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

第30章


两个家伙都疼得伸出了舌头,双手下垂,扔了匕首,哼都没哼出一声。天保冲外间喊: 
  “来人!” 
  两个哨兵闻声而入,点亮了灯,都惊得一头大汗,拿绳子把两个刺客捆上,又搜出两支驳壳枪。天保吁口气,坐下喝茶,严家夫妇和他们独生女儿全赶来了。 
  这位严小姐年方十九,生得倒也娇柔俏丽,平常偶尔看到天保总要莫名其妙地红一下脸,叫声关叔,有时也会蚊声地叫声天保君。天保对这些全没放在心上,以为小地方的富家女就这么个习惯。然而此番赶来,严小姐倒凶起来了,厉声喝问: 
  “你这两个贼种哪里来的?说!” 
  又点亮一只灯,天保也认出刺客来了,因道:“你两不是苏团特务连的么?” 
  “是,是!!”两个刺客跪下磕头,“求关爷饶命,小的们今生不报来生报。” 
  “你们来做什么?”天保平静地问。 
  “是苏团长和大小姐派小的们来取你老首级的。”两个贼争着回答。 
  天保道:“我记得你两个人只会几手毛拳,并没有过墙越院之能,我离开苏家圩还不满两个月,你们这一套猫把式从哪儿学来的?” 
  两个贼以额触地,答说:“自打你老离开苏家圩,李士良抽30人搞特别训练,我俩练得好才派来。” 
  天保一瞪眼:“到底谁派你们来的?” 
  “苏团长交的差,大小姐也在场。” 
  “我有一身武功,你俩也知道呀。” 
  “回关爷的话,那边成立个特别组织,叫‘党卫社’,大小姐是干事长,社规特严,叫来就得来。” 
  严志远呲呲小胡子:“原来是两个小特务,拉出去活埋!他妈的,姓苏的太欺负人了!” 
  天保摆手:“不,放他们走。我问你们,你们既然入了伙,可知道祝娟在南京为什么参加救亡运动?” 
  贼答:“那是苦肉计,目的是破坏共产党地下网,代价是苏家财产一半归大小姐。” 
  “好了!”天保越听越烦,“你们回去,告诉祝娟,她同我说的那些,我继续做下去,私情可断,犯不着兵戎相见,对我动武是自讨没趣。苏、李、路三人都有大罪,只要他们真抗日,我也暂且饶过他们。我很快就回苏家圩,带小马队去梅家,以后的事,梅老回来再说,去吧!” 
  放走了刺客,天保越发烦躁不安,严家人都劝了些什么,他都没听入耳,只想着快些回苏家圩。 
  七折腾八折腾天亮了,房间里只剩下严志远一个人伴着天保。他长吁短叹一阵,终于说出来了:“兄弟,此处也不安全,我严家可不是苏家对手,要尽保护之责也力不从心。你一个人再闯苏家圩,风险太大,万万不可。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抽200人给你,我在泗阳那边还有些关系,你去徐图发展。这一来苏家必然要来找事,那就要连累妻小。我膝下无儿,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我把她托付给你,往后怎么着,全凭老弟自己拿主张,认不认我这门亲,也无所谓了。小女虽然出自乡野,也上过高中,能终身侍奉你这样少年英雄,也是我严家造化。如蒙不弃,把她带走,也免去我的后顾之忧。” 
  天保恍然大悟,灶王爷囚我在此,原来是这么个企图。心下不悦,礼貌还要保持,因道:“严司令,你这步棋未必是高着。令爱资质秀丽,聪颖过人,还怕择不到佳婿?设若按司令设想,兄弟不明不白地把她带走,今后在社会上对你我双方名誉都不大好吧?” 
  “这……” 
  “既然这里不便,兄弟公开走了就是。” 
  “我再想想。”严志远一脸的不高兴,走了。 
  天保心下更不痛快,去志已决。 
  闹了一夜,天保又烦又困,早饭也没吃,躺在躺椅上休息,竟然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听耳旁有个声音在喊:“她没向你开枪,你错了……”他猛地睁开眼来,刚才的声音原是梦幻中事。“她没向我开枪?”他在想着这梦声音,是的,她,祝娟,不会向我开枪……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便是现在对祝娟也恨不起来,倒在想着快点见到她问个明白。 
  “闵专员来了!”这声音从严家客厅传来,并非幻觉。天保住房与客厅只隔一道板壁,说话声音听得很清楚。他起来洗濑一下,喝几口茶,点上一支烟,他平时不抽烟,这是要提提神,考虑怎样和严家善来善去。他这个人身上有不少旧式好汉习气,很注意礼仪与谈吐,绝少恶语伤人等事,只可惜想事太直线,招来这多意外灾难。 
  闵专员来了,与严志远在客厅里说话。原来他是在整编游杂武装,此来授给严志远第六支队番号,支队主官不再称司令,一律改叫支队长。闵某在谈话中多次自称是委员长学生,因为蒋兼的校长太多,弄不清他属于蒋的哪类门生,交谈中严志远提出保持与梅、苏两家联合抗日关系,闵子玉慨然允诺,正事就算谈完了。严志歉意地说: 
  “专员下顾,也不预告一声,草草接待,与礼不合,还望闵先生包涵些个。” 
  闵子玉道:“严兄哪里话来?兄弟虽是委座门下,也做过团长,但向无自大恶习。我也不多打搅,还要到别处去,湖淮一带武装太杂,要尽快整编抗日。” 
  眼看他们谈话要结束了,闵子玉忽然提到了天保:“我前天才听说苏家圩闹过一场内乱,关天保被迫出走,很有可能落在贵处了。我不认识天保其人,只听到有关他的一些传闻,听过挂方朋友介绍,那的确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我的保安司令部刚搭起架子,严兄如能割爱,我择日礼聘他去做参谋长,主持全盘军务。” 
  严志远不敢抵赖,只好搪塞说:“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临时住在陈宽的第三大队,听说要走,不知走了没有。专员要招聘他,我一定去劝说。这个人年纪虽轻,性情有些古怪,原在苏祝周那里,不知怎么弄翻才住到陈宽处。我们把他当作贵宾,不能强其行止。” 
  闵子玉笑道:“我适才说了,我从无自大恶习,也就不会强人行止。苏祝周这个人我了解,能同他长久共事的人不多,为他所不容者必然是正派人,有才能的人。我今天行色勿勿,改日再盛情礼聘天保君,烦严兄预为通款一下,埋没这样人才,我这专员就算失职。” 
  送走了闵专员,严志远又来见天保:“闵专员的话你全听到了,这可怎么办?听口气,他跟苏祝周之间有什么嫌隙,你要是去了他的保安司令部,苏家一定要找我寻衅出气,你不应聘,闵家我也开罪不得,这可难死人啦!” 
  天保冷冷地说:“既然严支队长如此为难,我立刻就走。不过,令爱的事务请勿提,那也是叫我为难的。大丈夫立身处世,名节甚于生命,听言所行,当光明磊落,切不可因私情而招致非议。” 
  严志远顿时面红耳赤:“我姓严的枉在江湖上混世半生,竟然一时为儿女私情所惑,对足直出此下策低言,惭愧呀,惭愧!” 
  天保也改用亲近语气说:“严兄知愧更是识大礼,也请恕兄弟适才出言莽撞。请代我向嫂夫人和令爱妥为宽慰,我关天保出身寒苦,才学平平,所以不能那样做,是顾及尊府声望。我现在就去陈小头处,下午回淮南,你装作追之莫及,对谁也不落仇。” 
  严志远又叹口气:“听老弟的。” 
  刘颖骑上一匹战马,急风火燎地奔往三十六套,去报告喜讯,天保已有下落。前几天她还去三十六套参加过工作会议,关八决定先抓好北边五个小乡工作,然后再抓苏家圩那边抗日团体的事。关八性子急,办事效率也高,连今天才来了26天,工作已经卓有成效了;他公开身份仍是看“动委会”视察员,事实是这儿的政治领导人,祝娟改为指挥员。部队又经过调整,骑兵增配一个排,机动马全用上,共220骑。步兵抽些人下去组建自卫队,只剩130人。 
  她走到中途,听前面有枪声,显然发生了战斗,便催马猛跑,一心想着亲手杀敌,跑到三十六套西南800米处,220骑马兵在山坡下牵马列阵,待命出动了。她高声大叫: 
  “大妹,天保在严志远家!” 
  “啊”!祝娟咕咚一声栽倒了。 
  “娟子!”刘颖跳下马奔过去。 
  “没事。”祝娟挣扎着坐起来,在点摩自己身上穴道,“我病还没全好,用天保教的这法子,点穴安神。” 
  刘颖把那小商贩说的情况都告诉了祝娟,说罢便恨骂严志远:“这个人真他妈的不够意思!我们那样招待他,天保落在他家到现在,信都不给我们透。” 
  祝娟镇静过来了:“只要天保确实活着,我就完全放心了,等打完仗再去找他。今天敌人奔袭我们,是怕我们打他,日寇现在也是一团大乱。关八带步兵在村前防守,我带骑兵出击。” 
  “报告指挥官!”齐大成跑过去,“情况查清了,来敌总数450人,内有鬼子120人,伪军在打头阵,鬼子全隐在后山洼里还没展开。” 
  “拿套骑兵装备来。”祝娟跳上马背,“你训练嫂嫂一场,今天该实战测验了。” 
  往下,刘颖只觉得脑袋晕忽忽的。她披挂整齐,闻号而动,随大流从小山上直泻而下,扑入敌群。后来就是怒马狂奔,刀光血影,一个个黄衣兵惨叫着倒下。她记不请自己砍了多少刀,也记不清随大流冲杀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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