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御外侮重叙手足情避祸乱才识真人心
今日痛饮屠苏酒,
敢撒热血谱春秋,
摧花败柳春风恶,
化腐作朽培新泥。
明仁赶到那个市场时太阳还没露头,。
明仁经过旁边那家有名的生煎馒头店时,一阵阵油煎、葱花味钻进鼻子里,明仁迟缓了脚步,犹豫着排到了长长的队尾,明仁这才觉得肚里叽里咕噜的乱响,似乎空空的感觉,明仁正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端锅子、拿饭盆的半斤、一斤的买,排队的人群移动得像蜗牛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面人群中,明仁也顾不得仔细看看,就叫道:“明义!帮我带二两!”那人听着叫声一回头,果然是明义。
明仁从后面出来,到了头里,明义刚付完钱和粮票,又回头让店员多打二两,那店员刚想动手,后面又的一位中年男子不干了,伸出手来拦住那店员,说:“别卖!那人不是队伍里的!”
“我们是兄弟,不可以带二两吗?”明义不服气地上前一步。
“不可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要买后面排队去!”那中年人瞪着眼,将手里的锅子往旁边收银台上一放,明仁这才明白,如果自己要了二两,剩下的肯定不够他要的了,必须等下一锅了,所以这家伙急红了眼。
明义对了那愣着的店员说:“快来二两,我又不缺你钱。”
那家伙见店员动手铲起了生煎,不由伸出手来一把来推明义的胸口,明仁先将那男子推了一把,那手没够到明义,改了握拳向明仁胸前打来,明仁被打得后退了一步,谁知那明义手脚也不慢,顺手抄起收银台上那家伙放着的锅子往那家伙手臂上狠狠砸了下去,就听“咣”一声,那家伙手臂被砸得又麻又疼,用另一只手捂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明义还想抡起手掌打他,旁边一女孩赶紧拉了明义的胳膊说:“别打了,我上学快迟到了。”明义这才罢手,从店员哆哆嗦嗦的手里接过那包生煎,叫了明仁想走,谁知这家伙将另一只手拉住了明仁的衣袖,哭丧着脸喊着:“走!到警察所去!”
明仁想起那天问父亲那位闯到自己家来的老警察姓什么时,父亲告诉他姓“史”,是自己学生史铎的家长。这时明仁也是急中生智,笑着说:“警察所找谁?找老史么?”明仁见他愣住了,又故意说:“要不叫我朋友刘阿强来吧,这点小事找警察干吗?”
那家伙听着警察还算好,听到“刘阿强的朋友”,赶紧将手放了,嘴里嘀咕着:“算你们便宜。”
明仁这才跟了明义出了人群,明义将一袋生煎交给刚才拉他的那女孩,那女孩接了,看了一眼明仁就背着书包跑了。
明义对明仁说:“哎,我们堂吃吧,里面豆浆也不错。”说完,又拉着明仁返回店堂。这店堂虽不大,也未全坐满,原来这里就数生煎生意最好,而且外卖为多,早上真正有心思坐在大堂里安安心心吃早餐的毕竟不多,当下兄弟俩找了个靠边的座,坐下了。明义又去收银台要了两份咸豆浆,听着那中年男子还在和后面几个老阿姨嘀咕他:“这么小不点的人就和流氓混一块,还勾搭女学生,胡搞……”
明义朝那人眼珠子一瞪,那人马上将头缩了回去,不吭气了。
明仁等明义坐定,才问:“你怎么这么早出来吃饭?你谈恋爱了?”
“玩玩么,反正闲着也没事,昨晚一起看电影去了,晚了,她回去了,我可接着看通宵场,痛快!四五个电影连播,还有两打仗的,带劲。”明义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哪来那么多钱?”明仁将豆浆里东西慢慢搅开。
“妈给的,老爸今年提了职,又连年长工资,妈手脚也大方了。”明义咬开一个生煎的皮子,用嘴吮出里面的汤汁来,眯着眼睛,头也不抬地说:“姑妈肯定也给你老少吧,妈又会再给你一份,你可拿双份了。”
明仁心想如菊给自己的零花钱向来很少,秀梅又从不主动给他零用钱,有需要问她要了才给,此时也没法争辩,就问他:“你考得怎样了?准备进什么学校?”
“等通知呢,无所谓,哪个学校不是混,毕业时叫老爸托托关系,还怕没个好工作?”明义吃完了一个生煎,也开始捣起豆花汤来,抬眼对明仁说:“要不托托姑父也成。”
明仁不再多问了,等两人吃完了,明义才问:“你准备去哪儿?你可别去我家,我可要睡一天了,怕吵。”
“我才不去呢,我去好完的地方,你睡你的觉吧。”
“哎,别去太远了,特别是别靠近大学,听说那里的公交车都被学生征用了,还有戳轮胎的。”明义似真似假地关照着。
“我去的地方可没这些烂事。”明仁压着气和他分了手。明仁看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接下来抓紧逛了市场,见有做苔条麻花的买了一大包,经过水果摊,看看实在没什么像样的水果,秋萍、春杏她们爱吃的杨梅、枇杷根本没有踪迹,只得买了些香蕉、香瓜凑了一袋,明仁觉得两手也满了,就去挤公共汽车。这时间段的汽车倒是又空又多,明仁终于在吃午饭前,兴冲冲地赶到了招待所。
明仁想着今天秋萍当班,如果冒冒失失地拿进去,人多眼杂,虽说有两大包也不够众人分的,于是折到宿舍里,敲了春杏的门,春杏一见明仁果然守信买了吃的来,连忙让他进了自己和夏莲的房间。
“没吃饭了吧?”春杏一边关心地问,一边拿了一只桃子递了过来,明仁一看是只熟透了的大桃,剥了皮狠狠咬一口,蜜汁四溢,正好喉咙里又干又渴的,一口气就吃完了,春杏见他如此快地吃完了忙问:“还来一个吗?”
“不了,我吃多了桃子、牛奶一类的,可拉稀呢。”明仁看着春杏坐下梳头,就奇怪地问:“你平日里起得最早,怎么今天这么晚起床?”
“昨儿累死了,白天又那么忙,晚上你们走后,那些邋里邋遢的收尾事情都是小红和我干的,夏莲和秋萍都是甩手掌柜做惯了的。”说着一把抓着自己编好的辫子盘成髻,对着明仁一努嘴说:“你可把发卡递给我?”
明仁拿了发卡递过去,逗她说:“结了婚才盘发髻呢,你放了那辫子多好看?”
“那样就得编两根了,而且天热了干活碍事不说,不盘起来的话,脑后一甩一甩的痒痒着难受。”春杏将发髻盘成形,明仁暗暗坐在后面欣赏。
“不索性剪成了短发好?不过倒可惜这一头乌黑的长发了。”
“也没多少日子可留了,吴所长说改制后规矩大了,如果像观岛国际那样,统一都得留短发,发不能过肩了,连戒指首饰一类都不能佩戴了。”春杏缓缓转过身来,一回头,明仁惊了一下,感觉鸭蛋儿脸的春杏这一下真成了连环画里的古典美人了。
春杏见明仁呆呆的模样,也含羞笑了起来:“盯着我看干吗?我脸上又没长花儿。”
明仁看她站在窗前,射进来的金色阳光正撒在她的头顶,周围那深色桌子和上面的乌金花瓶映衬着她那只随意摆放的白色藕臂,背后一边低垂窗帘下的阴影和窗外稀稀疏疏的绿色树叶都正好做了陪衬,成了一幅小家碧玉的逸飞小画儿。
两人不言不语坐了一会儿,春杏顺手拿起桌边的一套饭盆敲了敲:“吃饭了,别傻坐着了。”
明仁这才从自己构思的画儿中跑了出来。明仁和春杏边走边聊,到了办公楼下才分手。
明仁上楼去秀梅办公室拿饭盆,刚一推门,就见秀梅的学生赵银鹿在里面,赵银鹿比他大不了多少,却是秀梅最得意的几个学生之一,后来进了青松所在的中学,又成了青松的得意门生,明仁还记得当年他同他妹妹(赵白鹭)老领着他上秀梅、青松的两个学校玩这玩那的,又给他买吃的……
“赵哥哥。”明仁脱口而出,随手掩上了门。
银鹿也抬头看见了他:“呦,小明都长这么大了?比我都高了。”
明仁这才注意到银鹿几年没见,如今同自己比起来显得又矮又胖的,两人客套了一番,秀梅在一边说:“你们以后有得谈了,你赵哥哥就在附近的银行里办事,最近每周都来呢,我陪你赵哥哥先去吃饭,你自己拿了饭盆等会儿打饭去。”
秀梅陪了银鹿站了起来快到门口时,银鹿还问:“明仁不一起去么?”
秀梅解释道:“不了,我们吃客饭,他还是自己打饭比较妥当。”
“老师还是如此公私分明。”
“得了,别学‘马屁精’了。”秀梅说着话,却没开门,却从兜里摸出一只信封来塞到银鹿的手里:“给你母亲买些东西,以后千万别提着礼物来,一则被人看见说闲话,二则老师我如今什么也不缺。”
“我给老师送礼是应该的,哪有收老师东西的道理,这您就收回吧。”
秀梅坚持将信封塞到了他手里,又说:“不过是些购物券而已,你妈把你们兄妹拉扯大可不容易,你就当我孝敬她的,不收的话,你就把你那些礼收回去。”秀梅说着指了指办公桌的方向,银鹿这才收进包里藏好。
明仁等他们走出门后,就到办公桌的抽屉里拿饭盆,这才发现办公桌后靠墙堆着不少物品,估计就是银鹿送来的,秀梅怕别人闯进来看见,就放桌角底下了。
明仁吃了午饭,因为去晚了,没有遇上秋萍、春杏她们,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回到秀梅办公室放了饭盆,也不见秀梅踪影,想着昨天白向仁一番话似乎没有说完,就上楼来看看,谁知顺着楼梯往上走,却听到隐隐约约传来舞曲的节奏声,明仁知道白向仁借着搞什么“职工之家”的由头申请了一台音响,没想到他倒自己已经先享受起来了。
明仁兴冲冲地一敲门,门隙开一条缝,白向仁露了半张脸,一看是明仁,这才放心打开让他进门,又随手关上了。
明仁环顾四周,看见秋萍正站在老白身后不远处,那老白眯着眼笑着问:“会跳舞吗?”见明仁摇摇头,得意地转过身去,面对秋萍说:“交际舞交际舞,会交际就得先学会跳舞么,老王手下厂级、中层会跳舞的随便抓一把,哪像我们这里都土包子似的?”顺手又搂起秋萍的腰肢,踏着醇熟的脚步转起圈来,秋萍像只小鸟似的融入他的怀抱,明仁看着两人配合默契,翩翩起舞的样子,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似的,泛着酸,可又不能马上离去,只得坐了老白的办公椅假装欣赏着,偶尔还和和节拍用食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一番。时间飞快地流逝着,明仁看他们也没停歇的样子,就起身告辞了,下楼走到秀梅办公室门口时,就听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电话铃声……
明仁见办公室里没人,加快几步拿起电话来,原来是肖百鲢打来的电话。明仁听着他声音急促、沙哑,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也不由紧张起来,两人约了在石船镇见面后,明仁又给刘阿强挂了个电话,这才骑了一辆自行车就赶了过去。
见了肖百鲢,明仁几乎都不敢认,几天没见,只见他面黄饥瘦,衣服上黑一块、黄一块的,手上还有刮痕……
“快给我找些吃的,慢慢再告诉你。”
明仁想了想只得一起来到刘阿强的饭店,正好刘阿强在,明仁将他拉了出来。
明仁先介绍完肖百鲢是自己的同学,刘阿强上下打量了一下肖百鲢就明白了,也不让他们进店堂,直接领上了楼。
楼上他们住的地方十分简陋、促狭,一共三间像鸽子棚似的房间,东南面一间大一点的留给了阿强母亲(孝顺),西北面一间刘阿强一家挤着。刘阿强将他们领进西面那间大间。明仁简单一看,那屋子里也有一套液化气灶具,如果来的客人多,底下来不及做菜的话,这里就成了后厨,屋中央有一张吃饭的小桌子,放着两张长板凳,墙角还放着痰盂、马桶之类,不过都拿盖盖着。
刘阿强也不多啰嗦,下楼去了,明仁不放心也跟了下去。一下楼,虽然中饭时间已过,店堂里还坐着不少人,一个破旧电视机正不停播放着教育局领导对学生的谆谆教导,刘阿强小声说:“底下人多眼杂,你还是上楼,我会叫小蔡把饭菜送上来的。”
明仁返到楼上时,肖百鲢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明仁也不去弄醒他,四处又看了看,见这三间房出去还有一个露台,面积不小,正晾着各式破旧衣服,还有毛巾、抹布什么的,像万国开大会悬挂的彩旗,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明仁这才发现这三间房是在原来露台基础上私搭的,底下其实就是店堂。
明仁正看着,听到身后有声响,蔡粱端着一盘丰盛的菜肴上楼来了。尽管轻拿轻放,肖百鲢闻了菜香味也醒了,毫不客气,像八辈子没吃过饭的恶鬼,大吞大嚼起来,明仁的心却还悬着……
等肖百鲢快吃完了,蔡粱又端来了一盆温水,又指着西南那间房对肖百鲢说:“你先洗洗,再去那床上把衣服换了。”然后将那水盆放进那间屋子,自己下楼去了。
肖百鲢抹了抹嘴,就到那房里把身子擦洗了一番,擦完身就将刘阿强的几件不常穿的新衣服套上,临走时瞥了一眼,见房间里就一个铁管焊成的双人床、一个三条腿、另一条腿拿砖头垫着的写字台,一个不知哪里捡来的旧衣橱,看看屋里似乎再也容不下其他家具了(与刘阿强将来的奢华对看)。肖百鲢一头沮丧地回到饭厅里,明仁一看他回复人样了,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肥大,有些好笑,道:“你这么瘦,还闹什么绝食?你躲在这衣服里,身子都快找不着了。”
“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快想想办法找个地方让我躲躲。”
“有这么严重么?住我姑妈的招待所得了。”
“不行,那里不安全,又要登记,这里也不行,太吵太乱,容易招来警察……”
“你到底惹什么祸了?我也得跟阿强商量一下,你要么先去睡会儿。”
“以后再告诉你,反正摊上大事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不过那房间又小又脏,床上又堆着东西,连我们的那个狗窝宿舍都不如,看看东面的那间怎样,我要么睡那里。”
“这样不好吧,虽说是朋友,睡人屋里总得打个招呼。”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困得腿都软了,你帮我打个招呼得了。”肖百鲢说完就往东南面那间房间走了进去,果然这间房干净许多,房间一角放着一张木头单人床,一个半新的五斗橱,有一个红木老茶几擦得锃亮,有两把老式红木圈椅一左一右地护卫它。肖百鲢这才脱了宽如袍裙的外衣,往床上一横睡了过去。
明仁回了一趟招待所,秀梅办公室里依旧空无一人,就拿了手电、两件替换衣服走了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见上面楼梯口有白向仁、秋萍的轻微说话声,明仁便在门口收住脚步,竖着耳朵听到白向仁跟秋萍说:“哪个周日有空过来,小白杨可想你了,我让他陪你市区逛逛,那些娱乐场所也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然后明仁听着秋萍的脚步声得得得地下来,走了。
明仁扶着扶手,琢磨着下了楼,谁想一出门碰上了绿萝,这女孩只比明仁小一岁,人却机灵,原来分配在老厂,进去不久看着老厂冒着黄烟、黑烟的,听人说女孩子待久了会生胡子,就吓得托了关系调来当司机了,此时眼睛不瞧明仁,却望了望门外远处,笑嘻嘻地问明仁:“哪里去?要不要我送你们?”
明仁一想,秋萍正在前面出去,她肯定是误会了,就止住了脚步,说:“也没处去,你有事找我?哎,我姑妈上哪了,我有事跟她说呢。”
“我本来闲来没事上来找你聊天,你倒要出去了……你姑妈啊,找了贾所长、设计院的那个小跟班的姑娘到新楼去了。”
“走,到你休息室坐坐。”明仁懒得再去找秀梅,心想让绿萝传个话得了。
两人一前一后拐过小楼,后面停着绿萝开的那辆车,擦得锃光瓦亮的,停车的旁边有个小间,这里就是绿萝她们休息的地方。明仁见小间里有两张躺椅,就先坐了下来,问道:“老顽童呢?”明仁问的是绿萝的师傅,郝阿姨的老公平安源,惯会说笑,开了招待所的中巴,负责接送客人,正巧不在。
“出车去了,不知怎么到这时还没回来,你想吃些什么?”绿萝拉开抽屉翻找起零食来。
“有什么好吃的?”明仁想起早上送吃的,也没想着她,马上又说:“别拿了,不吃了,我等会儿顺便要到镇上仁清街逛逛,那里去吃吧,你跟我姑妈说一声,我不跟她走了。”
“这天气可不好,说不准下雨呢,我送你去镇上?”绿萝说着拿出一盒巧克力说:“别的也没什么好吃的,这是刚才你姑妈给的,不会差的。”绿萝说着就打开了包装,看那精致的模样,明仁倒也有些嘴馋了,顺手拿了一粒含在嘴里。
“这白向仁怎么老找秋萍、春杏她们谈心?我看这老色鬼没安什么好心!”绿萝吃了起来,一边夸着这巧克力味道香甜,一边说:“你姑妈忙这忙那,干着实事,这老头指手画脚的,真正‘老江湖’一个。”绿萝又将铁盒递到明仁面前:“多吃几个,都说多吃巧克力聪明,比如那个什么破轮的皇帝,最爱吃这个……哎,今天早上,我听老白跟你姑妈说的一番推迟改制的话倒挺有些道理。”
明仁看着这铁盒包装繁复,里面也没几粒,吃了两颗就咽着唾沫不吃了,说:“这老白自己想留在体制内,混几年退休,况且这几天风向又转了,改制的事说不准就黄了。”
“你可没听清,这‘老江湖’不是让你姑妈不改制,而是借口改制拖着办自己想办的事,他说这新楼装修一般,又没有像样的主厨,一开业,仗着范韶这种三流厨师可不是第二个招待所食堂?有什么生意?他要你姑妈向上级申请资金,继续扩建,还得扩大招人,这一拖,不是两三年过去了吗?他可不正好顺顺当当地退休?”绿萝看着明仁明白了许多,又将那铁盒还到她手中,接着又说:“你姑妈看样子把这话听进去了,找了设计院小申不是重新去查勘了吗?”
明仁不懂这些,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着她议论,最后这绿萝总结道:“对改制,那些招待所的老人们也都心里打鼓、没底,我看连贾副所长、庄秘书也未必心服口服,只是吴所长剃头挑子一头热。(明仁与秋萍何尝不如此)”
“哎呀,累死我了!”门口这时出现了一位高大、圆眼、蓄小胡子的中年人,两人抬头一看正是平安源回来了。
“车呢?”绿萝没听到车的声音,就多问了一句。
“车胎都爆了,扔半道呢。”老平抓起桌上的大玻璃杯,先猛灌了几口水。
“不会吧,你车子才开多远,怎么去了大半天,人家请你吃午饭了?”绿萝接过他喝完的水杯。
“哪有这等好事?回来时,车被学生们征用了,他们都不吃饭了,我还……”老平看了一眼明仁,又说:“替他们来回跑了好几趟,车胎都爆了,我搭了供应公司的运煤车过来的,唉,吴所长呢,我得赶快汇报了。”老平说着就往外走。
“你知道她人在哪儿?我陪你去找吧!”绿萝紧跟着也走了。
明仁仍骑了自行车回到刘阿强店里,这时天更加暗了下来,他见刘阿强一家又开始忙碌起来,就上楼坐着,不久刘阿强的女儿晃悠着两条乌黑的小辫,端了饭菜上来,她见了明仁是认识的熟人,就放下了碗筷,明仁拿了个空饭碗给肖百鲢拨了一大碗饭菜,然后自己草草吃了,见那女孩在他吃饭的时候去晒台收了许多衣物,又浸泡了许多脏衣服、抹布之类,然后等他吃完,又不声不响地拿了桌上空饭碗洗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等会儿做作业么?有难题要我帮你么?”
“我还要下去帮忙呢,我们那种学校也没什么作业。”那女孩没好气地说,人也不下楼,却坐到明仁边上,问:“你在哪儿上大学?我妈让我好好读书,我爸让我回来帮忙,你说我该听谁的?”
明仁见她昂着稚嫩的圆脸很认真地在问,一时也无言以对,想了想问她:“你觉得呢?”
“最好回来帮忙,多赚点钱将来好做老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啊?”
明仁听了觉得有些意外,就问:“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造一栋好大好大的房子,有一个好大好大的花园……”
“你还不下去帮帮奶奶和你妈?快去,盘碗都堆成山了……”刘阿强那张黑脸探了进来,那女孩像见了煞神,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你看看,我刚和她说上话呢,你就把她吓跑了。”明仁如今看见刘阿强说话也随便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外面快要下雨了,你把你那朋友叫醒了,我带他去一个地方躲几天。”刘阿强一脸正经地说道。
明仁连忙叫醒了肖百鲢,肖百鲢胡乱吃了几口饭,两人就一起下楼,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黄鱼车,刘阿强已经等在边上,这时蔡粱赶上来塞了把伞给明仁,明仁、肖百鲢飞快地上了车。
刘阿强到底有把子力气,竟然将车骑得飞快,明仁听着车轮压动石子,石子又飞崩着弹出去的声音,一阵阵凉风夹裹着潮湿的空气迎面袭来。
很快就来到江边,只见土堤之上有幢破旧的木结构小楼。等大家进了里面,明仁看看镂空的破窗上都用石棉板扎住了,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四面漏风,刘阿强和明仁留下了手电、一个热水瓶,又搬下一床半新的被褥和替换衣服,指着几个旧木箱铺好了板做成的床对肖百鲢说:“兄弟,你就将就住几天,等我们听听风声再说,每天我会按时叫人给你送饭的。”刘阿强、明仁看看也没什么事了,就让肖百鲢锁门安歇,临出门时,肖百鲢拉了拉明仁袖子,低声下气再三关照如何给他母亲打电话,又该怎么对答,最后他又叮嘱明仁:“千万让她跟我那个铁面无私的爸爸求求情,怎么着也得想想办法救我。”
肖百鲢见明仁肯定地点点头,这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明仁上车时,刘阿强正自语道:“昨晚电视里放了,他们闹事的那地方着了好大一把大火,烧了好几辆车,正在抓纵火犯呢。”
明仁一声不吭坐稳了,刘阿强依旧飞快地往前踏了起来,不久,风越来越大,细细的雨丝转成了凉凉的雨点,一瓢瓢泼上身来,明仁这才想起,那把伞也留给了肖百鲢。快到大路口,刘阿强转头大声问明仁:“上我家避避雨,今天别回去了!”
“刘哥,送我去车站吧,我还是回去,还要打长途电话呢!”明仁心想秀梅似乎已经觉察他这两天晚回的事了,如今借口回学校里肯定没人肯信了,这离车站已经不远,不如直接坐了末班车回去,顺路也将肖百鲢托付的事办了。
刘阿强一口答应,车子直奔车站,明仁一见末班车果然还在,刚从黄鱼车上下来,就听旁边候车棚的阴影里传来声音:“呦,阿强,这么晚了还在扒分呢?”
明仁定睛往哪里看去,两个警察正在棚里躲雨,明仁一阵紧张,走路也走些不稳,这时刘阿强上前扶了他一把,脸却朝着车棚说:“啊呀,刚吃完饭,送朋友呢,两位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执行任务呢?”
“还不是那帮吃饱撑的学生,又绝食又砸车的,害我们……”
刘阿强缓缓将明仁扶进候车棚,让明仁找个座坐下了。刘阿强也躲进了进来,给两个警察递上了烟。明仁故意低下头,装着喝过酒的样子,就听刘阿强正开口问道:“你们两位不是分在市里么,怎么跑这里来了?”
“来了有一阵呢,正是一言难尽啊。我和剑锋从警校里出来,就分在家门口,高兴了好一阵子,谁知我们实习跟的是一‘老油子’,管的片里有条小马路,开始就有几个摆外烟的摊,每天去赶赶,收些抽抽也挺好,谁想这老家伙见摆摊的越来越多,就起了黑心,带了我们一天突然去冲了,收了好几十条香烟,那总该大家分分吧?谁想就扔给我和剑锋一人两包,真正是打发叫花子呢,我们俩一气就报告了所长,所长当场是表扬了我们,扣了那家伙奖金,谁知没几天,就对我们说,要加强郊区的警力,把我们发配过来了。”
“老史,来都来了,有什么可多说的,谁让你老爸退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里虽说离家远,可清闲多了。怪来怪去怪这帮子学生,吃饱了没事干,烧什么车子,要不是刚发配到这小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怎会被派在这儿淋雨呢?”那个叫剑锋的不耐烦地将烟掐灭了,还用脚尖使劲在上面拧了拧。
“我今天才理解独生政策的伟大意义,你看着吧,再过几年,都独娃娃了,谁家父母会冒着断子绝孙危险,放他们上街?将来像我们这些危险的差事也没人干啰。”老史将烟屁股使劲抽了几口,两脚在地上猛踩了几下:“怎么一说这些事,身子越来越冷?”
“走!这末班车马上就来了,上我那儿喝酒去!”刘阿强也扔了烟头,从车棚的黑影里走了出来。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前几天就从你店里经过,看看生意不错,人又多,没好意思进来。”老史说话间,见车子靠了站,驾驶员拿了个茶缸子慢吞吞地下了车,去交任务单,就将脸转向那个剑锋说:“差不多了,刘哥的好意……”
“我不去!那里一屋子的人,被人看见……”剑锋犹疑着说。
“没事,上我楼上去,我们哥们单独喝。”刘阿强说着拉了拉明仁将他扶上了汽车,那个姓史的看了看明仁,然后和另一个警察也各自去车棚里穿上雨衣,推了自行车跟着刘阿强走了。
这时驾驶员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上了车,嘴里对调度骂骂咧咧的,车终于开了,明仁的心安定了下来,可觉得浑身开始发冷,上下牙齿也不住打颤。明仁想着今天急冲冲地出来,也没跟秋萍打个招呼,不知她……好不容易熬到了站,雨又下了起来,明仁刚将身体从打开的车门里冲下来,车子门已经同时关上了,飞驰而去,明仁一路往路口的小店里跑去,见了店主付了钱,拨了肖百鲢给的那个长途号码,还算顺利,接电话的正是他的母亲如风,明仁按着肖百鲢关照的那些鬼话说了,对方还想啰里啰嗦地多问问,明仁实在撑不住了,只推说还要想办法联系别的学生家长,这才挂了电话,咬着牙继续往家里跑……
秀梅听到撞门声,一开门,见明仁被雨水浇得像落汤鸡似的,不由埋怨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害我好找。”
明仁哆哆嗦嗦地也说不清话了,秀梅也不较真,帮着他脱了湿衣服,又赶紧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了下去。秀梅还想烧红糖姜茶时,明仁已经瘫软到了床上,就觉眼冒星光,浑身发抖,不一会儿就觉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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