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者.纸上红颜

19 空悲切.安息


那一场春,桃花和雨一起落下。掉落的花瓣混杂着雨点,碎在地上,融成一条无尽头的花河。
    夜夜笙歌。
    蔡的宫殿迷离在雨雾中,看不清颜色。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
    姐姐坐在她身旁。
    那是夫人的位置,一个与她身份完全不合的位置。
    蔡王的心思,明明白白摆在了面上。
    姐姐去看蔡王,而蔡王,在看她。
    舞姬款款而动。
    她沉默不语,五指紧紧攥住衣裙。
    背上已然冷汗一片。
    直到宴罢,回房。
    直到夜深。
    直到第二日的晨光,撒落一地金芒。
    蔡王没有前来。
    她松了口气,藏在袖里的短剑坠到塌上。
    一夜未眠。
    她仰着头。
    长发墨一样的泼在塌上,蜿蜒成溪水。
    她起身,看向窗外。
    一夜春雨,落下的花并没有想象的多。
    大多还开着。
    风行过,还有细小的“哗哗”声。
    宛如那人在耳边低语。
    “长情最是桃花。”
    第二日。
    姐姐来寻她,问,“昨夜可曾安睡?”
    她低着头。
    眼下有浅淡的青色。
    因着一夜未眠,容颜雪一样的白。
    姐姐看了她两眼,道,“明年你要去息?”
    她一愣,继而点头。
    眉却微微皱起。
    那,不是姐姐早就知道的吗?
    “也不一定非得明年去,你,不妨在蔡多住些年岁吧。”
    她猛得抬头,盯住姐姐。
    对面的女子姿态雍容,端坐于地,用她全然陌生的语调,不紧不慢道。
    “你也明白,蔡,毕竟比息大。你我姐妹长长久久呆在一块儿,岂不更好。”
    岂不更好?
    她又低下头。
    宽大的袖铺在地上,绘着花纹。她无意识地盯着,却发现细小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
    过了会儿。
    她深吸口气,说,“长姐,我今日便走。”
    千错万错,她不该入宫看她的长姐。
    这一年,这个蔡,她是万万呆不得了。
    姐姐一愣,却身形不动。
    淡淡道,“真是今日?息还未派人来,急什么?到时我传信问问父亲,教你在蔡多留些年岁。”
    她说,“无妨,父亲早也安排好人手了,此刻走的了。”
    这下姐姐惊了,皱眉问,“你真要走?”
    一时间,屋内寂静。
    她不知当回什么。
    姐姐又笑着伸手,托起她的脸,语气轻柔。
    “好妹妹,几年未见,你已这样出挑。若再过个几年,又哪里是出挑二字描绘得了的?”
    她睁着眼看她。
    “有着这般姿容,息哪里守得住你?到不如来蔡,姐姐定会给你高屋华…”
    “长姐。”她一字一句,“我今日走。”
    她一瞬间明白了姐姐刚才的诧异——她以为,自己的妹妹只是欲迎还拒。
    她也忽然明白,为何蔡王昨日未来,而今晨姐姐却至。
    他是让长姐来评估她的价钱,他想向她父亲,买下她。
    终究还是走了。
    林花落在地上,铺就一条不归的长路。
    息。
    他惊诧,也欣喜。
    “小桃,你如何来了。”
    她无语凝噎。
    他眉目温润,气质儒雅。
    他立在那里,笔直的脊梁,足以撑起她整个天地。
    夫君,她的夫君。
    她泪流满面,扑入他怀中,将委屈一一道来。
    他大怒。
    他道,“小桃,我必不会放过那些羞辱你的人!”
    她咬着唇,低语,“我知道息不如蔡,我知道。”
    她抬眼看他,“我不求你为我报仇。我,我只求…”
    求什么?说不上,说不上。
    女儿家的心思绕成了一束桃蕊,裹在细密的花瓣里。
    哪里舍得盛开?
    “我只求这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原以为,诺言二字,便是刻进石头里,长在树木上。不灭不尽,生生不息。
    可后来才晓得,石头会碎进风里,树木会烧成灰烬。
    山盟海誓。
    总是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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