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在哪里

姑师古墓之幽魂


    炎热的夏季,我到了世界陆地海拔最低也是最热的盆地。当我一下飞机时就在暮色中叹到:真的是从火炉掉进了火坑里!
    奇怪的是,西安白天地表达到75°高温爆表,气温是45度,而这里的平均温度又高出了十多度,我居然能够适应,抬头望天:大概是空气质量要好很多吧。
    每天的出游都是趁着上午不到四十度的凉爽走出酒店,下午基本就待在酒店不敢出门,酒店的保安夸我:“老师,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既没有流鼻血,也没有中暑,不看你身份证登记,不敢相信你是五十多的人了,看外貌,大家都认为你是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其实,我已经贪吃羊肉吃到上火牙疼了······
    最后一站,我选择了非常偏僻的老建设兵团,那里有自治区唯一的一座基督教堂,事实证明:这里最早的信仰是被当地人遗忘的耶斯妥利安教,也就是现在的基督教。
    抛开信仰不提,我匆忙地搭车去了盆地边上的这座工业小镇,仅仅是三十公里的路程,我又上到了陆地海拔以上一千多米,应该是到了“盆子”边上,一下凉爽了很多,虽然有较为严重的煤矿和化工厂污染,但植被却集中在了小镇上,我想,秋天这里一定非常美。
    次日教堂才开门,小镇中心除了建设兵团留下的钢铸雕塑标志外,显得非常宁静,经济也非常滞后,住进类似二战废墟般的酒店后,便收拾了相机四处走走,雕塑附近有一群等待从这里去罗布泊边缘探险客人的司机,他们聚在一起等运气,也在悠闲地聊天。
    一位年轻的司机听说我想到山上的民族村落看看,简单地说好价格便请我上车,我们一边聊一边缓缓地往山上行,他是地道的建设兵团后代,大约三十多岁的孩子。
    他不解地问我:“,大哥,你说这些少数民族是从哪里来的?是印度吗?那他们为什么信仰伊斯兰教?”,还是扯到了宗教。
    “你该叫我叔叔才对,他们是这里的原住民,几千年前来到这里,起初他们是信奉上帝,但后来一直信佛教,最后才改信伊斯兰教。”。
    他大为吃惊:“他们怎么可能是信佛教的?!”,我不想牵涉宗教问题,因为我觉得自己学识太浅,无法给他满意的回答。
    “你生长在这里,没有想过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千年的佛窟遗址吗?他们为了生计,渐渐被丝绸之路贸易的需要同化,改信伊斯兰教的,否则无法交易和生存。”,他天真地点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其实,穿过古老的姑师村落到了所谓山顶,除了一些简陋的葡萄干晾晒房和馕坑外,山上就是连绵不绝的荒滩戈壁,我特意地换了镜头去拍那正在开花的骆驼刺,这里的羊肉之所以好吃,就是因为羊羊们专吃这种草,小伙子特意给我讲解了骆驼刺,否则我是不会认识开花的骆驼刺的。他非常想开车带我去较远的核桃沟,这里以盛产核桃文明,核桃沟也非常凉爽,但是路断了,其实是镇政府在为输送水源修路,我们便下车在荒凉的戈壁山顶四处环顾,黑黢黢一片。
    他戴上墨镜指给我看:“大哥,那几家的葡萄干晾晒房是去年重修的,那边围墙快倒了的是我们同学家的羊圈,那几棵柳树是古树,那年大风给吹断了,挺可惜的,那家的馕坑今年也该重新修建了。”,我用镜头探看到的,是姑师人们在荒凉的戈壁山丛里修建的凌乱的坟场。
    我感到一丝悲凉,这些古老的姑师人,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荒凉的地方,死后就简陋地薄葬于这荒凉的戈壁荒滩上,百年、千年······
    大约晚上十点多,天彻底的黑了,我吃了盘拌面回到酒店,在几乎无人入住的酒店躺下,虽然已经立秋,但依旧是比较炎热,温差不大,关上灯后便觉得我仿佛到了地狱的边缘。服务员告诉我:“热了就把窗户打开,有被罩就够了,否则会捂出病来。”。
    其实,这家酒店应该曾经非常有档次的,房间里居然有洗衣机,宽敞、设施齐全,实木家具的档次不低。客人稀少使得曾经的豪华变得形同虚设,价格也便宜的让人不敢相信。我之所以有入地狱的感觉,是因为整个楼里几乎就住了我一位客人。
    打开电视,播放的是地方台,有字幕,顺着看是汉字,当地的文字字幕却是反着的,他们的所谓双语居然是本民族语言和汉语。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入睡了,不再计较那本来宽敞明亮的阳台玻璃是被人砸碎的还是风沙击碎的,窗外零星的灯光的确犹如鬼火,可这不是阻挡我犯困的借口,我从小就不怕黑夜。
    “巴郎子,你胆子可真大!也不怕有人从阳台翻进来把你杀了?!”,好像是个苍老的当地人生硬的汉语口音,是位很老的老人吧。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他们有什么必要来杀我?爷爷,你是来吓唬我的吧?我瞌睡了,我是从不害怕的。”,我接着倒头睡。
    “你这内地来的英俊的小巴郎子,你不知道你白天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吗?”,我觉得他有点无理。
    “爷爷,我只是用我的镜头远远地看着,无意中发现了一片荒凉的坟场,难道你从那里来吗?那你该回去才对,因为我喝酒了,你们是禁酒的。”,我越发地困了,不想和他聊,又看不见他。
    “小巴郎子,你就这么不屑和爷爷说说话吗?”,
    我揉揉眼睛:“那你为什么不白天来看我?”,
    “我是死去多年的魂灵,白天是看不到你的,只有在夜晚才能出来看看。你来这荒凉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看那座唯一的教堂吗?爷爷告诉你,那儿的教主两年前已经死了,我们生前可是好朋友,只是因为彼此的上帝之争有所分歧。”,
    我实在不想在这宗教敏感的地区谈论敏感的话题:“爷爷,上帝只有一位,你们不该争执,现在你们还是好朋友!”,他叹息了一声:“我被你说服了,你本事可真大!他们怕我们姑师人伤害你,居然今晚都住进了这家酒店,他们多此一举!阳台上的玻璃是被戈壁的风沙击碎的。”,我真的听见许多纷乱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入住,我更加安心了。
    我觉得自己在上升,又仿佛在下沉,大概是在梦里吧。
    次日清晨我起来退房,服务员把押金退还了我:“真奇怪,昨晚那帮司机突然集体住了进来,都要求住你旁边,你和他们认识吗?”,我摇摇头,她礼貌地递过钱:“欢迎你下次再来!”。
    我从教堂返回大转盘的雕塑前,一位四十多岁的司机迎了过来:“弟弟,你回市区赶飞机吗?快去那边树林里方便一下,再等一个客人咱们就出发。”我点点头,感到疑惑。
    车上的客人拼凑齐了,一路上基本是沉默的,半路客人都下完了,只剩下我和司机,我纠正:“你不该占我便宜,我快六十了。”,他不好意思地接过我的香烟:“你们内地人活的就是自在,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比我大那么多!你到我们这么荒凉的小镇干什么?”,我也点上烟:“来参观这里唯一的教堂。”。
    他拿着我递过的香烟欣赏了一下,然后点上,郑重地告诉我:“我从来没进去过,但我知道那里的教主两年前已经去世了。”,我不觉得奇怪,因为我昨晚已经知道了。
    经历了火热的夏季,我从昨天走到了今天,明天我又要去哪里?
    (2017.10.30.盛顺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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