 天。
    只能呼吸、不能睁眼的……明天！
    我们此刻，在生前一息尚存的时候才猛醒，是谁把我们这么多人推进坟墓和地
狱。但为时晚矣！
    什么都吃光了，身上的皮带、脚上穿的皮鞋、医务所里的卫生棉……。
    岛上尚能进食果腹的，只有伙伴们身上的皮肉。人吃人的现象发生了！
    自从1942  年8 月美军登陆瓜岛作战以来约半年的时间里，为了争夺瓜岛，日
美双方在岛上和海上所展开的战斗是非常激烈的。美日双方共进行大小海战达30  
余次。美国太平洋舰队协同各国盟军，先后参战兵力约60，000 余人，伤亡5000  
多人。日军在爪岛的兵力约35，000 余人，仅在战场上伤亡的就约24，000 多人。
    瓜岛被称为“饥饿岛”。被救出来的陆军官兵，在岛上由于天气炎热，加之长
时间吃不上粮食，都患了营养不良症和痢疾。他们经常是饥肠辘辘，还要坚持作战。
个个瘦得皮包骨头，象个骷髅，连胡须、指甲和头发都停止了生长。只有关节和肛
门明显突出。这些难以想象的悲惨情景，当时是保密的，井没让外界人知道。有这
样一段描述岛上日本官兵悲惨情景的诗：
    “面容憔悴象傻瓜，两眼失神似白痴。
    泪水在倒流，满腔怒与愁。
    呆然熬苦日，徒有苦和羞。
    愚不可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