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度爱情

程忆玫是被无数的闪光灯晃醒的，不知所云间，几个警察走进来，对着那群记者狂赶：“出去出去，这是医院！”
    几分钟后，病房安静下来，韩谢聿咒骂了一声：“还真当哥拿你们没办法！”
    “怎么回事？”程忆玫问，想坐起来才发现轻微一动她都痛得厉害。奇怪，她以前也从楼梯上摔下来过，难道这次摔瘫痪了？
    “你别动。”韩谢聿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提了提被子，“不知道谁把你进医院的消息卖给了记者，我刚下车就看见一群记者蜂拥进来，医院的保安拦都拦不住，我只能叫警察了。”
    “我怎么了？”程忆玫感觉自己全身都使不不上劲，尤其是腹部以下，特别痛。
    “那个，那个……”韩谢聿欲言又止，面露难色，“那个，你不知道你自己怀孕了吗？”
    怀孕？程忆玫一下子愣住了。
    “医生说你最近情绪过于激动，又从楼梯上摔下来，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程忆玫依然愣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韩谢聿也摸不透她现在的心情如何，呐呐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韩谢聿不明所以地把手机递给她。程忆玫打开网页，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热搜上，“昔日女星再傍豪门，逼婚不成跳-楼威-胁不幸小-产”“昔日插-足大少爷婚姻做小三，现在勾-引二少爷再被抛-弃”……所有的矛头、所有的脏水，全都指向她。
    “翟晋同呢？”
    “听说他被他哥派来的人带回去了，估计是怕记者。我去，他们哥俩太不像话了！”
    程忆玫冷笑：“弃车保帅一向是翟晋远的选择。”
    她的脸色很苍白，眼眸中寒意浓重，额前凌乱地搭着一些发丝，看上去虚弱又狼狈。韩谢聿看了她一眼，问：“你要发声明吗？我帮你找律师。”
    程忆玫摇头。
    这个事件所引发的一系列丑闻需要一个对象来承担，既然翟晋远叫走了他的弟弟，那就说明他不打算承担。他会像以前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看她被口诛笔伐万人唾骂，然后用所谓的道德和责任进行后续的弥补。
    程忆玫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莹莹经常来看她，安德烈也来，每次都欲言又止。当然，少不了那个在她的生命中总是冷不丁出现的人--林眉。
    韩谢聿很奇怪，满心疑虑：“你不是说你和林眉不认识吗，她干嘛来看你？”
    “我不知道。”程忆玫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用这四个字敷衍。对于这个不想认她她也不想认的母亲，她并不希望有过多的纠葛。
    出院前一天，程忆玫听见韩谢聿打电话：“必须今天送到，我不管你那么多，明天不行。”
    “什么必须今天送到？”
    韩谢聿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还不是怪你，那天出来也不知道帮我关个门。那是中档小区，你以为里面的人素质会有多高？！一整屋子的东西，全被人偷了。你明天不是要出院吗，所以我拜托我一个朋友把那些家具再买全了，不然没法住。”
    “不是有摄像头吗？”
    “人家小偷在行动之前早把摄像头给砸了，会蠢到等你去抓他？！”
    好吧，程忆玫低下头，“对不起。”
    韩谢聿最怕这一套，打他骂他都行，就是受不了真心实意，“你打住，我没怪你。反正那间公寓我也不常住，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那些家具也早旧了，趁这次一下换新的。”
    程忆玫出院后就住进韩谢聿那间公寓，她的身体恢复很慢，医生说是年龄大了的原因。整个春天过去了，她才敢站在窗前吹风。
    她拿出电脑，准备找一份工作。看到一些招翻译的岗位，用笔记了下来。中午韩谢聿回家，盯着她的笔记本看了半天，“没考虑过继续做经纪人吗？”
    经纪人？程忆玫怔了一下。
    “M台有个歌唱选秀节目，我们公司是全程赞助商。我妈刚收购了时代唱片，所以希望我能挑选几个前景不错的新人。”
    时代唱片是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曾经中国市场上80％的唱片都出自该公司。但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唱片行业日益衰落，加上家族企业的诟病，公司年年亏损。虽然旗下的歌手也逐渐向影视方面发展，但无法改变其最终被收购的命运。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明天不妨跟我一起去看看。”
    程忆玫有点动心，她依旧热爱演艺行业，虽然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演过戏了。即使不能再在那个舞台上肆意驰骋，但近距离接触也不错。
    第二天，程忆玫跟着韩谢聿到时代唱片公司。有几个小孩正在练习室进行发声训练，年纪都不大，介于14到20岁之间。
    “下午我让人组织他们排练一遍，你看你自己比较喜欢哪一个。”
    “OK。”程忆玫点头，拿出林眉给她的那本通讯录，和一个业内权威的老前辈约好下午的时间。她对音乐是外门汉，只能请教专业人士帮忙甄选。
    十个孩子，五男五女，都是公司挑选出来准备送去M台参加比赛的。临过一轮后，程忆玫询问前辈的意见，仅从唱功而言，前辈看好二号。
    “我比较喜欢2号。”程忆玫说，看见韩谢聿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瞬间了然，“但你们决定的是？”
    “2号不可能进入决赛，外形条件不加分。”
    站在人群中，2号的确不怎么突出。不丑，但在看颜值的娱乐圈里，显然属于一颗过于平凡的大白菜。
    “但他唱歌的时候很有魅力。”程忆玫了解比赛中的那些潜规则，但她仍然毫不气馁地劝说，“既然要作为歌手出道，唱功才是应该考虑的第一要素。”
    韩谢聿耸肩，“这个问题先暂时放在一边。我刚刚收到消息，M台已经把翟晋同列为评委的候选人名单。如果他们知道你要做歌手经纪人，那肯定敲定他了。”
    “无所谓。”程忆玫摊手，"我参与这个节目是为了我自己，不会受其他人影响。”
    “OK。”韩谢聿点头，“海选已经结束了，节目下下周开始录制，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做好准备。”
    程忆玫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我可以请动林眉做评委，你们会给2号加分吗？”
    林眉？韩谢聿犹豫了，眼神深不可测，“她息影多年，一直在国外生活，很多节目开出天价都没请动她。”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你可以去和M台沟通一下，我把林眉请来，你们让2号进决赛。”程忆玫说完，潇洒地走了，“我出去逛一圈，晚餐你自己解决。”
    程忆玫去找莹莹。安德烈开了一个绘画培训班，莹莹干脆辞职给他当助理，帮忙管理后勤。
    “白天学生比较少，一般晚上和周末人较多。没学生的时候安德烈就自己画画，我在门口放了两个柜子，卖一些文具啊，还有画具颜料之类的，蛮轻松的，不累。”
    程忆玫参观了一圈，满意地点头：“不错嘛，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
    莹莹笑了笑，眉梢溢满了幸福，“反正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没指望自己成为女英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
    这也是一种人生观。
    “阿玫姐，”莹莹看了她一眼，“你不打算和翟师兄和好了吗？”
    “暂时没这个打算。” 程忆玫一口回绝，拿起刚刚自己选的那幅画，“好了，我走了。下次买画你要再不收钱，我就不来了。”
    “下次我一定不免费了。”莹莹笑着摇头。
    回到家后，程忆玫找了地方把画挂起来。她拿出手机，翻出林眉的号码，犹豫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拨通了。
    “没有打扰到你吧？”程忆玫问。
    “没有，我刚起床准备去晨练，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
    程忆玫迟疑了两秒钟，深呼一口气，“嗯，有档比赛节目，我有参与，希望能邀请你做评委。”
    “这个……”林眉似乎不很愿意，“我并没有复出的计划。”
    “好吧。”程忆玫默默地点头，听到旁边有咳嗽声，“你感冒了吗？”
    “没有，是我的女儿，受我遗传，从小就爱咳嗽，所以我一大早带着她去跑步。”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咳嗽，后来我爸用生姜和青菜一起熬水，我喝了一段时间就好了。那时候我们家穷，都是买便宜的烂生姜和烂青菜，质气不大好。如果用新鲜生姜和青菜的话，应该喝一个星期就好了，你可以试一试。”
    “嗯。”林眉顿了一下，“节目的事情，我先考虑考虑。”
    “好，那再见。”
    “再见。”
    原来咳嗽也会遗传，程忆玫笑了笑，收了毛巾洗澡睡觉。
    韩谢聿把房子租给她后，经常来蹭饭，但晚上绝不留在这过夜。朋友和情人的之间的分寸，他还是把握的很好的。
    睡觉前，座机铃声响了，韩谢聿打过来的，嘻嘻哈哈地问：“现在才回家？之前打了几个都没接。”
    “这段时间太憋了，出去吹吹风。”
    “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寂寞啊？要不你答应我的求婚，那样就有人陪你了。”
    程忆玫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得了你，被整天有事没事瞎说话。我挂了，要睡觉了。”
    她挂了电话，关了灯。外面有灯光照射进来，房间里寂静的可以听见远处的汽笛声。她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莹莹说过的话：“翟师兄心情很差，安德烈去看了他好几次，也劝过他，但一点用都没有。”
    心里对翟晋同的怨念已经逐渐淡去，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想通了，翟晋同把股权转让书给她只是为了请求她的原谅而已。
    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她不想再跟翟家有任何牵扯。如果再次住进翟家，恐怕不光欧阳立迅会看轻她，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太没骨气。
    ……
    至于对林眉的邀请，程忆玫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不确定她会答应。但是两天后，林眉给她回电话，同意回国录制节目。
    韩谢聿把这个消息带给歌唱比赛的总导演，并得其承诺：如果林眉来了，2号绝对能进决赛。
    2号男生叫胡卢，个性腼腆。他第一次介绍时程忆玫听成了“葫芦”，一口水哽在嗓子眼差点没喷出来。据他说，他爸爸姓胡，他妈妈姓卢，所以给他取名胡卢。
    韩谢聿感叹：“天下的父母都这么懒，我爸姓韩，我妈姓谢，幸好他们给我加了一个聿，不然我就得叫韩谢了！”