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这是真的

第25章


海边的卡麦尔
黄昏时分劳伦站在阳台上,凝视着这幕场景。海水变成灰色,驱赶着一堆堆交织着荆棘的海藻。天空转成淡紫色,最后黑了下来。她感到幸福,当大自然终于决定突然发怒的时候,她很喜欢。
皮尔盖茨探长上午十一点来到医院。值班护士长早上六点钟一上班便打电话给警察局。一个深度昏迷的女病人从医院消失了,这是一起绑架案。
皮尔盖茨上班时在他办公桌上发现这份通知,他耸耸肩自问为什么这种事总是落到他的头上。他在警察局负责分派任务的娜塔莉亚面前大声抱怨。
“我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了吗,我的美人?你要在星期一的一大早把这样的事摊到我的头上?”
“这星期刚开始你本来可以把胡子刮得干净些。”她答道,脸上露着不合时宜的微笑。
“你的回答很有趣,我希望你爱你的转椅,因为我感到你一下子还不会离开这把椅子!”
“你真是一座冰冷的雕像,乔治!”
“对,没错,而这正好给了我权利来选择那些要在我头上拉屎的鸽子!”
他转身走开,艰难的一个星期开始了。不管怎么说,它接上了刚刚于两天前结束的上一个星期的艰难日子。
对于皮尔盖茨来说,令人满意的一个星期该是这样的日子:警察只被叫去处理邻里纠纷或者有关遵守民法条例之类的事情。刑警队的存在是一种荒谬的事,因为这表明在这个城市里还有相当多的疯子在杀人、强奸、偷窃,而现在又绑架医院里的昏迷病人。有时他在想,经过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他本来该说是什么都见过了,然而每星期却总有案犯把人类的疯狂推到极限。
“娜塔莉亚!”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声叫喊。
“什么事,乔治?”负责分派任务的女警官应道,“你周末过得很糟吗?”
“你不想给我到下面去买块煎饼吗?”
娜塔莉亚两眼牢牢地盯着警察局的记录本,嘴里咬着钢笔,她摇摇头表示不愿意。“娜塔莉亚!”他又大叫起来。她正把昨晚报告的参考资料填写到为此保留的空栏里。因为簿子上的格子太小,还因为她的上司,那个她讥讽地称之为第七“分管区”的头儿,是个有怪癖的人。她专心致志地写着蝇头小字,不敢越格子一步。她甚至连头也没抬就回答:“对,乔治,你就对我说今晚你要退休吧。”他忽地起来,在她对面站着。
“这话够恶毒的!”
“你不想去买个玩意儿在上面泄泄你的火气吗?”
“不,我要在你身上泄泄我的火气,这相当于你工资单的百分之五十。”
“我要把煎饼贴到你的脸上,你知道吗,我的鸭子?”
“我们是小鸡,不是鸭子!”6
“你不是鸡,你是只可怕的老鸭,甚至是不能飞的老鸭,你走路也像只鸭子。好啦,干你的活儿去吧,别吵我。”
“你很漂亮,娜塔莉亚。”
“是啊,你呢,和你心境好时一样俊。”
“来吧,穿上你外祖母的背心,我带你去下面喝杯咖啡。”
“那分派工作谁来做?”
“等会儿,别动,我做给你看。”
他掉转身快步走向在大房间另一头整理资料的年轻实习生。他抱住他的双臂拖着他穿过大房间,来到门口的办公桌旁。
“就在这儿,年轻人。你坐在这把有扶手的转椅上别动,因为这位夫人曾荣升一级,所以这把椅子有两个布料扶手。你可以坐在上面旋转,但是别朝同一方向旋转两周以上。电话铃响时,你拿起听筒,说:‘早上好,警察局,刑警队,我听着你说话。’你听着别人说,你把所有的内容都记录在这些纸上,在我们回来前你不要去上厕所。如果有人问你娜塔莉亚在哪儿,你就说她突然要买些女人的玩意儿,说她跑去药房了。你觉得可以办得到吗?”
“探长,为了不跟你去喝这杯咖啡,我甚至都愿意去扫厕所!”
乔治没有反驳,他抓住娜塔莉亚的胳膊,把她拖到楼梯上。
“这件背心,你外祖母穿上大概挺合适!”他笑着对她说。
“乔治,等他们让你退休,我干这个活儿会感到多厌烦!”
街角,一盏五十年代的红色霓虹招牌灯在吱吱作响,标着“芬悉酒吧”的发光字体,在这家老酒吧的玻璃门窗上泻下淡淡的光晕。芬悉曾有过它辉煌的日子。这个陈旧过时的场所如今只在墙上、天花板和地板上剩下一些装潢。天花板已发黄,木制的窗肚墙被时光磨得油光锃亮,夜晚相会的千万个醉步把地板踩得老态龙钟。从对面的人行道看过来,酒吧酷似霍普7的油画。他们穿过街道,坐到木制的老吧台前,要了两杯淡咖啡。
“你星期日过得这么糟吗,我的胖熊?”
“周末我很无聊,我的美人,假如你知道就好了!我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是因为星期日我没能跟你一起用早餐吗?”
他点点头。
“但你可以去博物馆,出去走走!”
“如果我去博物馆,我两秒钟就会逮住几个小偷,我马上又要去办公室了。”
“去看电影。”
“在黑暗中我要睡觉。”
“那么去散散步吧!”
“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我是要去散散步。这样我就不会像那种在人行道上闲逛的笨蛋了。你在干吗?没干吗,我在散步!说起周末,你和你的新情夫过得顺利吗?”
“没有什么绝妙的东西,但倒是有事可做了。”
“你知道男人的缺点是什么?”乔治问道。
“不知道,什么缺点?”
“男人要是跟你这样的女孩一起,他们就不会感到无聊。假如我年轻十五岁,我就会在你的舞伴记录簿上登记了!”
“但你比你自认为的年龄要小十五岁,乔治。”
“我可以把这话当作我们俩关系的进展吗?”
“当作恭维吧,这已经不错了。好了,我要去干活儿,你也要去医院,他们看起来惊慌失措了。”
乔治见了护士长雅可维斯基。她两眼盯着这个胡子没刮干净,身材圆胖,但不失潇洒的男人。
“这真是可怕,”她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她用同样的语调补充说,董事长非常激动,他想下午见见特派员。傍晚他要向董事们通报这件事,寻求他们的帮助。“探长,你会给我们找回这个病人的吧?”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事发生后的全部情况,也许能。”
雅可维斯基说绑架有很大可能发生在换班时。值前半夜的护士到现在还没能联系上,但是值后半夜的护士已经肯定,在她两点钟查房时,这张床是空的。她当时还以为病人已经死了,因为照医院的规矩,病人死后二十四小时内都是让床位空着的。是雅可维斯基在她上班后首次查房时迅速发现了这一悲剧,马上报了警。
“也许是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讨厌这个医院,走出去逛逛,她已经躺了这么久,这是可以理解的。”
“我非常喜欢你的幽默,你的话可能会让她的母亲从中得益,她在我们科室一个负责人的办公室里,随时都会来这里。”
“哦,当然喽,”皮尔盖茨说道,一边瞧着自己的皮鞋,“如果这是一起绑架案,那么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有什么关系?”护士长用恼火的口气回答,好像他们正在浪费时间。
“你知道,”他说,两眼逼视着她,那目光要多古怪有多古怪,“百分之九十九的犯罪都有它的动机。原则上说,这是因为他们不会只为了开个玩笑,在星期天晚上到医院来偷一个病人。说到这儿,你能肯定她没有被转送到另一家医院去吗?”
“我敢肯定,在接待处有转院凭单,她是被用救护车送走的。”
“哪一个公司的车?”他掏出铅笔问。
“哪一个都不是。”
今天早上来上班时,她压根儿没想到会有绑架的事。当得知505房间有一张床空出,她立即就来到接待处。“他们没有通知我就让办了转院,我感到不能容忍。而你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尊敬上司,算了,现在谈的不是这个。”接待小姐交给她那些清单凭据,而她“立刻发现”有可疑的地方:少了一张单子,还有,蓝色的那张单子填得也不对。“我在想这个傻瓜怎么会受人愚弄……”皮尔盖茨想了解一下这个“傻瓜”的身份。
她叫埃马纽埃尔,昨天在接待处值班……“正是她让他们得逞了。”
乔治已经被护士长的话灌得晕乎乎的,因为出事时她并不在场,于是他记下昨夜当班的所有人的通信地址,然后向她道别。
他在汽车里给娜塔莉亚打电话,要她把所有这些人在他们去上班以前,请到警察局去。到了傍晚他已经问过所有的人,弄明白了在星期天晚上半夜时分,一个假冒医生,穿着一件从一个令人非常讨厌的真医生那里偷来的白大褂,拿着假的转院单的人来到医院,身边跟着一个救护车司机。这两个不显眼的人毫无困难地劫走了陷入深度昏迷的女病人劳伦·克莱恩小姐。一个见习医生后来的证词使他修改了这份报告:这个假大夫可能是一个真医生,他被这位见习医生喊来救援,而且给予了很有经验的协助。据参加这一意外行动的护士说,他在进行中央穿刺时所显示的精确使她以为,他应该是个外科医生或至少在急诊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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