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

第31章


只记得两个小情节:她一刀砍掉日军指挥官右手,是祝娟补了一刀,那指挥官脑袋才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她一个单腿挂鞍动作,砍掉敌人小炮手一只脚,也是祝娟补了一刀,成全那小炮手“回了国”。她埋怨战刀不听话,总也砍不到敌人要害,待她感到战刀听话了,还剩60几个日军已逃离现场,向西北方奔跑,里许之外的河面上有几十条木船,船上有几挺重机枪在开火,掩护残敌逃回。 
  小马队停止追击。祝娟叫收缴敌人武器,一面打“万国旗语”,允许日军20分钟后来收尸。 
  这时刘颖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了,再冲伪军她就冲在最前头,然而她得不到杀敌的机会了,伪军一下子放了羊,乱哄哄的朝船上跑,被歼70余人,大部逃脱。 
  在三十六套打谷场上,刘颖被当作英雄从马上接下来,人家都赞扬些什么,她全未听进去,脸上还有些发烧哩。待到她安静下来,已经坐在祝娟房间里吃茶,一面听关八讲筹建“抗联会”的事。所谓“抗联会”,是“各界抗敌联合会”的简称,关八决定分建两个区级抗联会,既是群众团体,又具有部分政府职能,都用省“动委会”名义开办。他们正在谈着,政工队一位女队员来报告: 
  “东乡自卫队抓住两个流氓,是李士良派去刺杀天保的。天保放他们回来,又被自卫全截获,审出了实情,有口供记录。” 
  祝娟好恼,拍桌怒吼:“拖进来!” 
  三个自卫队员押进来两个刺客,呈上了审讯记录。两个贼都被打得皮开肉绽,半死半活,祝娟火上加火,对自卫队员大声斥责: 
  “在你们成立时我就宣布过纪律,不打人,不骂人,你们全当耳旁风!” 
  “你没说不打坏人呀!”自卫队员们声辩说,“不照狠处打,这两个坏蛋能供出实情来?” 
  刘颖拿过口供记录看看,说:“坏了!被这两个家伙一搅,天保误解更深,我们得马上去。” 
  祝娟拿过口供记录看看,对关八说:“八哥,这事复杂,不能简单处理。” 
  关八道:“从你在苏家圩子斗争过程看,你政治上已经在向成熟阶段靠拢,大胆处理好了。” 
  祝娟叫给两个犯人松了绑,又传来两个政工队员,交代道:“把他俩安排住下,治疗,不作犯人看押,也不能放,放回去李士良会杀人灭口。你们指定专人教育他们,着重启发他们民族意识。等他们伤愈之后,依他们表现再定处理办法,但绝不会杀他们。” 
  两个贼哭着跪下了:“大小姐!咱们犯了这么大的罪,你还以德待怨,小的一定要报答你跟天保。” 
  带走了刺客,祝娟对齐大成说:“东乡自卫队记一大功,奖励他们五支好步枪。” 
  自卫队员们都笑了:“大姑娘刚才还批评我们不该打人,这会又奖励我们了。” 
  祝娟严肃地说:“这是两回事,以后还是不许打人!” 
  放游动哨的战士跑来报告:“淮河忽然涨潮,水满了槽,水里还流来很多死尸。” 
  “怎么回事?”关八跑出去了,“赶快动员老乡防汛,也要捞死人就地掩埋。” 
  刘颖要祝娟和她一起去找天保,祝娟却在自言自误:“河水陡涨,水猛,流速快,还有点西北风,他船队走不动……”说着一敲桌子: 
  “齐队长,传马兵集合!利用地形迂回到敌人后边去,叫他到了临淮关全是死尸。” 
  刘颖急问:“你不想见天保?” 
  祝娟眼里有泪:“嫂嫂,你要理解我,战机稍纵即逝,我和天保都还年轻,我俩相爱前提就是爱国。”她紧紧皮带出去了。 
  刘颖热泪夺眶而出,朝祝娟背影喊呼道:“大妹,你才真是时代新女性,也是嫂的精神引路人啊!”     
  第九章 两家缘   
  第九章 两家缘(1)   
  同天午后,在淮南铁路北段铁道线西侧野地里,日军杀死近千名中国乱兵和少量妇女,向南漫去了。日军走远了之后,来了50几个青壮男人,打跑了野狗,惊飞了乌鸦,收集武器,扒死者衣服,忙得热火朝天。这伙人不管是何背景,在这种场合,干这种事情,居然能下得了手……两个头目一高一矮,从他们对话中听出,那短而粗的家伙是当家的,他自称司令,别人全听他的。 
  西边来了四人四马,当先的一位五旬开外,体格魁梧,面如满月,麻布夏装大草帽,挂一部短而密的黑胡子,乘一匹强健的走马2;他身后跟着给祝娟下过书的双枪李三,李三马后是燕婶和小保子。原来这老头正是梅晓村,社会上一般称他梅老,只有青帮分子才叫他梅老太爷。他是在皖北阜阳告别了李宗仁,返回故乡来组建民军打游击,刚走到这里。苏家圩变乱促使他要设立指挥机构,如果任听各类武装集团各护自己的小窝,只会有害于抗战。 
  那伙贼有些慌,长汉子对矮汉子说:“坏了!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上 
  太岁爷爷啦。” 
  矮汉子更慌:“怎么办?是溜还是顶?” 
  长汉子道:“你昏啦!开罪了梅老太爷,在这淮河两岸可没咱哥们立足之地了。” 
  梅老来到现场立马一望,满脸都是怒火,他只用鼻音哼哼两声,两个贼头子便趋于马前,躬身问安;然后自报身世,无非是《百家姓》里有字,户口册中有名,以及在青帮里属于哪支哪系,是第多少代子孙,师父是谁,师祖是谁之类的帮话。梅老听罢,单对那矮汉子说: 
  “既是我辈中人,你把《十大帮规》背给我听听。” 
  那家伙机械地背诵道:“一不许欺师灭祖,二不许藐视前人,三不许哄吓诈骗,四不许奸盗邪淫,五……” 
  “够啦!”梅老叱责道:“国难时期,你们居然来抢阵亡国军武器,剥为国而死烈士的衣服,连受辱而亡的良家妇女,也让你们剥得赤身露体!你们辱没了国家,也辱没了先人,一群毫无民族良知的混帐东西!” 
  两个贼头全跪下了,狡辩说他们是想收枪抗日的。小保子催马奔往近旁破庙,一面说: 
  “爷爷!他们是土匪,在骗你呢。破庙里关着肉票,我已经看到把风的(匪哨)了。”果然小保子从那破庙里轰出来两个小贼,带出来十几个被绑架的男女。 
  梅老可发了大火:“李三,给我狠狠打这两个混帐!每人给他一百鞭,完了送当地政府法办。” 
  燕婶不愿树敌过多,便劝说道:“算了,老爷子,贼有贼骨头,打也无用。如今到处是贼,办几个也安不了天下,叫他们改过就是。” 
  那伙贼全体跪下求饶。梅老责骂道:“你们都年轻轻的,不参加抗战,当土匪,可恶之极!你们统到县里去接受改编,再干土匪,我把你们狗头全砍下来!” 
  贼们唯唯诺诺走了,肉票们道了谢也走了。梅老正准备要李三通知当地管事人来善后,从西边来了800多个乡间青年,领头的则是个广西人大学生,他是寿县县政府派到这里组织抗日团体的。他和县长都认识梅老,礼见之后,那广西青年对梅老说: 
  “这里发生的事,贺县长叫我先来看看,正好你老在,一切听从你老吩咐。” 
  梅老笑笑:“县政府连这样的事也对付不了?” 
  那广西青年诚实地说:“不瞒你老说,我和敝同乡贺县长都是刚出校门的青年,社会知识很贫乏。” 
  梅老有意开导他:“中国积贫积弱已久,培养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你们这些有才青年,既然八千里路云和月奔来抗日,就应当肩天下之大任,从社会求真知,多做些于国有益的实事。苟如虚耗韶华,坐衙门染上官气,那就愧对国人了。” 
  “你老说得是,我们绝不学旧官僚。我们来历,你老晓得,我们统是广西学生军成员,在武汉听过 
  周恩来先生讲演,都是抱定决心投身于救国大业的。” 
  “这批死者不管是哪部分的,总是自己同胞,都要收殓。武器收起来武装抗日民军。不能落入匪类之手。” 
  “学生照办。”那广西青年对梅老很恭敬,“有件事要请教你老,此地青红帮徒太多,有人说在帮的统是流氓,能不能吸收他们参加抗日团体呢?” 
  “地此没有红帮,只有青帮。”梅老解释说,“青帮本是民间互济结社,没有政治宗旨,各种政治势力都在利用它。在江淮一带,成年男丁可谓十人九在帮,怎么会都是流氓?不过,现在的青帮,鱼龙混杂也是实情,而抗战是全民族共同事业,地方官器量要大些,本着肯抗日者皆同志之宗旨,民众自能发动起来。” 
  那广西青年躬身一礼:“谢谢你老指点。” 
  梅老与他握手道别:“我有急事,以后多联系。” 
  梅家人又上马赶路,天晚时在一大村住下,吃了晚饭只休息两小时又动身了。从最近一次家信中梅老得知,小马队与苏团已公开决裂。天保仍然下落不明,老头子心下焦急,明天午前一定要赶到家。 
  这又是个朦胧之夜,灰云盖顶,月儿只是一团边际不清的昏影,夜行人格外感到躁热,烦闷。 
  “爷爷,敌后战场怎样搞起来?”小保子稚气地问,打破了沉默。 
  “等联系上陈毅再说。”燕婶对孙儿说,“民国16年在武汉,你爷爷跟陈毅友情很深,只是他现在去了茅山,离咱们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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