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妖孽

小鱼一动不动地盯着莫小妖看。黑暗中，那双大眼黑亮让莫小妖不敢直视。突然，他起身一把将莫小妖抱起，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空地上篝火旁，此刻正架着一只烤得油滋滋的肥美兔子。莫小妖闻着那个香喷喷的味道，终于迫不及待地跳下小鱼的怀抱，脚步轻浮地往那只烤兔子冲了过去。
    小鱼一直跟在莫小妖身后不远处，生怕她一时无力跌倒。莫小妖扑上前跪坐在地上，前倾着身子伸手拿起了那只兔子，撕下一条腿便心满意足地啃了起来。
    小鱼放心地看了莫小妖一眼，也在她身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不久之后，研竹和虚反从林中走了过来。他们一见到莫小妖下了车俱是一怔，随后别有深意地望向了一旁的小鱼。
    “身体终于好点了？”研竹走到莫小妖面前隔着篝火坐了下，笑着问她。
    “嗯，肚子饿了。”莫小妖隔着火堆，随意地朝着他扯出了个笑来，便又全心全意地对付手上的兔肉。
    夜风习习，莫小妖吃饱喝足之后，又回到车里头美美地睡觉去了。至于车外头他们三个在干什么，小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或许，莫小妖仍旧是不完全信任小鱼的。又或许，莫小妖仍会连累到他伤痕累累。但有一点莫小妖却可以十分肯定。她改变不了现在的小鱼下的任何决心……
    马车外的风景甚好！
    莫小妖从醒来后，便一直盯着窗外看着。最后莫小妖干脆又溜到了车前头，同虚反一块挨着坐，反倒将研竹和小鱼挤回去马车里了。
    莫小妖双脚在马车外前后摆动着，眼睛时不时瞄向了一旁的虚反。
    虚反出现得莫名其妙，人也无趣得紧。他那次杀不死他们之后，居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们走了。
    这举动着实让人感到好奇兼不安。他到底想做些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研竹，才如此地跟着他们？照理说，他同研竹均为洞主，没道理他的气势会比研竹弱那么多的。
    “本族修行不易，自不如藤竹洞繁荣。别看我的眼睛。”虚反突然冒出话来，发呆中的莫小妖被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等明了他在解答她心中的疑惑时，入耳的又成了当初研竹的那句警告。
    “不看不看。我心事多，被你看透了可不好。”莫小妖轻勾起笑，转而抬头望向了湛蓝湛蓝的天空。虚反瞥了莫小妖一眼，也便认认真真架着马车不再理会她了。
    马车内，研竹和小鱼相对而坐，皆静静地闭目修炼着。马车外，莫小妖与虚反也同样静静呆着，许久才交谈上一两句。很安静的气氛，却也令人安心。甚至有那么一瞬，莫小妖盼望着马车能这么走着，永不停下。
    但这，也不过是莫小妖的空想而已。
    趁着休息的空挡，莫小妖凑到了研竹身旁，询问他们如今的去向。虽然之前莫小妖一直对他们的行踪漠不关心，但这并不代表莫小妖不知道他们一直朝着东方而去。不回千魔窟，也不会送他们去青岩门，那到底要带他们去哪里呢？
    研竹爽朗地笑着，望着莫小妖的眼竟有似曾相识的宠溺，却并不急着回答。
    莫小妖尴尬地别开眼，不去承接那令人的心堵得慌乱的眼神。可这情况落入一旁小鱼的眼中，却自动解释出另外一番意思。
    小鱼突然便现在莫小妖的身侧，稍嫌蛮横地将她扯入怀中，阻挡了她同研竹视线交流的可能。莫小妖不由得暗地里松了口气。
    有研竹在的地方，小鱼总是紧张且炙热得如同一颗火球一般，稍一触碰，可能立即就成了灰。
    小鱼啊，看着好像事事都依她。可结果呢？从一开始他的命是她救的，再到后来的生死相依，再到如今……她的命竟成了他的！仔细想想，莫小妖是亏本亏大了。
    四周一片宁静，莫小妖奋力挣脱了小鱼紧紧的怀抱，大口呼吸着自由的新鲜空气。而脸颊却不知道是闷的还是羞的，总之是火热一片！
    自从上次小鱼挑明了说之后，莫小妖每次见到长大了的他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你们不是在找龙门么？”研竹的声音，突然在莫小妖身后很近的地方响起，几乎就在她的耳畔。莫小妖一惊，更加快速地推开了小鱼。而这一举动，很容易就换来了小鱼的怒目相向。
    她没看到。她啥都没看到……
    “不用你管。我们自己找得到！”小鱼的视线越过左顾右盼的莫小妖，投向了研竹。莫小妖悄悄地、悄悄地从他们眼前消失掉。
    原来这些时日的和平相处是假的，差点被骗了。
    研竹表面上依旧是之前那一派祥和。可不知为何，莫小妖就是隐约感觉到了他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着。此刻的小鱼忙着同研竹抬杠，一时倒也忘了宣告莫小妖是他的。莫小妖成功地从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溜开，而那两个人居然都没发觉到。
    心情奇妙地在诧异中增添了点点的挫败。莫小妖扭头看到虚反正静静盘腿坐在一旁，便自发自动地靠了过去坐下。
    “往东，找青龙神君。”刚坐下，虚反连眼都不睁一下就丢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莫小妖眨眨眼，然后，懂了。
    这个虚反是嫌弃说话累呢，还是本性就沉默寡言？连好心给她的解释，都简洁得要让人在脑中多绕几个圈才能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虚反一路过来都充当着车夫这个角色，自然是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
    而她居然舍近求远地跑去问研竹……莫小妖忽然发觉自己也并不是很聪明。
    思绪飘回那两个人身上，莫小妖的视线也一同移向了那边：“放他们俩个这样子好吗？”莫小妖喃喃自语，心中盘算着。
    好歹是同路的，这么对着干实在不利于前进。而研竹这种冒火的场景，估计也只有在这一路上才能有幸见着吧！
    “好。”虚反的声音再度凭空出现。莫小妖迅速转头看他，却见他八风不动平静地打坐着，仿佛刚刚那一句“好”是莫小妖凭空生出的幻听。
    “我说虚反，你要聊天就好好聊，别老是装模作样的好不好？”莫小妖稍稍不悦地皱着眉头，伸手想要将那个安心打坐的人推到。
    “蛇妖不准碰我的虚反哥哥！”一声清脆的娇叱声咋然响起，而比之来得更快的是一个硕大的惊天雷！
    莫小妖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个光球朝她急速砸来。就她这躲不开挨不了的破身躯……莫小妖鸵鸟似地紧闭上双眼。
    身侧刮起了两阵风，莫小妖只觉得腰间一紧，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雷声响起。
    莫小妖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小鱼和研竹一人抓住了一只滑腻的纤手。而手的主人，一个满脸无趣的女孩，正撅着嘴鼓着腮帮，明显在生气。
    她一见莫小妖偷瞄她，立马怒瞪了莫小妖一眼，又重重地“哼”了声。莫小妖松了口气，有点摸不清状况，不知道是哪里惹着了这个陌生的女孩。突然，闭眼前的那一声警告闯入莫小妖脑海中，她急忙转回头去……
    好吧，莫小妖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了。“她的”虚反哥哥此刻正状似亲昵地揽着她的腰，护着她不让她的雷砸到。
    可会有眼前这番景象，不是恰恰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么？这都能怨到莫小妖身上来？
    可惜那个女孩并不那么认同莫小妖的看法。她挣扎着想摆脱小鱼和研竹的禁锢，但未能如愿就是了。
    虚反稍稍松开了揽着小妖的手，可那越矩的距离却丝毫没有变化。莫小妖好奇地感受到，来着那面冰冷镜子内心的情绪波动。
    那个女孩是谁？竟能让少了七情六欲、神似活死人的虚反产生情绪！虽然那情绪微弱得几乎瞧不出。
    眼前的女孩，外表是十六七岁的天真模样。但对于妖怪来说，绝对不能光看外表来推断的。
    一身火红的衣裙，裙摆下侧用着黑色的丝线绣着祥云纹，而上身那件坎肩，则是一片片张扬的火焰图案。同是红，但跟小鱼的那一身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娇俏中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自信。
    正当莫小妖全神贯注地研究者眼前的那人时，突然一层明黄的火焰刷的一下便缠上了女孩的全身，并迅速将女孩围困在了里头！
    莫小妖心里一惊，以为小鱼又乱用法术来对付敌人了。可仅一瞬间，她猛然发现小鱼与研竹竟被这火焰硬生生逼退了！
    “臭狐狸还不出来帮忙？！想欺我年少不懂事么？”女孩朝着左侧的树林愤怒地喊去。莫小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喷笑出来，心下也同时明白了那火焰其实是女孩的保护。
    “年少么？”青魅从树木之后走了出来，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真亏你也敢说出口，真不容易啊！”
    “少扯！快帮我把那个蛇妖抓了！”女孩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话音未落她已朝着莫小妖奔了过来！真没想到她吼那么一嗓门，原来是为了引开别人的注意力。
    莫小妖看到研竹的脸色稍微铁青了些，估摸着是刚刚跟小鱼吵得还不尽兴，就被那女的破坏了。而小鱼则是全心全意地企图拦截下红衣女孩的动作。
    小妖满含趣味地看着眼前三人打架。虚反却突然转头抬手，朝莫小妖左侧擒去。只见虚反及时抬起的手，恰恰好挡住了青魅从旁的偷袭。
    青魅朝莫小妖笑着抛了个媚眼，又耸耸肩望向了那个女孩：“明焰，这可是你的虚反哥哥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