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者.纸上红颜

35 画中魂.华章


仲裁者归,九幽寂然。
    下一个千年,又是一场轮回。
    爱的恨的,痛的甜的。
    江山美人,青丝白首。
    恩恩怨怨,是非纠葛。
    昙烟领着江斯年。
    三生石,黄泉路,与君决别。
    还清前缘,但愿我们,再不会从头来过。
    远远瞧见其它几位仲裁者。
    永安低垂着眉目,乌衣墨发,执着伞。
    一旁的凌落落后几步,双臂虚张,隐隐保护的模样。
    再远些,秦沧澜站在另一边。
    昙烟忽就很想笑。
    其实很好。
    真的很好。
    这是地狱。
    这是幽冥。
    这是她的归途。
    万丈红尘,千尺寂寥。
    幽冥花开,三途河老。
    江斯年走了,投胎转世前,最后看一眼黄泉。
    他叹,“因着我,江家怕是再难延续了。”
    对不起一个妻,对不起一双父母,对不起一整个江家。
    薛怜再机敏聪慧,也扶不起山河日下的江家。断掉的四代乃至五代,意味着一切官场人脉的从头再来。
    江家起于盛世,也曾外戚专政,威武一时。
    而今……不提也罢。
    昙烟笑道,“上路吧。”
    千金万金,多少风光。
    全部虚无。
    她的面目染上地狱的昏黄。
    杏仁眼,柳叶眉,长发泼墨,三千悲凉。
    红衣朱伞,伞上冷冷寒光。
    幽冥的灯火点点,漫过浓雾照于她脸上。
    仿佛是泛黄的纸上描出来的模样。
    江斯年竟想起幼时在家中,寻见的书房里珍重放着的一本古籍。
    那书说是当年孝慈太后崩前,最后一次省亲时留下。
    厚厚一本,上面反反复复只有两字。
    “怜伊”
    写得密密麻麻,有的仿若被水雾染过,糊成一片。
    不知是什么意思。
    书里还夹着张更久远的画,画上仕女相貌平平,脸颊还有着黑痣。
    族里也曾争论,有人说那是孝慈太后少时画像,被反驳道孝慈太后自小貌美,何曾有痣?
    便又猜,那纸想必是画着个孝慈太后欢喜的婢子,不然何必用“怜伊”二字?
    怜惜伊人。
    又有人嗤笑,“怎么不说,没准那婢子就叫怜伊呢?”
    “又或许,孝慈太后闺名怜伊?”
    至此已有些冒犯天威,于是赶紧住了嘴,暗地里窃窃私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孝慈太后再权势滔天,也毕竟一代女流,史册记她是孝慈太后秦江氏,名唤什么,根本未曾留下。
    而此时他看她。
    就好似不是真人,而是千百代传下的一副古画。
    比孝慈太后那张还要老旧的画。
    浓墨重彩一点点褪去,线条模糊暧昧。
    人影浸了寒雾,隐隐绰绰。
    早已看不清晰,却惟独留着个倾国的颜色。
    他忽然觉得,她同那些画没什么区别。
    画在纸上,订在史册。
    扯也扯不下的红尘华章,唱也唱不停的江山离歌。
    她之前有许多这样的画。
    她之后,必定还有更多这样的画。
    人间不老,转瞬千秋。
    红颜白骨,相思成灰。
    他终于是喝下孟婆汤。
    没有听见她低语。
    “江斯年,你做的,其实不是梦。”
    那只是一场不该记得的往事,因着一双相似的杏眼,而溅起前尘碎片。
    谁能想当年一别,竟有个人,思念了整整千年。
    长情最是桃花。
    长情最是桃花。
    他当年究竟在想什么?
    会不会只是希望激她离去,保全她性命?
    又或许是真得惜命,不复曾经年少柔情?
    不知道,也不会再知道了。
    她转动竹伞,一寸寸,抹去他魂魄中的印记。
    千年太久,我已不需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人。
    痴情也好,相思也罢。
    都不要了。
    他被鬼差一步步领着,进了轮回。
    她转身,走入黄泉的重重浓雾。
    这是地狱的十九层,这里背对了一整个人间红尘。
    妾身是这地狱的仲裁者,给生者,带去幽冥的音色。
    君,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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