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心头这么盘算着，莫小妖便告诉了小鱼往西走。
    小鱼盯着小妖看了许久，居然勾出个含义复杂的笑容来！小妖被笑得心里毛毛的，可老妖怪的身份却让她坚持着面不改色。
    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迅速从内心深处蔓延到四肢。可等莫小妖平定了心神再次望过去时，小鱼的笑又像往日一般灿烂如高悬着的艳阳。
    难道是她看错了？莫小妖使劲眨眨眼，小鱼的笑容仍旧没有变复杂……好吧，莫小妖承认是自己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我们往北走。”小鱼清爽的少年嗓音响起，莫小妖心中又是一惊，赶忙抬起了头！这次不是小妖在吓自己了，是小鱼这孩子在吓她！他难道就不知道北边有什么吗？
    “北边有龙门。”可能是莫小妖的表情太过惊讶了，小鱼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
    “我知道！这个龙门据说还神出鬼没的，你扯那么远……”莫小妖心中纷乱急着想扭转小鱼的想法，可突然她醒悟了过来。“你要找到它？”
    小鱼裂开了嘴笑得一排整齐的白牙都闪闪发亮了。小妖稍嫌浮躁的心情瞬间又沉淀了下来。鲤鱼跃龙门，小妖怎么就忘了小鱼本尊是一条鲤鱼呢？一跃龙门，小鱼便可成龙。到时他至少是安全的。
    “小妖，我去跃龙门，然后我就有力量可以保护你了！到时候……我能让我们两个都活着！这次不是邪门歪道了，你不可以生气！”说着说着，小鱼那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原本认真的解说到最后变成有点任性的要求了。
    莫小妖怔了怔，故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假装有的听没得懂。
    “小妖！”小鱼怒了，双颊绯红得一如他衣服的色泽。也不知道他是气的，还是羞的。
    “好了啦，答应你还不行么？往北就往北。但你知道龙门在哪里？”逗够了小鱼，莫小妖也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下来。反正危险不根除哪里都一样，她是个不会坚持的妖怪。
    “我怎么可能知道？！”小鱼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莫小妖顿时无法言语了……
    就这么三言两语，他们前进的方向便由西转向北了。心情太过放松的结果，便是莫小妖愣是没有发现决策的大权落在了小鱼手上，而她则是被带着走的那个了。
    开始往北方而去的行程了。在不知目的地、不明凶险的情况下，莫小妖同小鱼走得……异常愉快！
    小鱼还是那个火爆性子，动不动就朝着莫小妖喷火。而小妖逗他成瘾，时不时调戏上几句。路走得缓慢，他们一点一点地找着传说中的那个让人毫无头绪的龙门。
    一路走过的地方风景异常秀丽。甚至在这炎炎夏日里头，路两旁的各色花卉都开得艳丽！只是这个热闹的景致却不是夏天该有的景象……
    这种沉重的春光，终于让压抑着的小鱼在经过某个林子的时候爆发了。炎热的夏天却有满树的桃花……这个世界若真是如此，恐怕癫狂的就不止是小鱼一个了。
    千魔窟十二窟洞中有百花窟这一个。只是莫小妖未曾想到过，百花窟派出来跟踪的人居然笨得这么有创意！
    莫小妖的漫不经心与小鱼的严阵以待相比，真的是散漫到了极点，有种不知死活的轻松。小鱼一入桃花林便开始脸色冰冷了起来。可越往里头走花越繁多，却是不见一丝声响，静得可怕！
    终于，小鱼寒着脸对着满林子的桃花一通乱劈，这使得原本稳稳当当的花霎时全化作花瓣雨纷纷扬扬洒了下来。小鱼全神戒备着，而莫小妖则优哉游哉地踏着花瓣乐不可支地玩了起来！
    小鱼的妖力是突然增进了不少，戾气也几乎消失殆尽了。只是，他使用妖力的方式还是最初始，最本能的方式。用自身的妖力蛮横地引动惊天雷达到攻击的目的。小鱼连妖力的灵活运用都不会……
    “小鱼啊，敌人不一定会从正面过来。”小妖伸手托住了飘落的花瓣，“她甚至可以不用露面……”桃花瓣散发着陌生的妖力，芬芳而妖艳。莫小妖淡淡地笑了，或许她是用不了妖力，但她却可以教小鱼怎么用！
    “所以——我们来跳舞吧！这桃花林真美呢！”莫小妖拉过僵硬着身子看着很愤怒的小鱼，旋身冲入了桃花雨中！小鱼一惊却不得不随着她而行动。
    他全身的妖力蓄劲待发，连脚下的步伐也隐隐透着妖力。
    莫小妖拉着小鱼舞过了一圈，大笑着拖着小鱼跑出了林子。
    右手握着小鱼的手，莫小妖左手随意捏起了诀。他们刚在在林子边站定，小妖便转身迅速朝着身后吹了口气，霎时漫天的黑色火焰突然燃起，四周的温度硬生生地降了好几度，冰冷冰冷的。
    林子里头，一些不成形的小妖怪吱吱作响。不一会儿，黑火便退了去，而原先的桃花林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远方小镇上的一位娇艳美人愤恨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而原先林子前站着的两个人间，突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莫小妖你居然敢用妖力！”小鱼的吼声大到让莫小妖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一时兴起的玩心都被吓得跑光光了！
    “那是你的妖力不是我的啦！”莫小妖无力地辩解，“我不过是捏诀吹起而已，没动到自己的妖力。”
    “真的？”小鱼一脸怀疑。
    “真得不能再真了！不然我一口血早吐出来了，还有空站这里听你鬼吼鬼叫么……”莫小妖开始谄媚地笑着，所谓的老妖怪的尊严丢了个七七八八。
    谁叫形势比人强呢？小鱼是个管家公，而莫小妖这个被管的，只能是努力在心中催眠自己，以防少有的羞耻心跑出来作祟。
    说起来，当个病恹恹的老妖怪还真不容易呀！
    小鱼狐疑地望了莫小妖好一会，才好不容易相信了她的话。他望着眼前的青草地愣愣地发着呆。
    莫小妖站在一侧望着他，不用细想也知道，他在心中忍不住偷偷将草地与桃花林两厢比较了起来。
    慢了一拍的成就感，从小鱼稍嫌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来。小鱼终于开始沾沾自喜了起来！
    莫小妖看着他洋洋得意又不敢置信的表情，忽然也松了一口气，乐了起来。这个小鱼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重点。
    “小妖小妖，我要学这个！就算我劈到累死也出不来这种效果，你刚刚做了什么？我要学！”在惊疑惊喜过后，小鱼又一惊一乍地缠着莫小妖，要她教他刚刚的那些招式。
    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要教小鱼这些的，现在小鱼主动开了口反倒省了莫小妖很多的麻烦，也顺便转移了小鱼的疑心。只是……老妖怪的架子总是要摆摆的。
    莫小妖笑着拉起小鱼的手离开了那片青草地。教是会教的，但是要先离开这里。桃花林的妖气是散了些，但四周快速聚集而来的妖气却更加浓重而杂乱。莫小妖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妖力释放出妖识，不让小鱼有所察觉。
    原本暗处的妖气是散了，只是这重新聚集而来的，怕是更加凶险！而他们，却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停留下来慢慢学习妖力的掌控，慢慢地去研究这个应对的办法……
    莫小妖边逗着小鱼，让他喊她姐姐，而另一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小鱼一如当初，始终不肯开口叫小妖姐姐。就算再问上半天，也不过套出他的不想。而这不想的背后有什么，小妖却无法揣测得到。
    一个孩子的秘密，不是莫小妖这种老人家能够猜测得到的。
    迅速聚集起来的妖气突然间又散得无影无踪。小妖收回了放出的妖识，再一次努力压下心头妖力反噬的痛楚，面上的笑分毫不变，依旧闹着小鱼。
    现在的莫小妖，妖力不是不能使用，而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去偿还使用的代价。
    经过了这么的时日，莫小妖总算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大概的了解。至少，她现在能拿捏准多大的妖力会让自己呕血不止，而多大的妖力则能完美的掩饰。
    以莫小妖现在这种一天一天虚弱下去的体质，不使用妖力的确是最快捷最有效的保命方式。只是不使用妖力，她要如何在现下保住自己的性命？又如何在这即将混乱的世间，保住小鱼的一条小命？
    进步神速又如何？能化身成龙又如何？他体内的戾气一日不除，他便有被戾气吞噬的可能！
    而莫小妖？顶多也就再多活一两年。一两年对于妖怪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一瞬之间而已……
    思前想后太多，总会不由自主畏首畏尾。但如若不思不想，难道便会令她寿与天齐，或是令她平安愉悦地继续当她的老妖怪么？
    这种梦幻般美好的胡思乱想，莫小妖早已戒了个一干二净。
    或者，从第一次下山开始，她便没了所有退路了……
    “小妖小妖，你就教教我好不好？教会我，那我变成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那么我们赢了的机会也就更大了！你说对不？所以，教教我啦！”小鱼拖着莫小妖的手慢慢摇晃着。回过神来的小妖，只听到他叽叽喳喳地劝说个不停。
    莫小妖忍住逗他的冲动，轻笑着听他孩子气的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