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不准你赶我走！”小鱼一见莫小妖面色有异，又马上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淡淡的体温暖和了莫小妖发冷的身子。莫小妖莫名地觉得好受了许多。
    “在不在你身边我都要担惊受怕，还不如跟着你踏实！之前我不懂为什么我会这么……反正我现在懂了！小妖，我这次绝对要和你一起，绝对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不管什么原因！”
    铿锵有力的声音像在宣誓，莫小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对眼前的一切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困惑。这个小鱼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可小妖又无法确切地指出是哪里不一样了……
    一道妖力顺着莫小妖的穴位缓缓流入她的体内。是小鱼企图用妖力减缓小妖的疼痛。小妖满心暖暖的笑意，却疲惫到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稳的妖力意外地平复了小妖体内叫嚣着的反噬力量，小妖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小鱼的妖力夹杂着一丝丝异于往常的、诡异而又熟悉的气息。
    迷迷糊糊的小妖只当是错觉。假如那时莫小妖有去深究，或许后来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莫小妖太懒，或者莫小妖根本就是在逃避那气息的归属……
    昏昏沉沉地睡了醒，醒了睡地度过了几天，莫小妖才终于有力气来仔细打量着她现在所在的破屋。这破屋真的很眼熟，眼熟到莫小妖以为回到了最初带小鱼逃跑的那个地方。
    可惜不是。
    小鱼特地画了一个地图给小妖看。
    这儿叫川州，不周山在它的西北方过去很远，而他们最初出现的地方是在川州再南面的一个叫无名镇的小地方。也就是说当初莫小妖一个不小心，几乎带着小鱼从这块土地的北面跑到最南面去了……
    莫小妖很不情愿地相信了这个不像事实的事实。除了相信这不过是个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之外，她还真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相信小鱼带着她又瞬移回去了？还是相信小鱼把破屋搬过来了？这两种可能都让人深深怀疑……
    这才多少时日，小鱼的妖力怎么可能神速地进步到如此地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种进步背后暗藏的秘密又会有多少？
    牵一发而动全身。莫小妖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致去挖根究底了。倘若真的清算起来，令人疑惑之处又岂止是这么几个？
    还不如就这么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莫小妖终于在小鱼的首肯之下获得了难得的自由。小妖可以慢慢地、慢慢地外出散步了！
    虽然在小鱼的搀扶加挟持下，小妖前进的速度几乎与蜗牛无异。但小鱼仍然是固执地认为她走得太快了，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莫小妖像个大病还未痊愈，或者根本就病得快进棺材的人，被迫靠在了小鱼的怀中走走停停。
    她恶意地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小鱼却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半点也不放松搀扶着她的手。
    这条鱼变狡猾了！莫小妖愤愤地想着。
    小鱼从离开到回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他的身高却抽长了许多。原本还是个清秀孩童的模样，如今已是个翩翩美少年了！而小妖则可怜地变得与他同高……
    哎！小鱼也到了长个的年龄了！
    莫小妖自怜自艾，无聊中加上点小小埋怨地想着，却刻意忽略了妖幻化成的外貌与妖力的关系。
    他们慢慢的往前挪着，眼见天黑前有机会从这一小片林子里挪出去，可小鱼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转头看着小妖，而小妖也默默地望着他。
    小鱼的妖力是真的长进了不少。这张稍嫌稚嫩的脸庞如今也有了隐隐流转的妖艳。虽然还不至于惊心动魄，但魅惑人心的能力已经是有了的。
    清风拂过，小鱼终于缓缓开了口：“小妖，我把内丹给你好吗？”他满眼的小心翼翼，极力注意小妖的反应。莫小妖看着他眼中的那种认真与执着，忽然觉得很是熟悉。
    “好。”小妖不咸不淡地说着，瞧着小鱼眼中的惊喜微勾起了唇角。“你死了我陪葬。”
    轻轻的话成功击溃了小鱼的惊喜，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流转着的感情更复杂了。小妖毅然决定放弃去读懂它。
    莫小妖好奇小鱼回来后的一系列变化，好奇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这份好奇不能深究，而这些行为的背后隐藏着的，是莫小妖不能去碰触的东西。
    小妖想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却不想要了小鱼的命。内丹这种东西不能顺便离体，特别是像他这种只有几百年修为的小妖怪。
    再说了，小鱼那么点修为的内丹，小妖要了又有何用？平白搭上小鱼的命，这个并不划算。
    “小妖，你听我说！”小鱼激动了，“我的内丹给你，你至少能承受住反噬不必再呕血，甚至击败那些追杀你的小妖怪也是轻而易举！你干嘛不接受？我们是妖怪，是自私的妖怪！你别记挂着我行不行！世上少了个小鱼不过少了条鱼，少了你……少了你……老顽固！”
    小鱼揽着莫小妖的腰，强行将她抱到了身前面对着面。带点少年清爽的嗓音，急冲冲地向小妖劝说着。
    莫小妖忍住了轻咳直直地望着他，始终没再开口。小鱼见劝说无效，赌气地与小妖大眼瞪小眼，一时也不再有动作了。
    莫小妖在心里偷着乐了，却故意放空了表情。小鱼太好懂了！只是她与他非亲非故，他不必为她做到这份上来。
    如他所说，妖怪都是自私的，所以小妖自私地想要他留下来，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这么久，离去时好歹有一个人记挂着。
    这……便是上天最大的仁慈了！
    “算了。”许久，小鱼深深叹了口气。“你不要我便留着，这世上对你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小妖，你以后不能离开我半步！”
    小鱼神色坚定，这下轮到莫小妖无奈地叹息了。这个跟变相□□有什么区别？看来她是又回牢笼里了……
    莫小妖看着小鱼一脸不容妥协的表情，突然又笑开了。小鱼已经不是小妖最初认识的那个小鱼了。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不再是离开前那般的天真。
    有时连莫小妖都弄不懂，小鱼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流露的是什么样的情感。似悲似喜，似嗔似怨……可一眨眼又成了平静无波的黑。
    “你死，我陪葬。”
    小鱼薄唇轻掀，相同的话成功阻断了莫小妖的思绪。小妖说出口的不过是个威胁，而到了小鱼口中却成了沉重的承诺！
    小鱼是什么来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小妖忽然发现她知道的事情一直都很少……
    做个老妖怪做到这份上，她的确是该感到惭愧了！
    清风依旧，莫小妖与小鱼对望了许久，最终还是小妖先败下阵来。小鱼下定了的决心莫小妖动摇不了，这跟莫离是何等的相似。
    小妖的笑容没了笑意，嘴角却仍旧高高扬起。
    算了，她也累了。心焦也好，失望也罢，小鱼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除了让她吞了他的内丹其他的都好说！
    一想通这点，莫小妖便又开始浑身无力了。反噬越来越厉害，而她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后悔之类的情绪从没有过，只是偶尔在想，若是从头再来一次，她是否还会那么的相信他。
    多想无益。
    而且想多了，莫小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苍离那个老小子。从以前开始，他的眼中便常流转着欲言又止的挣扎，以及那些隐约的没有出口的规劝。
    小妖一直是以为，那是他身为青岩门弟子的责任心在作祟。后来才发现一切事情都是她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
    不是一个人了呢！
    莫小妖忽然有种微妙的兴奋感受。之前与莫离一道，是小妖自己一直跟着跟到了最后，这次却是有人一直跟着她。
    角色倒了个位，莫小妖整个人都觉得暖呼呼了。不知道当初的莫离是不是也是这么的感觉。
    同生共死的誓言已经许下，妖怪间的言咒瞬间便生了效。从此小妖的性命不再只与她自己一人有关了！而小鱼，则欢乐于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管束莫小妖的理由了！
    每天休息多少时间、修炼多少时间就这么的，也被纳入了小鱼的计算范围内。
    于是，莫小妖成功从毁天灭地的大妖怪转型为混吃等死的老妖怪了……
    而令莫小妖不解的是，千魔窟的一干耐性与毅力都不可小觑的妖怪，居然也都像是安排好了一般。从她逃出后到现在，都未曾露过面。
    莫小妖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们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另一个便是他们先她一步全归了西。
    莫小妖是偏信后者的，至于是谁动的手其实仔细想想答案也就出来了。
    莫小妖那个安安静静过活的想望，到现在算是断得干干净净了。不明白为什么她每次出现在山下，都会这么的激动人心。或者莫小妖真的具有吸引灾难的特质也不一定……
    嘻嘻，多想了！
    好吧！重新观望现在的情况，莫小妖除了往西去别无他想了。西北方是不周山，除非莫小妖愿意回镇妖塔，否则苍离只会袖手旁观，被抓到是迟早的问题；北方是千魔窟的老巢，她还没傻到去自投罗网；而南天门虽是仙界，莫小妖却打从心底强烈排斥着……
    一番挑挑拣拣下来，只有西方看着有希望一点。至少是佛祖脚下，千魔窟的妖怪再猖狂，也需要收敛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