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世争夺战

第二章 银杏下的幽灵(上)(四)


令警方困惑不解的还有一件事,按照房子被毁程度看来,那些大火应该并非自然熄灭,而是中途被强行扑灭的。但光凭消防栓还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控制火势,当天又没有降雨,此外房顶被毁得更是蹊跷——几乎是连根拔起,怎么会这样?
    许多学生都目睹了猛烈燃烧的食堂,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当时有同学叫他们赶紧躲到屋子里去避难不要出来,他们吓得要死,立刻照办了。后来有人指出那两个人便是一年级六班的艾柏和厉冰彦。
    这两个男孩子竟然胆识过人到这种程度?处变不惊临危不乱,简直超出了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特工。面对警方的召唤,艾柏和厉冰彦不能像对待媒体那样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一次,幸亏之前他们和宋自乐编了一套词,勉强应付过去,不过两个人都心有余悸,非常后悔当时使用了异能力而导致现在的麻烦。
    “如果穿帮的话师父会把我们拍成印度飞饼的。”
    “印度飞饼是甩出来的,凉拌黄瓜才是拍出来的。”
    两个人立刻联想到一条硬挺的黄瓜置于砧板上,一柄菜刀横着砸下去,啪!皮开肉绽。美味的一道菜有可能就是他们俩的下场,而且拿菜刀的人还是嘉睿老师,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厉冰彦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他们为什么不问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跑到市区叫人的?”
    宋自乐哈哈哈:“白痴,因为我说我到附近的高速公路上拦了一辆车然后搭着到市区的!”
    三阳山的确有条直通市区的高速公路。
    两个人目瞪口呆,“他们也信?”
    “为什么不信?当时天黑黑我心慌慌,既没看清楚车牌号又没看清楚司机的脸,只知道是一辆货车,货车多的是,他们还真一辆辆查去啊!”
    “你真狠,弄个无名英雄出来当替罪羊。”艾柏嫉妒得连造了如此明显的病句也没察觉到。
    只有黑白两色的葬礼上,艾柏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厉冰彦说:“看来市立第一高今年的分数线又要降了,真是流年不利。”
    “流年不利的是我们!”厉冰彦咬牙切齿,“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对我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倒霉!”
    “你又怎么了?”艾柏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了摸师弟的额头。
    厉冰彦拍掉了他的手,“我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集会吧?”
    “那是当然。”
    “全校不能有人缺席吧?”
    “你废话嘛!”
    “那么,”厉冰彦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的班主任在哪里?”
    “是啊,老师一上午连影子都没看到。”艾柏早就发现了,只是没往复杂处想,“也许他有别的事呢。”
    “我想不出来他缺席的理由!病假?和他相处十几年你几时见他生过病?事假?他无牵无挂,无家属无朋友,能有什么事?”
    “那你的意思是?”
    “……从昨天到现在,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想过老师出现在这所学校的原因?”厉冰彦由衷地佩服起师兄的大脑构造,“你真觉得他是闲得无聊才跑来当生物老师的吗?”
    “所以我才问你‘你的意思’!”从不思考、只凭直觉是艾柏的一贯风格。他当然不认为嘉睿是无聊才来的,但具体原因——他则懒得去追究了。
    “这所学校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点都想不到,枉活16年的苍白人生。
    艾柏远目,?望天空,“等发生了再说吧。”言毕,他跷起二郎腿,整个身体顺着椅背滑下去半截,一副即将沉入梦乡的架势。
    厉冰彦一边翻白眼一边对着主席台开始沉思,“旁人面前禁止展现异能”的戒律,就意味着他们在别人遇到任何危急情况时都必须袖手旁观,甚至当自己濒危时,如果有旁人在场,都不能动用异能力自救呢。
    老师到底在顾忌什么……如果是担心普通人发现他们与众不同的实力后会感到好奇或恐慌,那么在拥有异能力的同类面前,总不该再缩手缩脚了吧?可看起来,嘉睿的意思好像是不许他们师徒三人之外的任何一个知道这件事才对。
    旁边艾柏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生生打断了厉冰彦的思路。一起在老师身边混了十年之久的他深知师兄是属于那种哪怕像蝙蝠一样倒吊着也能睡着的人,何况现在还有把椅子支撑。
    可现在是举行葬礼,不是每周例行公事的班会唉。这么嚣张,会被校长杀一儆百,而且从刚才起就已经有人往这边张望了。
    翻翻眼皮,厉冰彦效仿艾柏,上半身自椅子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滑下去半截,淹没在平齐的人头方阵中,开始闭目养神。
    “请所有在场人士起立,为罹难者默哀三分钟。”
    校长发言完毕,折起发言稿来宣布道。
    哗啦啦的起立声中,厉冰彦狠狠踩了艾柏的脚背一下,还碾了碾。
    排列着数千人的广场陷入一片连呼吸都能听到的安静之中,虽然有人忍不住偷偷东张西望心不在焉,但始终没人敢出声——四周太安静,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暴露自己成为焦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艾柏站在旁边歪着头,继续睡。
    厉冰彦在内心读秒打发这三分钟,读到2分17秒的时候,一个沉闷的声音突然撞进脑海,稍纵即逝。与其说是声音,还不如说是声波,嗡的一下,像一股气浪,震得人很不舒服。他立刻警惕起来,因为同样的感觉,曾经在军训事故发生的前一夜里侵袭过他。
    顾不得还在默哀中,厉冰彦一脚踏上椅子举目四望,想要趁那种感觉还未消逝前,找出它的源头。站在椅子上的他鹤立鸡群,不过好在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都低着头,所以一时半会竟然没人发现他的放肆举动。
    要从几千个人里找出异样实属不易,何况那只是一种感觉,并没有具体影像,但凭着直觉,他还是很巧地撞见60米开外,正方形队列的左上角,一个女生正转过头来,不偏不倚地和他目光相对。
    只不过短短一秒,那女生就迅速低下头去,只留下千篇一律的后脑勺给他。
    队伍是按照年级、班级的顺序排列的,厉冰彦在大脑里迅速推算,一眼瞥过来,那个位置,大概是……二年级的……三班!
    “默哀结束!”
    和着哗啦啦的抬头声跳下椅子,厉冰彦掸了掸上面的脚印,面色自若地坐回去。
    艾柏还站在那里,头微微低垂,现在鹤立鸡群的轮到他,不过艾柏的运气显然没师弟好,因此理所当然地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葬礼在中午12点整结束,在师长的呼喝声中一群群学生作鸟兽散,各自觅食,有人在奔跑中被艾柏伸出来的腿绊到,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睡得云里雾里的艾柏却依然保持着行动的敏捷性,凭借本能抓住那人的手腕,刷一下甩了出去——至此,他还以为这是厉冰彦无聊至极玩的偷袭。
    不过很快艾柏就发现不对了,这人的体重要轻许多,而且反应也很迟钝,居然真的被他直直摔飞……睁眼一看,几个女生围成一个圈,一部分目瞪口呆地看着圈子中央,另一部分惊恐地侧过脸来望着他。
    厉冰彦坐在旁边,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下手太狠了吧!人家只是个弱女子喂。”
    “程薇?程薇……你没事吧?”几个女生开始大呼小叫,艾柏在厉冰彦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过去检视,几秒钟后回头向师弟求援:“喂!你懂不懂急救?”
    “我怎么可能会懂那个东西。”话虽这么说,厉冰彦还是凑上前。原因很简单,艾柏不是普通人,他的蛮力很可能把一个壮汉摔出脑震荡——何况对方是弱不禁风的花季女孩,“我不开玩笑,还是赶紧叫救护车吧。”
    “怎么了?”某个老师挤进这个小圈子,没等艾柏开口说话,一个女生指着他尖叫:“程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把程薇摔出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啦!”艾柏冲她一声吼,对方立刻泪眼婆娑地躲到老师身后。
    “你什么态度!”老师惊异地瞪着艾柏,“伤了女同学还这么嚣张——你是哪个班的,负责老师是谁?”
    “……”艾柏立刻哑口无言,恐惧的神色浮上眼底:力大无穷——也算异能力的一种吧?而且还是对无辜的普通人施展!天啊地啊,要是让嘉睿知道,绝对会活剐了他然后埋到树下做花肥的。
    “这下可不是印度飞饼的程度,”在这天人交战的危急时刻,厉冰彦还落井下石地凑到艾柏耳边低声抛出这么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刺耳,“你死定了。”
    艾柏突然转身扼住厉冰彦的脖子,“我先杀了你!”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声音横空出世,兴奋无比地加入这场混乱,“哇!有人昏倒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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