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林君说:“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想办成一件事,就不怕什么意见,天天怕意见,要我们领导干什么?”
杨启明仍然强调:“外资还没投进来,怕会受影响。”尽力推。许林君口气硬起来,说:“你们经常隐瞒收入,当我不知道,要不要审计一下?再说,马上两个多亿进来,你花都花不完,市政大楼超支,万一上面查下来,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杨启明知道上市公司账目公开,像女人跳裸体舞,光溜溜在台上蹦来蹦去,没多少能遮瞒住的。如果今年利润高,调一下账,把部分收入挪到明年,以确保经营增长,同时,也担心高指标不断下,使出浑身解数也完不成,过去的教训还少啊?他犹豫不决,沉默不语。
许林君又说:“还没想通啊?既然改制,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留那么多钱给资本家干啥?社会主义建设才是大局呢。”
他见领导的话说到这份儿上,怕闹僵,领导面子还得给,经讨价还价,他应允一千万元。许林君同意让郎士群开一千万元工程发票,放在房地产公司冲账。新任务下来,他心里有五百万的底,去年股票赚的一千五百万没入账,也未分配,集团已拿走五百万,股票投了五百万,只剩五百万。他让办公室拟订增加任务五百万的策划书。
对这事,他没来得及跟出差的陈凯志商量,他拨通电话,说:“陈董事长,市里又下了一千万的新任务,顶也顶不住,我正在拟订任务计划,你说怎么办?”他说完,陈凯志在电话里大声“喂”了起来,像听不见。
他挂上电话,又用手机拨通,仍听见陈凯志“喂,喂喂”的声音,再打,那边的手机关机,打进酒店房间,没人接。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他故意的?装聋作哑对付棘手问题,是当今有效的方法之一。不管怎样,先布置下去再说。
“丁零零”电话响,他一接是李娜莎打来的,她询问:“早上打通电话,你怎么不接?我刚忙完几台手术,你昨晚去哪儿了,也不回家,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后来手机也关机了。”
他说:“市里召集开紧急会,增加任务,住在会议上了。”
“难道吃饭的时候也开会?”
“紧急会议,开到晚上八点多呢!”
“为什么不提前通告一声,晚饭做好了,一直等你。”
“以后我不给你打电话,就是不回家吃饭。”
“好哇!杨启明,你给我听着,你还有家没家?不打电话就不回家,以后你甭回来算了。”
“好好,不回就不回!”“咔”他把电话挂了,电话发疯地响。他叫苏主任来接,告诉李娜莎,自己出去了。接着,手机又疯狂叫起来,他不敢关机,怕公司有事,于是,放在振动挡,扔到桌上,手机“手机机”地走。
自从有手机的装备后,世界距离近了,随便一个电话,人在天涯海角都找得到。信息传递快捷,人与人的亲切感反而疏远,天天有电话聊,就像每天见面,问过吃饭了没,没啥新鲜话题。再好的朋友相遇,一块上街吃个饭,喝上两盅,没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孔夫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感觉,已渐渐淡化。
《改制》十七(3)
与老婆的距离却拉得更远,回家才听见的的嗦话,天天在耳边响,闹腾,不接有问题,接了又心烦。男士们发明了不关机抠电池、屏蔽器等方法,让老婆听到“手机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的话音,才善罢甘休。男人们接老婆电话,旁边有女人的声音,往往被盘问一通,那人是谁呀?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哪个小狐狸精?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对此,他有深刻体会。
一年半前的一天,杨启明正审查顺发广告公司对房地产推广的设计,女设计师送来的设计方案不错,人也长得漂亮,他正跟女设计师谈广告词的修改,李娜莎电话来了,说买窗帘的事,颜色呀,款式呀,杨启明说用不着,把电话挂了。
他电话没放好,女设计师的评价就上来了:“杨总,刚才那女人是谁呀?嗓门够大的,我离那么远,都听得清清楚楚,是商品推销员吧?我也常接到这种电话,拼命跟你套近乎,哩哩哩嗦的,烦都烦死了。”
李娜莎在电话那头,听得一字不漏,气顿时不打一处来,马上打的到酒店,怒气冲冲奔上楼,准备大干一场。好在杨启明走得及时,陪女设计师到外面吃饭,李娜莎扑场空。
晚上,杨启明又迎来一场恶战,从晚上吵到天亮,李娜莎非要女设计师上门赔礼道歉,他再解释也没用。最后,广告公司为拉这单生意,请李娜莎吃顿高档海鲜。李娜莎在餐桌上扎起老总太太架子,眉毛竖着,说出的话也刺耳:“现在高学历的女人,不容易找老公,喜欢在成功男人面前撒娇,装清纯,结过婚的女人守一个,没结婚的,谁知道她们睡过多少个呀!”说完,轻蔑地瞥女设计师一眼。女设计师脸色陡变,含泪拂袖而去。
李娜莎又来了话:“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这号女人喜欢寻找刺激,当第三者,勾引人家老公像换衣服,天天变花样,你们男人有家有口的,可要小心点儿噢!”说得大家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吃完饭,杨启明的家庭矛盾暂时得以缓和,那女设计师回去打了辞职报告,跳槽到另一家公司。顺发广告公司因她走后,设计跟不上趟,业务萎缩,濒临倒闭。
这事后,他的手机变成李娜莎的遥控监视器。如果说陪人聊天,她会说,有电视吧,请把中央一的节目内容重复一遍。你说烦不烦?不知谁又发明手机照相、彩信功能,她来电话,你说,正跟董事长和郎士群一起吃饭,她说,在哪儿吃,马上拍个照片传过来。现在的高科技竟成束缚自由的头号杀手。此刻,杨启明叫手机闹得慌,一把从桌上抓起扔进抽屉,让它振去吧!他跟苏主任交代,下午二点半召集部门经理开会,布置任务。
下午开会,大家仔细听完杨启明增加任务,由于改制这把利剑悬在头上,谁都怕下岗,没敢当面说什么,会场上一片死寂。散会后,部门经理默默走出会议室,个个摇头,私下说:“领导加任务,比放个屁还容易。”
关应态说:“身上就那么几两肉,快榨进骨头了,还嫌不够哇!”
邓春华接着说:“邀功讨好的事,谁不会做?让我们支援市政建设,谁知道里边有多少猫腻呀?现在领导上台,最喜欢干的就是抓工程,装了拆,拆了装的,要不,哪有油水啊?”
“你说得对,马路天天挖了补,补了挖的,没两天又出一个坑,数数街上的补丁,比忆苦思甜的衣服上还多呢。”又有人随声附和。这些牢骚话,杨启明一句没听见,苏清辉倒灌了一耳朵,他想给杨总建议,能不能给大家增加些奖金,调动各部门积极性,增强完成任务的信心。
杨启明觉得今天任务布置得还顺利,没人敢乍翅,几天来,他身上的包袱卸了,心情舒畅些。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是欧阳倩文打来的,他眼前一亮,拿起电话拨过去。
《改制》十八(1)
杨启明连拨好几次欧阳倩文的手机,都是“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的回音,他又拨到欧阳倩文单位,接电话的人说欧阳倩文取证去了。他无力地放下话筒,若有所思望着窗外。
这时,秦汉章带几个退休老职工走进来,个个挂着脸,杨启明问:“秦经理,有什么事?”
没待秦汉章开口,“啪”几位老职工把医药费单子拍在桌上,七嘴八舌地说:“我们看病的医药费,你们还报不报?别以为我们老了,就好欺负。”秦汉章忙解释:“公司最近改制,不是不报,只是暂时缓缓。”
“你少罗嗦,改制、改制,改什么么制,社会主义的制快叫你们改光了,想把钱留给资本家啊?企业有我们的血汗,是我们工人阶级勤劳双手创造出来的,说实话,我们大干快上的时候,你还在老爹腿上转筋呢。”一们老工人手指秦汉章鼻尖气愤地说。他低头不语。
杨启明安抚大家说:“改制是国家的大局,当然也得保护群众利益。”
“上面加任务几百万,你们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们千儿八百的医药费,你们就卡住。”一位老工人气呼呼地说。
“我们才不管什么大局,只要报医药费就是最好的结局。”另一个人说道。
“是啊,是啊,只要报销,什么话都好说。”来人一起随声附和。
杨启明爽快地答应:“好吧,你们先回去,我们明天开会专门研究。”
“那明天一定要答复,不然,我们就坐这儿不走了。”老工人的气消了些,仍不放心,不愿走。
“开完会马上通知你们。”杨启明答应道。老工人们先后走出门去,杨启明送到门口,回身问秦经理怎么回事,他说:“他们先找陈董事长,董事长没批,并交代,医药费报销要严格,医院开的大处方太多,营养品也算进去,有的诊所锅碗瓢勺、洗涤用品都开,多少钱也填不满这坑。”
杨启明埋怨道:“这老东西,也不说一声。”不过报销钱太多,还得商量一下,做到万无一失。他交代苏清辉明天上午召集有关人员开会,研究老职工医药费报销的事。
杨启明看一下表,见时间不早了,随即拨欧阳倩文的手机,一下通了,那边传来她清脆悦耳的抱怨声:“杨总,这些天你在忙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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