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檀妹妹巧识无花果明哥哥细听发展经
一曲引相思,相思出南国。
南国遇佳人,佳人绿腰罗。
裙花如叶卷,叶卷隐婀娜。
婀娜舞轻盈,轻盈也婆娑。
微风送檀郎,檀郎魂失落。
失落入霞光,霞光相映错。
云鹤惊牡丹,牡丹羞榻卧。
榻卧幻飞蛾,飞蛾终扑火。
一晚上,明仁颠来倒去地做着胡梦,最后他梦见了自己来到了经过姜河村和洞口村的那条通乌龙江的姜河边上,也不知怎的,原本清澈如镜的青绿色湖面变得酱油浓汤一般,渐渐又不知怎的被搅动得如深潭迷津,咕噜噜地乱响,自己又想去彼岸,正踏着块块乱石,时不时地感觉如临深渊,行走其上还算稳,此时眼见了前面愈来愈黑漆漆、死沉沉,低下声音越来越响,到了刺耳的地步,明仁觉着自己像在摸黑一般,好歹却也没掉下去,正惶惶不安之际,前面幕布一般的黑暗终于被拉了开来,撒来的光明让他终究看见了希望……
明仁睁开眼睛,见阳光已经照亮了窗帘,远处传来一阵子鞭炮声,也不知结婚还是死人,一会儿也就放完了。
明仁知道今天是休息天,秀梅不会早过来,于是刷牙洗脸收拾完毕,往楼下走,想到食堂找找范韶,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刚走到二楼转角处,就听着秋萍尖厉着嗓子在训人:“一晚上你还没洗完这堆衣服?还好意思找小红,她不来,你就不洗?她永远不来,你就永远不洗?”
明仁放轻了脚步,挪到一楼,从转角处往总台那边一望,见秋萍竖眉瞪眼地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地训斥着橙橙:“早看着你懒,没想到这么懒,仗着你和小红是同村的,关系好,就藏着这么些脏东西等她来洗?!”
明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满地的被从楼梯脚下橱柜里拉扯出来的床单被罩等等,被秋萍一提起,一股轻轻的霉味儿也钻入了明仁的鼻孔,明仁刚想转身离去,却见秀梅走了边门进来,明仁刚叫了声“姑妈”,就被秀梅拉到门外。
“怎么了?”秀梅轻声问道。
“秋萍正训人呢。”明仁将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下。
“训得好!我从总台前门过来的,远远也看着些,这丰橙被人也反应了几次,上班老是不见踪影,她们组长又是当地的,自然不会严严地去管,秋萍做得倒对。”
“可她自己也勤快不到哪里去,还好意思训人呢?”明仁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着。
秀梅只做没听见,问:“吃早饭了了么?”
明仁摇摇头。
“快去吃吧,刚才小红急匆匆地来报信,她们老村长去了,所以一早放鞭炮呢,我得空了也去吊唁,不过,今天我约了蔡大厨谈事儿,万一他早来了,你帮我招待一下。”
“是刘阿强的老丈人?”明仁见秀梅肯定地点着头,心里乐开了花。
“你以后就可以天天吃他做的菜了,只是将来别抱怨吃腻了?”秀梅说了这句,见绿萝将车子擦洗干净,正等着她,就上车走了。
明仁高高兴兴吃了早饭回来,一跨进办公室,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站在屋中央,仔细一瞅正是二房东,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倒是令人惊艳,正是:眉如弯月,唇似樱桃,乌发皓齿,细皮嫩肉,白皙照人,添一丝太肥,减一毫过瘦,胜似貂蝉赛西施,气死合德,吓落飞燕,寂寞妩媚万人愁。
明仁赶紧让座,几年不见,老太太已经一头银发,明仁听老街坊背后都称她“白头发”,如日亲眼所见倒是不虚。
老太见了明仁,连忙让那女孩上来见哥哥。那女孩启开红唇,露齿一笑,叫道:“明哥哥。”
老太太见明仁端详着白檀未开口,以为他忘了,介绍说:“这不是老二的女儿——白檀么,上次来还见过么,如今陪我住着。你姑妈秀梅在么?”
“在,您老稍微等会,已经有人去找了。”这时,明仁就见门口有一女孩探头探脑,细看正是秋萍,便走了出来。
秋萍问:“哎,看见你姑妈没有?”
“看见了,去了后村,吊唁老村长去了,小红也去帮忙,恐怕已经跟她请过假了。”
“这是你亲戚吗?”秋萍轻声问。
“不是。老邻居么,老白的夫人和孙女,她们有事找我姑妈呢。”
“她是我明哥哥,你是谁?”白檀跟了出来,叉着腰,柳眉倒竖,严厉地盘问秋萍。
秋萍倒是一惊,一时没回答上来。
“她是这里的组长。”明仁一边介绍,一边对秋萍说:“帮我姑妈张罗会儿,我接待一下老白的夫人。”
秋萍这回倒是答应得快,不尴不尬地去了。
白檀等她背影消失了,一进门就跟老太太说:“奶奶,我看见那骚狐狸精了,上回我跟你说的,看见和爷爷一块儿逛马路,买东西的就是那个狐狸精。”白檀说着朝门外一指。
“丫头,黑灯瞎火的,你兴许看错了,我们还是先找秀梅要紧。”老太太赶紧数落孙女几句。
“我会看错,看她那背影,一扭一扭的样子,烧了灰,我都能认出来!”白檀撅起小嘴也不看老太太的眼色,转头对明仁说:“明哥哥,你可别着了这狐狸精的道儿!我爷爷那些私房钱都贴给她了!”
“好了!”老太太脸都僵了起来,有些生气起来。
明仁的脸也有些不自然的麻木,头皮一阵发麻……
“哎呦呦,老邻居到了,我可没去接您,可别见怪啊。”秀梅大踏步地跨进门来。
“寄娘!”那女孩跳着就朝秀梅蹦过去,搀起秀梅的胳膊,老太太也站了起来,秀梅一只胳膊拖着白檀,腾出一只手来按住老太太说:“白杨妈妈,坐,坐。”
“你也坐,这两年,你怎么也不来玩,想死我们这些老邻居了。你让那阿金捎来的野山参我收到了,那瓶酒我估计着你让我浸人参,可没几天倒进了那死鬼的肚皮了。你还记着我阳虚,亏你想得周到,你看这种天气我还要穿这么许多衣服。”
“老邻居了,大家还这么客气,你们搬家我也就打了电话问问,实在有些怠慢了。”
“我知道你忙,你还能指望那死鬼帮忙?如今可好,这两天又躺在床上不动了。不用说这几年给你添的麻烦,如今把个小儿子都挑唆进去了,你看我那不争气的小儿子还留了个丫头给我这白发人抚养。”老太太说着就抹开了眼泪,抽泣起来。
秀梅替她想想,也不由鼻子酸楚起来,说:“阿姨,您有事就说,我帮得上的一定帮。”
“哎,我也就豁上我这老脸了,秀梅,我跟你说个事儿……”老太太看了一眼白檀,看她勾着秀梅的胳膊,对着旁边的明仁做鬼脸,就板着脸说:“檀檀,让你小明哥带你楼下逛逛,我跟你吴阿姨谈点事。”
白檀巴不得出去走走,哪儿有空听他们闲聊,于是落落大方地对明仁说:“去吧,我看后面有个花园呢,快带我去玩玩呢。”
秀梅也催着明仁说:“走,带你妹妹去后面看看,不过,那在建的工地就别去了,拖泥带水的,拌了摔了可不好。”明仁答应了。
两人前脚刚踏出门,就听门里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秀梅在说:“这孩子自她妈走后,性情就变得反复无常……”
白檀刚才还拉着明仁的袖管,一跳一蹦的,听得“她妈”两字,马上低了头,一丝生气全无了。
两人下楼刚要出大门时,又看着秋萍走了过来,明仁故意朝白檀边上靠了靠,白檀只顾低头想着什么,肩膀就撞到了明仁后背。
“干吗?”白檀似乎一下子惊醒似的,朝明仁一瞪眼,一声尖叫,明仁一看她发怒的样子,就像见着了另一个秋萍,不由心头一惊。
正好秋萍从明仁他们身边经过,笑着说:“走路都会撞到,哥哥妹妹够亲的。”
“关你屁事,就挨着走,你眼红么。”白檀朝着秋萍走过去的背影又补了一句:“一个服务员,神气什么!”
两人围着老楼转了过来,园子里除了远处那座新建的小楼传来装修声,还算安静,不时有鸟儿从湖面掠过,向着远方飞去。明仁带着白檀绕了西面的湖边小道漫步过无花果林,这时已经可以看到树上结了一个个青色的果子,(青果,大有深意。)白檀没有见过这种果子,就问明仁:“明哥哥,这是什么花呢?”
明仁逗笑着说:“可以吃的花,专治馋痨虫呢。”
“好好说,又要本小姐动手?”白檀说着,伸出藕节般的手臂向明仁示威似的握了握拳,看明仁倒退一步,自己也笑了,伸出纤细的手指捻了一个青色的果子下来,放到小小的手掌中端详起来。
“可好吃了,甜甜的、糯糯的……”明仁继续笑着说。
白檀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伸出拇指将果子掰了开来,用三个手指捉了一块放到嘴里,然后就将果子朝明仁脚下扔了过来:“胡说什么呀,又涩又绵的,有什么好吃的!”
“我说你馋痨虫呢,跟小时一个样,给点吃的就跟着走,那果子还没熟,当然涩涩的,等熟了自然是甜的,吃完,手指都是黏的。”明仁说话间,想起白檀小时由老太太带了楼下玩,拖着两条鼻涕虫要来拉自己手时,自己躲避的情景。
“那我问你花在哪呢?”檀檀一指地下的碎果子质问道。
“那中间红红的一圈将来就会开花的,你看你毁了朵好好的花儿。”明仁依旧笑嘻嘻的。
“那有什么关系,这满树满林子的果子,还怕少了这朵?哎,这叫什么花呢?”(暗示檀檀的将来)白檀等了半天没听见明仁的回答,眼前看看却已经转出了林子,前面就是大草坪了。
白檀见了大片绿毯子似的草地,一下子就跑了过去,顶着蓝天白云,转动着白裙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左旋右旋,双臂像蛇一般游动,明仁吹起了口哨,白檀更加疯狂,黑色的皮鞋在草地上踏得溅起了泥块……
明仁气短,口哨吹了没几声就变成了嘘声,白檀突然收住了舞步,双臂从头顶放了下来,一手叉腰,一手自由地甩了起来,走着猫步回到明仁身边。
明仁笑着说:“你倒会得挺多的。”然后突然收了笑容,叫道:“别动!”
白檀也是一惊,瞪着眼看明仁朝着自己的裙下弯下身去,这才看仔细明仁已将一张餐巾纸握在手中,重重地擦拭着她鞋帮上沾上的污泥,不由伸出纤纤小手在明仁头上胡乱抚摸了几下:“乖,真乖。”(怎么看着像对一条小狗)
两人沿着湖岸又往东折,这时那新楼的装修声停了,周围突然就只剩下竹叶在风里沙沙的声音,明仁看见一只白鹭远远的落到湖中的桥上,优雅地踱了几步,然后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似乎一脸茫然的望着远方。明仁想引着白檀绕开,谁想白檀眼尖也看到了,跳了起来:“快看!多美的一只大白鸟。”一只小手伸过来拉动了明仁的袖管:“有照相机就好了。”
明仁又想后退一步,可被檀檀拉住了,就见那只白鹭惊恐地飞开了,在竹梢上停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飞向了远方。
“看你把鸟儿都吓跑了,是啊,多美的一只鸟儿呢。”明仁不无遗憾地说,一边看着白檀终于消停了下来。
走了几步,白檀又伸出雪白的臂膀指着清澈的湖面问明仁:“底下有鱼呢,好大啊,快,找鱼竿陪我钓鱼呀。”
明仁伸出自己手臂,突然发现自己的肤色与檀檀有那么大的反差,所以顿了顿才指着上面桥边的一块木牌说:“没看见那有块‘禁止垂钓’的牌子?”
“哪有呢,那儿么?那是表示那里不能钓鱼,我们就在这里钓么。”
明仁笑她狡辩道:“照你这么说,公园湖边除了木牌底下都可以垂钓了?这儿有人管的。”明仁想想又添了一句:“抓着要罚款的。”
“别骗我了,我跟我寄娘说去,看让不让我钓鱼?”
“哪个是你寄娘?”
“你姑妈呀,那不从小叫惯了的?”
明仁想起小时大家见她老跟着明仁后面转,秀梅又喜欢这女孩子,就开玩笑让她叫秀梅“寄娘”,她果然就常常叫着。明仁不屑地邈了她一眼:“照你这么说,那小时候,他们还让我叫你妈‘丈母娘”呢。”
“你皮痒了不是?”白檀又圆睁起了杏眼,抿着嘴唇,似怒非怒地看着明仁。
明仁一提到白檀母亲,就知道有些坏事,一下子也就低着头,注视着水里的鱼,指着一条大红鲤鱼对白檀说:“快看,多好看的鱼啊!游得多自由自在。”
“我奶奶是来替我找工作的,我父亲还得关一阵子出来呢,我爷爷又重病在床,我整天闲着也没事干。”
“那我跟我姑妈说,把你招来,多好啊,你钓不到鱼,每天可以看鱼么。”明仁见白檀垂首,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条嫩黄地子绣粉绿色牡丹花的手帕在那儿摆弄,又问:“你爷爷得什么重病呢?前一阵子不是还好好的么。”
“还不是那个老毛病,灌那马尿灌出来的病,肝都硬梆梆了还喝,这两天又不舒服了……他身子好时,去跟王昌说一声,让我进他们厂子还不是一句话么。可如今我爸、我伯父出了那事,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那些个狐朋狗友都不见了踪影,我奶奶大概想着还是托你姑妈可靠。”
明仁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和白檀默默地过了桥,慢慢往回走,等走到老楼门口时,又巧遇了秋萍,见白檀主动往明仁身边靠了靠,就朝他俩微微一笑,挺着胸脯走了出去,白檀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对明仁说:“阴魂不散似的,怎么老遇见她,她是不是在偷窥我们,还是你和她有一腿,她妒忌?”
“你别胡说了,这里人爱管闲事,偷窥我们倒有可能,看她那白眼狼似的眼神,我怎么会和她有什么关系,那还不闲言碎语满天飞了。”明仁愤愤地说道。
“我想我的明哥哥也不是这么没品味的人,看她那个走路扭的屁股松松垮垮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好女儿样子,我看当个什么歌厅小姐还行。”(奇闻,白檀说话如此老道,也非等闲之辈)
两人说着话,却见秀梅送了老太太下来,老太太看着明仁和她孙女在一起就欢喜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线,对着白檀说:“你可好好在这儿干了,可别淘气让你寄娘丢面子呢。”然后朝秀梅千恩万谢地领着孙女出了门,白檀出门时,不忘摆摆手做了个时髦的再见动作。
明仁跟着秀梅上了楼,刚想问问那白老太太说了些什么,却见楼梯口转角处规规矩矩地站着个女孩,黑黑的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明仁觉得特别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老饭店的那个紫薇么,就朝她笑笑,紫薇含着笑低了头,秀梅对她说:“进去么,站门口干吗?”等秀梅、明仁走过了她的身旁,她才在明仁身后怯生生地跟着进门。
秀梅她们进了办公室,就见蔡大厨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大开着窗,正在抽烟,见了秀梅这才掐了烟蒂,正了正身子算是答礼了,秀梅就在他旁边坐下了,蔡大厨见紫薇跟着明仁也进来了,就对她说:“你先外面逛逛去,我和吴经理要谈正事呢。”紫薇刚跨进门,只得站住了。
“什么吴经理,不过是个招待所的所长,您太抬举了,还是叫小吴亲切些。”
“如今都叫老板、经理,你别说,好多年没叫过,我也不习惯了,还是你没架子,那个狗屁尤榆一听别人叫他老板,脸色才正常呢,别看他颈上项链那么粗,其实未必比你有钱,就他那个吃喝嫖赌样样会的人,不过就是仗着油嘴滑舌骗公家的钱,自己用罢了,扒了外面那张皮还不和瘪三一样,我看十足的‘西装瘪三’!”
秀梅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这才转过脸,对明仁说:“快叫你蔡伯伯,他可马上要来帮我忙了,你以后可常常见他了。”
“蔡伯伯,真的吗?”明仁叫过蔡大厨,见蔡大厨咧着嘴朝他笑着,又招手示意他坐下。
“小明,我和你蔡伯伯还有些事要谈,你还是陪这位小妹妹下去走走,她以后也进来工作呢。”
明仁答应着,陪了紫薇出门,还没跨出门,就听蔡大厨在身后叫:“小明,中午我可不走了,烧几个拿手菜给你吃。”
明仁回头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们可改善伙食了。”
到了楼下,秋萍拿了本菜谱又走进门来,见明仁身边又跟上了一位黑黝黝皮肤的女孩,抿嘴笑道:“你今天可走桃花运了,走马灯似地换,累不累啊?”
“你走来走去的,累不累呢?”明仁讥笑着回答。
听了这话,秋萍倒站住了,有些抱怨地说:“也没办法,新楼可盼到开张了,大家忙得连脚都恨不得提起来当手用呢,刚才出去是接宝贝蔡大厨去了,估计他们这会儿商量菜谱,正打发我去拿呢,我哪有你这么好命呢?又有一位疼你的好姑妈?”
“你可有疼你的好哥哥呢。”明仁看了一眼紫薇,见紫薇仍低着头,站着离他们三、四步远,于是指了指她,对秋萍说:“刚才的和这位都是你以后的同事,我可改接待员了,你们要谈正事,我却陪她们瞎逛,腿都逛软了,心也烦了。”
秋萍一听“心也烦了”这句,就拉了拉明仁,两人离开紫薇更远,秋萍细语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和小肖的事是我不好,对你不公平,你可想开些……”
“我……”明仁这时觉得心里憋屈,知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想多说,眼里噙着泪只是点点头,就自顾自地出门往湖边走去。等到了湖边,见紫薇还跟着他,只得冷冷的石板长凳上一坐,紫薇也坐到了他身边,一阵沉默之后,那紫薇终究憋不住,怯生生地问起这儿有没有洗澡啊,怎么吃饭啊一类杂事,谁想明仁听了这些凡俗之事更觉厌烦,刚见面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只能简单答了几句,就站到湖边看起鱼来。
正稍稍觉着心里安静了,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怎么一个东?一个西?一个站来,一个坐?”
明仁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踺,忙拉了他离紫薇远些说话。明仁先陪了笑脸说:“你怎么今天也不休息呢?”
“兄弟啊,我休息一天,可就是花一天钱还少赚一天钱呢,没法子啊,你姑妈盯得紧,再说看你每日睡那破楼,哥哥我也于心不忍啊。”原来这秦踺听着秀梅又要大干一番,这阵子跑得更勤了,再说建那座小楼自己也往里贴了不少钱,难免有些焦虑,今天见着明仁仿佛要一吐为快似的说:“唉,不是背后说你姑妈,什么事都得精益求精,你看,”明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辆卡车停在那个小楼前,工人们正在往下搬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体,秦踺又唠叨道:“光这些花板,你还没近了看,啧啧,光那个做工,不是遇了你哥哥我,上哪里找那能工巧匠去?那可都是山村里顶级的工匠雕的,光这雕工费、运费就花了不老少呢。”
“哎,我看着北面已经装了移门移窗呢?”
“就是啊,北面移门移窗一装还好看,还现代,也不知你姑妈哪里搞来的图纸,那窗共二十扇,每扇雕的图案里有五个蝙蝠,全非要安在南面靠走廊的窗框里,要古色古香的。”
两人正说得起劲,明仁就见远远地来了一对男女,两人也似乎聊得很带劲,再定睛一看是银鹿和夏莲。这银鹿来过几次后,不知怎么地搭识了夏莲,就觉着有些投机,最近秀梅又商量着要借钱,不由做了顺水人情送服务上门,也顺便找找夏莲,今天秀梅本约了他下午来的,却上午就到了,看秀梅正跟蔡大厨商量着菜谱,主动退了出来,来找夏莲闲聊。
走近了,明仁看着夏莲手里拎了一袋东西,知道这银鹿不知又给她带什么哄她高兴的来了。夏莲看见了湖边他们三人,对了银鹿说:“反正你们都是熟人,你们聊,我还得准备午饭去呢。”说完,喜滋滋地拎了那个袋子走了。
银鹿何等机巧之人,看着明仁等人都看着自己和夏莲一同过来,如果问起来,难免会有些尴尬,就先开口向明仁问道:“呦,来了客人了,怎么都把人晾一边了?”
“银鹿老兄,你就别逗我们了,你自己把到手的鸽子都整飞了,难道还想把别人的客人也给说走?要想说话,到我屋里,这位确实是新来的客人,可别吓跑了人家小姑娘。”秦踺最近也与银鹿打得火热,故此插上来说了话。
“呦,秦兄,你上次托我的事有眉目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请客?”
“那还不是一句话,一起吃顿饭,也是常事。走,上我那屋里谈去!”
明仁转身对了坐在长凳上的紫薇关照道:“我去谈点事,等会儿过来。”紫薇点点头。
明仁如释重负地跟了他们俩过了桥,沿着竹林边的新修柏油路一路过来。明仁记着读书时刚来的那会儿,这里杂草丛生,与后面圈起农田、池塘的包装厂用铁丝网相隔,如今这里竹林后面一边是绿茵茵的草坪,隔着柏油路另一边是灌木,间杂着白樟树,后面都新砌了灰瓦白墙,走到路的尽头,在两堵墙的交界处有着一间嵌着一座灰瓦白墙平房。
秦踺开了油黑亮漆的小门,三人进了屋里。明仁见这屋子并不大,一边摆着一张司空见惯的旧写字台,上面有一台黑乎乎的电话机,另一边倚墙却是一个红木做的方茶几,两边有两张嵌着山水纹石片的红木靠椅,明仁、银鹿都有些爱不释手地摸着看着,银鹿问:“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秦踺让了座,开了空调,又从办公椅后面的铁柜子里拿出三个盒子放到办公桌上,从中拿了一个端到红木方几上,说:“临时凑合凑合,将来这地儿还不是明仁姑妈的?”
“我可欢迎你常来常在,等着看你建新房造新屋呢。”明仁说完,见他边憨厚地笑着,边打开那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对牙白的瓷杯,闪着簇新的亮光。
“这是前几天给你们厂搞开工仪式时定做的,你们拿几套去,明仁,你再带一套给你姑妈吧。”
明仁见他拆了一套,又要包上了,知道他等会儿泡茶用的那些玻璃杯是千人泡万人喝的,不干不净,就说:“别包了,就用这两只杯子泡了茶,让银鹿哥和我喝吧。”
秦踺就拿了这两个杯子,用油腻腻的热水瓶倒了水洗了,又拿出个铁茶罐撮出茶叶来,泡了两杯放到银鹿、明仁面前。银鹿开了杯盖,放到一边,鼻子凑近了,闻了热气,用嘴吹开了茶水面,呷了一口,又朝杯里看了看,说:“银针么,用玻璃杯泡才好看呢。”
秦踺看了一眼明仁,也不搭话,顺手拖过自己那张办公椅,拿了自己用的不知哪里要来的过去盛咖啡用的大玻璃杯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银鹿一跷二郎腿,摸出红彤彤的铁壳烟盒来,给了秦踺一支,又拿出一只锃光瓦亮的打火机,“咔哒”点着了火,给秦踺和自己都点着了烟,开口说:“你抵押金太少,只能贷你要的数字一半,就这我还和经理磨破了嘴皮子,那胆小鬼还不借呢,似乎我们要赖他的。”
“先凑合着吧,这回明仁姑妈可得挥动大手笔呢,也轮不到我多超心了,够她筹备忙乎了。”秦踺眼朝抽着的那枝烟看看,又说:“好烟就是淳,不呛人。”
明仁看着银鹿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的神情,不过马上就消失了,银鹿开口说道:“难怪,她特地请我下午过来呢……吴老师我还不了解?零零碎碎地借了些,所有加起来,也没你这笔多呢?能有什么大手笔呀?”
秦踺向银鹿招招手,两人跟着他来到了里间,那小间里堆了些杂物,有着一个钢瓶,还有一个食堂里拿来的破桌子,上面放着个单灶,朝南有个窗户开着。
银鹿一脸狐疑地问:“难不成来请我们看你做菜的?”
秦踺依旧憨憨地笑着,拉开了靠北角的扫把、拖把等杂物,突显了一扇小门,打开小门,一道亮光射了进来,使屋子加倍地亮堂起来。
秦踺引了两人踏进了门外,(此处用了“踏进”二字,奇!)但见眼前蒿草连连,透过草尖的缝隙,远处池塘、洼地芦苇密密,人踏前一步,就听草丛里“悉里嗦啰”的声音不断。
“难道吴老师要在这里建小区,搞房地产不成?”银鹿环顾四周,拧着眉头说道。
“也不是,这可是工厂用地,搞房地产怎么行,这里可要建成一个大花园呢。”
银鹿一听这话,一楞神,(更加坚定了明仁的猜测,明仁可不会再惊讶了)挥挥手笑道:“别蒙我了,你和吴老师哪会搞什么花园?”
“你要不信,那就等着瞧呗,我是只会搞土建,装设备,确实不会搞园林,可我通过明仁他前姑父的妹妹的介绍,找了园林局里常年施工的老钱(钱来顺即将出场,伏笔),如今王昌也答应将地交出,就等着设计院小申的图纸审批出来了,这回可弄大了,我想帮忙也未必帮得上了。”
银鹿这才信了,三人又回到屋里,边喝茶边闲聊了一会儿,看看要吃午饭的时间了,明仁和银鹿告辞了秦踺,一前一后地沿着柏油路笔直往新楼边上过来了,银鹿在路上对明仁说:“那两对没用过的,一对当然得给你姑妈了,还有一对我想送了夏莲,你看如何?”
明仁点点头,说:“我有茶具,平日里也很少喝茶,索性那套用过的你就带走。”两人推辞了一番,银鹿只得收下。
快到新楼底下时,银鹿眼尖,顺着湖边小路望去那个紫薇还坐在那个长凳上,就推推明仁,手指指远处,说:“那女孩还等着你呢。”
明仁远远望去,紫薇确实还在那条长凳上坐着,只得往湖边小路插了过来,明仁看她太阳晒到了身上也没挪窝,就有些奇怪,靠近了就问她:“你不热么?”
“我附近也不认识,不敢到处乱走,你说会回来的,我就等着了。”紫薇这才站起身,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点点汗珠子。
明仁又好气又好笑,说:“那你不会找个阴凉处坐坐?”
紫薇手指前面那几个石凳说:“那几个早暴露在大太阳底下了,还是这个刚晒上身呢,再说躲阴暗处,我怕你找不着我呢。”
明仁看银鹿也跟了过来,就领着她们往秀梅的办公楼底下走来,正巧在路口,秀梅陪着蔡大厨也过来,向他们招招手说:“一块儿去吃饭吧,今天蔡大厨给你们炒小锅菜呢。”
众人到了厨房,秀梅先带了蔡大厨去看新楼里烧菜间,前阵子刚改造完,蔡大厨看了还算满意,见家伙事一应俱全,便有些手痒,这时见范韶烧完了食堂大锅菜和夏莲也赶过来瞧热闹,就板着脸对秀梅说:“我烧菜喜欢分工明确,洗菜、配菜、切菜、烧菜、传菜等等各司其职,这洗菜、切菜、传菜的人由你提供,我看看过得去就行,其他三样都由我指定人,今天反正只烧一桌,由紫薇做我下手就行,还有,我的厨房,无关闲杂人等可不得进来,也包括您。”
秀梅一一依了,又介绍了夏莲、范韶给蔡大厨认识,蔡大厨又开口说:“食堂菜我可不烧,应急也不行。”又转脸对夏莲说:“小姑娘,库房可以由你保管,可每日得盘点清楚,清单交我时,让人喊我出来,不能随便进我的主厨房。”
夏莲只得点头答应,然后那蔡大厨让紫薇进了门,就堵在门口,说:“除这位夏莲姑娘,大家请回吧,我要做菜了,过一个小时,你们派人来取就是了。”众人只得跟了秀梅往外走,就听蔡大厨跟夏莲说着配菜的注意事项。
众人由秀梅领着来到二楼一个大包房,见桌上碗筷已经放置齐全,秋萍今天也没让别人过来,自己亲手伺候着。
银鹿见秀梅、明仁都坐了下来,也没开口说话,秀梅见夏莲终于出现在门口,就让她进来,要她坐了银鹿旁边,拿了菜谱让银鹿点菜。秀梅今天也豁出去了,自己也要了瓶葡萄酒,另要了瓶洋酒,先前己关照秋萍让她外面照应点。
银鹿兴致开始浓郁起来,明仁看他点完菜,夏莲出去了,又盯着他问汽车、足球的话题。
不一会儿,冷盆先上了。银鹿跟秀梅客气了一番,自己倒满了自己一杯洋酒,就还未喝,话就开始多了起来,聊着聊着便说到秀梅借款的事。
“老师,别哆哆嗦嗦借钱了,依我看您还不如趁您还在干休所之际,借一笔钱,对以后要承包的这块地先改造起来再说。”
“那能贷多少?”银鹿说了个数,明仁暗暗一咋舌,秀梅听了也心中一动。
“能贷这么多,能这么办么?”
“这算多?老师,我都听多了,市里那些暴富的哪个不是用公家的钱往自己身上花,让我说您还能贷得更多。”
“是嘛,那你可得好好教教老师,将来不会忘了你的。”秋萍此时将新上的蜜汁蹄髈端了进来放到他面前,秀梅收了说话声,见明仁给她倒了杯红酒,就顺手端起跟银鹿碰了碰杯子。
银鹿一杯洋酒下肚,又撕了块猪皮在汁里沾了沾,一口吞了下去,然后用小毛巾擦了擦嘴边的油水,不紧不慢地说:“你还可以注册一家公司,征块地,还能货钱。”
“那能行?注册一家公司,凭我的关系也倒是快得很,可这一开张就得交税,哪有没赚钱就赔钱呢?”
“老师,这你就不知道了。”银鹿说话舌头都有些大了:“前几天我和小金她们喝酒,”说到此处,银鹿顿了顿等秋萍出了门,又说:“就是那位供应局财务部调过来的小妖精金桂,说是精简人员到我们那里供职,可一上来就当了经理助理,请我们几个老业务员吃饭,说她得到确切消息,开发区己经批下来了。我说呀,你先贷到的钱最好别急着用,和供应局联手将这周围的农田征了,征不了的也让石镇长给留一下,特别是靠镇边的地得一块便少一块……”
秀梅将他的话认认真真地听了,开始琢磨起来。明仁看看银鹿将一瓶洋酒已快喝完,心里有些舍不得,知道秀梅也是不胜酒力的,便将葡萄酒要倒入银鹿的杯中,秀梅却一把将酒瓶夺住,吩咐道:“再去拿一瓶嘛!”
银鹿握住明仁的手,赶紧拦住:“够了,够了,其实洋酒我也喝不大惯,还是拿瓶啤酒,清淡。”
秀梅又关照:“再添两菜。”
明仁听了,起身,出门时关紧了门,走廊里找到了秋萍,关照开一瓶啤酒,别让人打搅她们说话。说完,准备特地到厨房关照添两样菜。原来明仁一听她们谈这种琐事最没兴趣,不如出来走走。
走到厨房门口,刚想跨步进门,明仁想起刚才蔡大厨的关照,只得隔了门口大叫,紫薇出来问了,手指着门口边上一个按铃说:“下次过来,按一下铃就成。”
明仁这才看见果然门边有一按铃,正想转身往回走,却见夏莲从里面走了出来,忙开起了玩笑:“呦,蔡大厨对你倒是另眼相看,搞特殊么。”
夏莲见紫薇进去了,就“呸”的一声,然后拉了明仁往外走去说:“什么蔡大厨,架子这么大,刚才几次叫我,我故意装听不见,这才让我进门,又让我远远地站着,生怕我偷了什么出去,还没见这么摆谱的厨师。”
“人家马上是厨师长了么,当然摆谱了。”
“我才不信这个邪,等我空了,看我不琢磨法子对付他。”
等明仁再回到包间时,看见她们正笑嘻嘻地碰杯聊天,看见明仁进来,秀梅责备道:“你也不来替我挡挡,这下我也别出门了,猪肝一样的脸色,让她们看见都得笑。”
“老师……千万记着,钱,草纸一张,越往后越是擦屁股的纸,房地产,就是黄金、钻石……对了……一起走,大家一起去唱歌……我来买单。”银鹿眯缝着小眼,看着明仁提议道。
“去哪唱歌呢?”明仁倒要听听他的说法。
“还能去哪?昌……盛……”银鹿还没说完就一头趴到桌上,秀梅、明仁这几天也听说了,刘阿强用这几个月的利润将昌盛大酒店二楼也租了下来,搞了时髦的包厢唱歌厅,都请了年轻的姑娘当陪唱。
秀梅笑了起来,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指着银鹿笑了起来,慢慢地自己也卧倒在桌上,明仁站了起来,看夏莲端了剩下的点心、水果和加的菜进门,就用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将水果轻轻放了台面中间,自己和夏莲仍将那些未上的点心、菜肴端了出来,见秋萍尽职地守在走廊里,就招呼她一起到隔壁包房,自己看看一桌的菜也没动多少,就取了好几个几乎未动筷的菜来,将那瓶刚开的啤酒一起拿到了隔壁,三人坐了下来,吃起饭菜来。
那夏莲是散漫惯了的,秋萍如今毕竟头上顶了顶乌纱帽,所以也没喝酒,草草吃完饭,先去老楼,准备叫些人手来,帮着收拾台面和照顾秀梅她们。
夏莲见秋萍走了,就索性大吃大喝起来,明仁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厌烦,突然想起那秦踺送的杯具都在隔壁放着,就离开去拿了一套给了夏莲,夏莲打开看看,露了一脸笑纹褶子,得意洋洋地站起来收了,明仁问她:“怎么,你就这样子走了?”
“哪呢,得收拾一下,‘毁尸灭迹’,可不能让吴所长看出来。”说着就将桌上盘子依旧搬到隔壁,明仁也端了最后两个菜盘子刚来到走廊中,只见蔡大厨和紫薇走了过来,蔡大厨问:“可以吗?”
明仁点点头,开了包房门放他们一起进去,蔡大厨见秀梅、银鹿正趴着打呼噜,也不再问,眼睛只骨溜溜地往桌上看,见一桌菜吃了五成以上,于是面露喜色转身走了。那紫薇也想跟着离去,却见明仁、夏莲正搬动着银鹿,两人怎么扶也扶不起他来,就赶过来帮忙。
夏莲拉了两下,已是虚汗沥沥,见银鹿沉重如猪,嘴里不由轻声骂道:“你个扶不起的阿斗,灌你的黄汤,躺尸去!”此时见来了救兵,忙一放手,那边明仁刚将银鹿扶得屁股离了凳子,这边一放手,分量压了过来,银鹿又像一摊烂泥似的窝到了椅子里。
明仁向着夏莲挥挥手,夏莲巴不得如此,马上拍拍屁股溜了。明仁甩甩酸酸的手臂,约了紫薇重新去扶银鹿,到底是农村来的孩子毕竟有把力气,两人一下就把银鹿扶了起来,那银鹿一觉着有人动他,梦里也有些着急,嘴里胡说八道起来:“小妹妹,别使那么大劲么,哥要用起力来,你这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唱歌呀?我不去厕所,别拉我……怎么停了音乐了……我要跟大刘哥投诉你们,你们太不专业了,哪能让我清唱……”
明仁见已到了沙发边了,再也坚持不住了,就将他往沙发上一送,紫薇也顺势松了手,银鹿一下“咕咚”往沙发里摔去,浑身一震,眼皮睁了睁,似乎看见了明仁,嘴里继续叽里咕噜地说:“明仁,哥来买单,你别摸……告诉你姑妈,后面的地千万盖房子,借!******把银行借空,钱有得是,不够再印……”然后他把脸往沙发角里埋,声音明显轻了了许多:“……想当年,那些土地有名有姓的……给钱了么,你们就拿去了……今天倒拿来卖钱了,倒爷!无本的盗也……”说着他抹了把脸,终于又打起了呼噜……
明仁、紫薇见他又睡着了就相视一笑,明仁听着身后传来秀梅长长的声音:“呦——头好涨啊——”
明仁转过身来,看着秀梅身子已经抬起,仰天靠在椅背上,明仁走近了,刚想开口,秀梅倒坐正了,一手扶着头,一边问:“我没吐吧?”
“没有。”
“看样子跟这帮人吃饭,怎么着也练出来了,明仁,扶我一把,到外面走走。”说着就有些挣扎着站了起来,明仁一扶觉着比银鹿轻飘多了,两人就离了座往外走,秀梅这才看见等在门口的紫薇,笑着说:“明个就来上班吧,吃饭了吗?”
紫薇点点头,又低了头。
秀梅这才由明仁扶着出了门,明仁引着她往大门口方向走来。
小说推荐
- 喝口盆盆奶压压惊,全家等我去救
- 【全家读心术+团宠+幼崽萌宝 偷看族长爽文小说的啾啾意外穿书成了文阳候府侯府的小小姐,一睁眼发现全家竟然全是炮灰 稳住不慌,啾啾小锦鲤在此,厄运通通退散 爹娘离心?不存在的,有啾啾在一定要大团圆 兄长们惨死?不可能!有啾啾在全都要活得好好的 踩着啾啾全家上位的男女主 不好意思,这次她一定要赢 穿书的
- 都市言情霜浓花瘦连载中
- 最新章:第54章 昏迷
- 渔盆记
- 好贪小便宜的夏小满同学无意间在旧货市场淘了个洗脚盆,岂料脚刚放入,便有一男人从盆中蹦出 夏小满“卧槽这是什么鬼“少女,我看你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不如入我盆中,接任盆神可好 夏小满“我知道山有山神,灯有灯神,可却从没听过原来洗脚盆也有盆神的“谁说这是洗脚盆的?你让他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封面by:栗子
- 都市言情新雪完本
- 最新章:46 【番外】赤脚大仙:我的朋友素英大仙
- 卫斯理-聚宝盆
- 给喜欢卫斯理的书友们 作者:所写的《卫斯理-聚宝盆》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科幻小说未知连载中
- 随身带个聚宝盆
- 初入社会的农家子弟袁本初,得到了一个会种钱的花盆,除此之外种菜、养猪、栽花、牧渔一样都少不了 治病救人,大师级别的气功为你化解肾结石、癌症、白血病等不治之症 做个菜农、花农,农场主乐得逍遥,偶尔兼职下搬砖工,锻炼下体魄。都市里没绿色蔬菜?没关系,花盆给你种,六个小时新鲜可口的纯天然青椒、苦瓜、茄子呈
- 都市言情冢土连载中
- 最新章:大结局:回归本源,青山绿水逍遥自在
- 养盆植物做老婆
- 作者所写的《养盆植物做老婆》无弹窗免费全文阅读为转载作品,章节由网友发布
- 都市言情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70章 半夜睡不着
- 一盆来自娱乐圈的仙人掌
- 三十年前他是个正常的直男,但是自从政府裁员后,他就义无反顾为了生计变成了娱乐圈著名的娘娘腔经纪人 对此,他只能咬着小手绢,娇滴滴的趴在偶像大腿边上道“雅蠛蝶“你还会什么吗”偶像微笑的看向他“一库”他尖着嗓子道 两月十号开文 娱乐圈逗逼文,水果动物园乱入 系列文之一:一条来自有关部门的蛇 系列文之二:
- 都市言情如意妞妞完本
- 最新章:86 第八十六章
- 脸盆大的桃子你怕不怕!
- 这是一个桃子精和猴子大王的故事。作为一只修炼成精的桃子,蒲桃最心痛的事情是每天看到自己的同伴被花果山的猴子摘下来,然后一口一口被猴子给吃掉。每一次见到那群猴子吧唧吧唧吃得欢快,蒲桃感同身受地心痛与身痛。而有一天,这样的厄运也落在了足有脸盆大的桃子精蒲桃身上…快让那群猴子离我远点不要看着我掉口水!啊啊
- 古典名著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第18章
- 金盆洗手之前
- 二逼女青年苏苏 一朝穿越 三百六十行,她进了高危行业-江湖杀手 就在她打算金盆洗手转行却缺钱之际,一位老主顾找上门,提出一个天价买卖-买当今剑圣的人头 想到以后千千万万个刀头舔血的日子,苏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志,踏上拿剑圣人头的不归路 以下是主角自白 女主:明知不可为而为知,那就叫作死,我,就是其
- 穿越架空龙五宫主完本
- 最新章:86 第八十六章
- 穿越到澡盆:王的糊涂妃
- 他性格古怪,各种不寻常在他身上变为正常,他喜欢收集器官,他第一喜欢的人呢是个男儿身,他洁癖,一日百洗;然后她倒霉穿越,不想竟掉进这样异类王爷的澡盆里,不但被偷看精光,还差点被那洁癖王爷一手掐死,当糊涂女遇上这样的“难”人,她该是要如何招架起来 作者:芸熙所写的《穿越到澡盆:王的糊涂妃》无弹窗免费全文
- 穿越架空芸熙完本
- 最新章:第139章 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