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萍打心眼儿羡慕他俩,眼中飘出一股柔情。
“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你的衣服……”曲萍掂起她遗忘的衣袋,从后面撵上来。
《改制》三十七(1)
夜深了,市郊区别墅二楼主人房,郎士群仰脸躺在两米宽大床上,身边柯慧琴已睡熟了。
他双手垫着头,烦闷地睡不着,拧亮床头柜上的台灯,他额上的疤幽亮亮的,扔在床头的白色手串,射出冷冷的光。前几天,他跟陈凯志谈崩了,喝了一夜闷酒,这次,完全叫这老家伙给耍了。本来说好的,让咱参与改制,给百分之五十一股份,怎么一下变卦啦?要上千万现金是他提出来的,自己从没答应过,看来他胃口太大,咋喂也喂不饱。
今天鑫宏基公司派人去谈判,让欧阳倩文那小女人顶住了,她讲得十分明了。从法律上看,请香港会计师楼白花钱,银行评估不会被法院推翻,兼并企业造成伤害证据不足,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意图。她提出解除合同,偿还定金及利息,他暂时没答应,有张牌在手上,总好一些,走司法程序,终归下策,这事挺棘手,走进了死胡同。
真没想到,平常跟自己一条战线的董事长,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肚里那本账,精到家了,专搅局。而且,他翻脸不认人,不光改制的事不认账,还得寸进尺,多捞好处,工程上处处挑刺,名仕花苑二期工程已结算完,陈凯志压着百分之二十工程款没付,想给你挑点儿毛病,还不容易?不让他五个点,会有麻烦的,六千万工程,他轻轻松松拿走三百万,怎不让人心疼?
他有些恨杨启明,这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非去走独木桥,结果摔下去了,杨启明不倒,会好办些。杨启明不追求个人利益,胆小些,加上感情深,不会坏什么事。现在,你往医院一躺不当紧,让陈凯志阴谋得逞了,改制给他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都不干,嫌少。名仕花苑三期工程,合同早已签过,陈凯志还要把基础工程拿回去,给表弟去做,谁不知道建房就基础工程油水大?
他起身到书房,拿笔在纸上横七竖八写下陈凯志不得好死几个字,想想他死对自己没啥好处,万一他死了,又来条瘦狗,嘴张得更大,穷凶极恶的,更麻烦,陈凯志在商场混这么多年,起码多几两肉吧!他便把死字改成活,不得好活就够了,半死不拉活日子才难熬呢。他回到房间,把纸片压在那串骷髅骨下,他深信咒语的灵验。
他惊醒了睡在旁边的柯慧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说道:“深更半夜你不睡,干什么呀?”他站在床边,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倒添几分妩媚,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她甩一下盖在眼前的长发,手揉眼睛说:“干吗呀,干吗呀你!”
他用力抱起她放在地上,说:“去,洗个澡清醒、清醒。”她生气地小拳头“咚咚”捶他胸脯,噘嘴说:“你呀,就是坏,觉也不让人家睡。”他亲了她嘴一下,说:“谁让你喜欢坏人呢。”他下了床,拍拍她光溜溜的屁股,搂着她走进沐浴间……
清晨,柯慧琴一觉醒来,亮光已透进厚窗帘,摸摸床上,旁边已凉。她披件粉色睡袍,光脚下地掀开帘子,郎士群袒胸赤背,在阳台上举杠铃,他鼓棱的三角肌来回拉动,强壮臂膀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照射下,黑黝黝的亮,她不由说:“好啊,你!”
郎士群扭脸见她藏在窗帘缝中,放下杠铃,拿起根皮鞭,扭身打去,只听见“嗖”,鞭梢打着呼哨从她眼前飞过,吓得她赶紧蒙住眼睛,外面响起开怀的笑声。见他得意的样子,她气急败坏地说:“你,坏死了,看我怎样跟你算账!”开门跑出去,郎士群右手拿着弯鞭,伸开双臂,把她抱进怀里,说:“注意点儿影响哟,瞧,奶都露出来啦。”
她低头见敞开的胸脯,赶紧掖紧领口,双手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呀,是个不要脸的大流氓。”
他“嘿嘿嘿”赖皮地笑,抱起她,嘴对嘴,又跟她亲热起来。她趴在郎士群耳边嗲声嗲气地说:“我想还要呢。”
他一松胳膊,任她重重落在地上,脚跟都都疼了。“啪”郎士群用力拍她屁股一巴掌,沉下脸说:“你要个屁!快做饭去。”她怯生生望着那双冒凶光的鹰眼,摸着被打疼的屁股跑进屋去。
《改制》三十七(2)
郎士群喝了碗粥,吃三个包子,接个电话,匆匆开车赶到金鑫酒店。柯主任恭敬地站在金鑫酒店门口,身边站着两位壮汉,一人主动接过他夹的包。柯主任边走边说:“江畔花苑房地产项目批下来了,增加百分之二容积率,还要做模型,再报一次。”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大堂装修已完,服务员在洒水、打扫卫生,一堆脚手架被拆下,一捆捆搬出去。他们上电梯,柯主任又说:“那个患骨髓炎的民工出院了,给他多少生活费?”
“他要多少?”
“十万,少一分就不走。”
“胃口还不小,简直胡扯淡!这兔崽子,非穿拖鞋上工,活没干几天,医疗费倒花了不少,给他一万让他走人,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今天闹到办公室来了,恐怕……”
“恐怕什么?今天你俩送他上路,押他回家。”
“是”俩壮汉答应得很干脆,挺身站在办公室门口。郎士群走进办公室,里面装修十分豪华,郎士群坐在椅子上,黑皮靴跷到深红大班台上,柯主任站在他身边,从木盒中拿出根雪茄烟,递给他,“啪”地打着火,帮他点燃,他喷出一口烟,问道:“还有啥事?”柯主任说:“凯粤公司不少人退职工股,在公司闹得厉害。”
“他们不要我们要,只要价钱好。”
“一块一股,利息都不要。”
“那就买进,价钱嘛,尽量压低,给他九毛五,不过再等等,让陈凯志多麻烦几天。”
“好,我去办。”
郎士群左手拿起桌面上人的头盖骨做的碗,颜色已泛黄,在手上把玩,意味深长地说:“陈凯志,我让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这臭棋篓子!”
“名仕花苑工地的活不好干,陈董事长派人处处刁难,关系好的工程师都有些怕。”柯主任眼睛盯着郎士群。
“先老老实实干,别走旁门左道,加大啥工程量,稳住神少不了肉吃,对付他我自有办法,哼!”他鼻腔哼了一声。参与凯粤改制,老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现在第一步棋已出手,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他把手中的碗“当啷”扔在桌面上,站起来走出屋,拍拍两位壮汉的肩,“去,把那事先办妥了。”
柯主任关门时,见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有那只人骨碗在桌上来回晃动。
第四部分
《改制》三十八
礼拜一,陈凯志坐在办公室想心事。
上周末,跟郎士群没谈拢。真没想到,这趴在公司身上的吸血鬼,商场分包、基建工程都给了你,把你养肥,你倒要参与公司改制,还想控股,让我给你打工,门都没有!谁也不傻,没了权,还有什么利?许愿一千万现金不提了,说给我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是空头支票,根本不会兑现,蒙谁呀?一个个体户口气大得要命,真是小人得志,你屎壳郎上高速路,还想装奔驰呢!一双眼绿得像条狼,以为我怕你,你是耗子舔猫鼻子――找死啊,早晚让李苦禅的鹰叼了去,只要银行关系到位,我才不在乎你那点破钱。
外商想打官司,欧阳倩文顶上去,谈过一次,和解有戏。外商一再强调合同可以再协商,他要理直气壮,官司早打起来了,怎么一下无声无息,销声匿迹啦?说实话,我才不怕打官司哩,出问题也杨启明背。经商这么多年,来投资的外商水货大把,个个溜滑,签合同跑得飞快,真打钱没几个,这明摆做好的笼子,想打空手道,玩蛇吞象的把戏,还嫩了点!
对改制,自己心中有谱,老同学任广义很合适,他去香港十来年,做贸易挣了大钱,正在大陆找投资项目,杨启明在时就谈过,因出价低,没中标,这次自己坐上位置,可以大展宏图了。任广义懂感情,讲义气,守信用,把个人股份放在他那儿,放心。任广义没管理酒店和房地产开发的经验,自己的本事也派上用场,以后退休,一样当老总,风光八面。前一段他去美国了,这两天就回来,赌注都压在他身上,准没错。只担心他能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搞进出口贸易一点小钱就玩得转,参与改制那可是真金白银,少一分也不行。
这时,秦汉章进来了,低声说:“董事长,不少职工要退股,如压住不办,他们闹到市里,麻烦就大了。”
“麻烦怕什么,股票就是有风险,涨的时候,个个眉开眼笑,一跌就慌了神,再说,比买股票时高多了,让他们放心,保管它升值、赚钱。”
“他们担心外资进来,拖着不上市,拿着废纸一张,思想工作不好做啊!”
“先给他们解释,我们管理干部一个也没退嘛!”
“他们说当官的有钱,家底厚,对他们这可是救命钱啊!”
“不行,搞内部转让,我们作鉴证,怎么样?”
“那非围住我们,把家底掏空也买不起呀!”
“干部干部,替企业解忧,理应先行一步,给管理人员下指标,借钱也得办。”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